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懸空,月光悽慘,寒風呼嘯,密林幽深,燕國燕都城外,殺氣凌然。
數名身着夜行衣的死士將陳蝦皮團團圍住,手中長劍所指,一往無前。
陳蝦皮氣沉丹田,舌抵上顎,一聲長嘯,身子如**般飛起,同時手中長劍橫掃,叮叮數響,便擋開了幾劍。
看似輕易,但陳蝦條內息一滯,只覺得一股巨力從長劍之上傳遍來,瞬間感覺持劍的半邊身子一麻,手中劍幾乎拿捏不住了。
但陳蝦條並沒有驚慌,藉着力量,使出一招鷂子翻身,便飛出了黑衣人衆的包圍圈,雖然如此,但落地的瞬間仍有大半的力量並未卸掉,釀釀蹌蹌數步之後,終於站定,但也只得持劍戒備,恢復麻掉的那半邊身子。
趁着這段時間,陳蝦條開口說道:”許飛紅身爲藏劍山莊莊主,卻勾結西域魔教,意圖染指中原,如今被我撞破,爾等竟然助紂爲虐,放任許飛紅做此錯事?”
黑衣人衆身形變換,劍陣釋放的凌厲更是讓陳蝦條心驚不已,這藏劍九劍侍,是藏劍山莊傾盡全力培養的死士,所練劍法皆爲殺人,所練陣法也爲殺人,陳蝦條雖然是一流高手,但也抵擋不住這聯手之力。
九劍侍並未迴應,其中三人飛身而起,直刺陳蝦條面門,又三人施展趟地劍,專攻陳蝦條下盤,再三人繞到陳蝦條身後,唰唰數劍,已然封住其退路。
陳蝦條明白,許飛紅爲了除掉自己,已經全然不顧自己是他的結拜兄弟了,如今想全身而退到達燕都城已經不可能了。
劍未到,勁風撲面,吹的陳蝦條的臉生疼不已,他凝神思忖,九人分前中後三方,每三人爲一個三才陣法,這三個三才陣法又組成了一個圍繞自己的大三才陣,雖然小三才陣法配合默契,自己一時難以破除,但是這大三才陣法必定難顧及周全,一旦露出破綻,就是自己逃生之時,只要進了燕都城就安全了。
陳蝦條想畢,陡然運起十二分的內力,飛身而起,使出一招人劍合一,頓時狂風呼嘯,劍氣縱橫,朝着前方的兩個三才陣擊去。
困人的鐵鏈,永遠是接口處最脆弱。
陳蝦條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這招人劍合一使到半途,劍鋒一轉,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切入了兩個三才劍陣的銜接之處,頓時,兩個陣法的運轉出現了一絲漏洞,陳蝦條心中一喜,他咬破舌尖心血,以受傷爲代價,強行提升半成內力,加快了人劍合一的速度。
嗆嗆嗆,三聲劍鳴,陳蝦條手中的輕鋼劍應聲而斷,同時斷的還有九劍侍其中的兩把。
噗!
陳蝦條胸口如遭重擊,噴出一口胸中鬱血。
八成是傷了元氣,但好歹已經擺脫九劍侍的包圍圈,陳蝦條心中一喜,藉着人劍合一的舊勢,飛向燕都的方向,那裡數十丈開外,就是燕都的城牆,普通人望塵莫及的高牆,對於他來說易如反掌,只要進了城,他們就不會這麼肆無忌憚了。
正當陳蝦條心中充滿着劫後餘生的喜悅之時。
突然,從城牆下陰影中飛出一個人影,朝着陳蝦條飛來的方向,刺出一劍。
這一劍不似九劍侍那般殺氣騰騰,也不似陳蝦條那樣勇往直前,這一劍輕飄飄的,但陳蝦條卻感覺有一座大山,擋住了他的全部去路,因爲這一劍的落點是在陳蝦條這招人劍合一舊力枯竭的空檔,其人眼力,隱忍,狠辣可見一般。
陳蝦條的內心滿是絕望,身後的三才劍陣已經如芒在背,而前方的劍尖正等着他迎面撞過去,如今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縱然可以飛身上牆,但此時的他絕對擋不住藏劍山莊許飛紅的驚鴻一劍,而且稍一遲疑,他的後背也會多出三個窟窿。
許飛紅來了。
許飛紅親自來殺他這個結拜兄弟了。
陳蝦條內心沒有憤怒,沒有悲傷,有的都是滿滿的不甘,他手持斷劍,朝着驚鴻劍的劍尖,撞去!
大概共工撞倒不周山的時候,也有陳蝦條的這種氣勢吧。
砰!!
陳蝦條手裡的劍應聲碎成了無數塊,普通的精鋼劍哪是名劍的對手,與其同時碎開的大概還有他的內臟,陳蝦條已經感覺到從這把殘劍上傳來的磅礴內力,正在摧毀他體內的五臟和他的生機。
與此同時。
噗噗噗!
三聲利器入肉的悶響,身後的三才劍陣終於趕到,在砰的一聲之後,將陳蝦條狠狠的釘在了地上。
鮮血在噴發,溫度在流逝,劇痛也掩蓋不了他對於眼前之人的仇恨。
從牆下飛出的那道人影,緩步走到陳蝦條的眼前,他沒有穿軟底的夜行靴,也沒有夜行衣,而是錦衣夜行。
他蹲了下來,陳蝦條翻了翻白眼,總算看清楚了那人。
劍眉星目,丰神俊朗,正氣凜然。
陳蝦條突然有些恍惚,恍惚自己不是這人殺的,因爲,他長的太不像卑鄙小人了。
但劇痛又讓他清醒了。
“你…咳咳咳”
陳蝦條剛一開口,胸中的鮮血,自下而上,通過咽喉,從他的嘴中噴涌而出,想說的話,變成了含糊不清的咳嗽。
“你想問我爲什麼一定要殺了你?因爲畢竟你我結拜兄弟,興趣愛好都一樣,你還救過我,於我有救命之恩。”
許飛紅將驚鴻劍插在軟土中,然後盤腿坐在地上,像是與一位多年未見的老友一樣交談着,九劍侍則在走到遠處望着風。
“呵呵,你看他們多有自知之明,不該聽的,不該看的,都躲得遠遠的,因爲他們知道,好奇,真的會害死人的”
許飛紅看着遠處陰影裡的九劍侍,對着已經奄奄一息的陳蝦條說着,然後笑着摸着他的頭,又說道。
“人過留名,雁過留聲,我不想只做一個藏劍山莊的紈絝子,我和西域魔教的合作,就是爲了讓別人在千年之後都記得我,這種記得,不僅僅只是銘記,還有頂禮,還有膜拜,你這個凡人,是不會懂的。”
許飛紅越說越激動,而陳蝦條是越聽越糊塗,一個武林盟主,怎麼可能讓人銘記千年,簡直癡人說夢,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陳蝦條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身體也越來越冷,劇痛也漸漸的消失了,自己快要死了。
恍惚中,陳蝦條似乎又聽見了許飛紅的說話聲。
“你如今快死了,做兄弟的當然要送你一程,就用西域給我的這個見面禮吧,這個見面禮,不僅你沒見過,整個中原武林恐怕都沒見過,所以,你應該可以瞑目了。”
陳蝦條的意識開始模糊,但他彷彿看到了許飛紅的雙手彷彿着了魔一樣的揮舞着,嘴裡像喝醉了一樣的唸叨着,突然風起,突然火涌,突然許飛紅的雙手憑空生出了一團火,他抓着那團火朝着已經奄奄一息的陳蝦條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