麗都夜總會的老闆娘人稱麗姐,約摸40來歲年紀,打扮得妖冶豔麗,臉上是閱人無數的老辣和圓滑。她看着裴倩鳴的一身行頭,嘴裡嘖嘖道:“這晟哥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什麼素質的女人都拿來抵債,他以爲現在生意好做啊?”
裴倩鳴被她一頓嫌棄,心裡倒是生出了幾分希望,既然看不上她,不如就把她打發走吧。麗姐皺了皺眉頭,又問:“有30了吧?平時做保養嗎?你看你這嘴脣乾的,眼睛下面也全都是細紋了。”
“麗姐,我……我可以乾點雜活。”裴倩鳴舔了舔嘴脣,小聲說道。
“幹雜活?我花103萬讓你來給我幹雜活?”麗姐沒好氣地說道,“你真把我這裡當慈善機構了!小梅,把這個女的給我拉進去化化妝。”
一個叫做小梅的女孩子走進來,胡亂地給裴倩鳴抹了口紅和眼影,打扮得跟80年代電影裡似的,又讓她套上了一件露出半個後背的短裙。麗姐看着裝扮好的裴倩鳴,稍微寬慰地點了點頭,說:“嗯,都說人靠衣裝,打扮起來還湊合,說不定能對上一些老男人的口味。”
裴倩鳴侷促不安地擰着手,說:“麗姐,我需要做什麼?”
“你今天第一天上班,也沒法幹太複雜的,你就跟在小梅後面,幫着倒倒酒吧。”麗姐說着又湊近了她的耳朵,“等到夜裡的時候,我會給你安排客人的。”
說完,麗姐往她手心裡塞進了一張房卡,給她投去了一個眼神。裴倩鳴心裡一緊,爲難地說:“麗姐,這種事……我做不來的。”
“有什麼做不做得來?你以爲靠在店裡陪人喝喝酒就能把債還清了?”麗姐斜眼斥責道,“跟晟哥簽了那種協議,你心裡應該很明白。放心,我這人不喜歡佔人便宜,我們都是有江湖規矩的,你幹得勤快點,說不定可以早點離開這裡。”
“麗姐……真的不行,我真的……”裴倩鳴還在百般推脫,麗姐卻懶得再搭理她,徑直往外面招呼客人去了。
小梅拉了拉她的手,說:“走吧。你都已經到這兒了,還以爲老闆娘會發善心嗎?”
裴倩鳴一邊穿梭在各個包房裡幫忙端酒倒酒,一邊心裡盤算着怎麼逃走。如果她今晚就帶上小暮芝,連夜坐火車回四川的話,這些人應該沒法再找到她們了吧?到時候她們隱姓埋名,在老家重新過上平靜的生活……可是,他們會不會找上王榕?那個晟哥既然都能到小暮芝的學校去綁架她,說明他們已經跟蹤她一段時間了。如果她們娘倆逃走之後,這些地痞又去找王榕的麻煩,那她可就太對不起這個唯一的朋友了。
想到這裡,她心下灰暗,莫非自己真的只有捨棄掉一切,才能在這個世上苟活下去嗎?這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喂,倩鳴。”老闆娘麗姐的聲音在耳旁響起,“發什麼愣?今天運氣不錯,居然第一天就有人找你。在3號包房,趕緊過去吧。”
裴倩鳴詫異地看了看她,心裡緊張得直打鼓。但老闆娘一直斜眼瞪着她,她只得硬着頭皮慢騰騰地走到了包房門口。門虛掩着,從門縫裡能看出裡面坐着一個男人。那雙精緻的皮鞋,筆挺的西褲,然後是那張冷漠而英俊的臉。她已經猜到裡面的人會是誰,但還是在看到他的時候吃了一驚。
他已經棄她於不顧,爲什麼還要在這時候來看她出糗?或者……他是良心發現,來拯救她的嗎?想到這裡,裴倩鳴不顧曾經被他奚落的恥辱,推門走了進去。
四目相對,董沂峰皺起了眉頭,大約是對她的這身打扮十分反感。
裴倩鳴躊躇了片刻,終於問道:“董沂峰,你來幹什麼?”
“幹什麼?找樂子啊!”董沂峰眉毛都不動一下,冷漠地說,“這兒不是男人來尋歡作樂的地方嗎?”
她心裡一沉,臉上又露出那副楚楚可憐的表情,咬了咬嘴脣,說:“好,你想喝什麼酒?”
董沂峰側過頭不再看她,彷彿無法忍受她那副快要哭了的表情,說:“隨便,你幫我決定就好。”
裴倩鳴從旁邊的酒櫃裡拿出一瓶汽水,跪在茶几前面的地毯上,用開瓶器打開,緩緩地倒入一隻玻璃杯裡:“喝酒對身體不好,喝點汽水吧。”
董沂峰快速地瞥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地拿起那隻玻璃杯,默默地把裡面的汽水全都喝了下去。沉默了良久,他終於有點負氣地自言自語道:“哼,看來這種地方真的不適合我。我還是走吧。”
“董沂峰!”裴倩鳴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襬,小聲哀求道,“你救救我吧。他們今天晚上……就要逼我……求求你,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