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雪,漫天的雪,天祁山終年飄雪,這裡似乎是最接近星空的地方,山頂遍佈的雪就像零碎的星光,揚起,墜落,再揚起,又墜落……………
就如同人世沉浮,最終也只是飄然散落………
那是如雪般純白的白衣,那是如夜般漆黑的瞳,那是單薄如風的女孩,雪花飄散下是凌利的劍,那劍似要把雪花削碎,要封住這飄渺的雪色。
劍住,雪停!
滴答,滴答,鮮紅的血從手中滴落,開出絢麗的曼陀羅,血順着劍身流淌,鐵鏽般的血腥味漸漸蔓延,這讓她想起了那在暗無天日的暗夜裡的當殺手的日子。
咔,咔,咔,少女滿是鮮血的手開始結冰,那冰沿着血跡一直凍結。就好像冰是從血液中蔓延出來的一樣。
少女卓然獨立,身姿如蓮,肌膚勝雪,漆黑的眸似無盡的黑洞,隱盡所有的想法感情,顧盼之間,自有一番清麗淡雅之勢,端的是清麗絕倫之姿。
“丫頭,你這麼拼命可就不可愛咯。”
一身麻衣鬆鬆垮垮,露出健美的胸膛,腰際的酒葫蘆似永遠不離身般睡意的掛着,長至腰間的黑髮隨意的散着,看那面貌應是俊美非常,只是現在卻鬍子拉碴的,顯得有些邋遢,只是那周身散發的氣勢卻是逍遙無畏,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麻衣的人出現在少女身邊,淡淡的綠色光芒便包裹着少女結冰的手,待光芒散盡時,那結冰的手也恢復得完好如初。
眼前的少女正是當日的青空,這個麻衣人就是當日救她的人,後來這個人說青空沒有成爲術師的天賦,青空也沒有太在意,畢竟有了殺手的身手,當個武者是沒有問題的,所以青空在這四年裡便專注於自己的身體鍛鍊,終於把自己的頂級殺手的實力給恢復了。因爲當殺手的時候就擅用匕首,槍,長劍,這四年裡也在劍上多下了些功夫。
“我只是想更有用一點。”少女聲音很是淡漠,“你把我撿回來,不就是希望我對你有用處嗎?”
那人聞言一愣,“我說了我是你師父,我養你是沒有目的的。”
“哦,是嗎?”少女言語平淡,但是心裡卻是深深的不信,她始終不相信眼前這個人沒有目的就養了她四年,眼前這個人她真的看不透,也無法做到全然的相信。
再者她依舊是不相信這世間有人會沒有目的的對自己好,身爲殺手的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當初爲了暗殺,她看過多少明槍暗箭,口蜜腹劍,爲了權勢,利用一切可利用之人,殺死妻兒換來更大的贏面。她早已對人世失望,那是比這冰,比這雪更寒冷的感受!
“師父養了你四年,你還不相信師父嗎?”那人一臉無奈的樣子。
“我只是相信事實罷了。”少女又恢復了一臉漠然的樣子。
“羽丫頭這麼說師傅真的是很傷心呢。”那人說着還摸了摸鼻子,一看青空依舊無動於衷,也裝不下去了,又道,“既然如此,那羽丫頭敢和師父打個賭嗎?”
“沒興趣。”
“不敢?!”
少女撇了眼那人,“怎麼賭?”
“你下山去,如果當你再次上山的時候,還是對師傅如此忌憚的話,就算師父輸了如何?”那人一臉笑容的看着青空。
青空深深的望了那人一眼,的確,從他把自己救回來時,青空就對這個人有十分的防範,這個人太強,強到一瞬間就可以把自己殺死,那又要爲什麼要把自己這麼個累贅撿回來呢,青空想不通,所以這次青空就連真名都沒有告訴這所謂的師傅,只說自己叫空羽,而這也算是完成朧的一點點心願吧。
“其實如果你想讓我走的話,沒必要這麼拐彎抹角,直接和我說就行了。”女孩收起劍,看着所謂的自家師父,一臉正經的說着。
“你這丫頭,想法怎麼就這麼偏激呢!不過,你真要這麼想,那師父也沒辦法。”那人無奈的說道,“那你這就下山吧,哦,對了,你如果是不相信我,那自己的身世就只有自己去查了。”
“嗯,”女孩看着那人,好像在糾結要不要說點什麼。
“那個,師傅,雖然我還不能確認你到底是不是有什麼其他目的,但是這四年的養育之恩,空羽是不會忘的,如果有機會,空羽一定報答你的恩情,還有轉告星問和月問,這四年來有他們陪伴,空羽很開心,謝謝他們。那麼空羽這就拜別師傅。”說完這句話,空羽提劍離開了。也沒有收拾什麼,因爲本來就沒有什麼。
“羽丫頭雖然說總是疑神疑鬼的,但始終還是恩怨分明的一個人,這一點還是不錯的。”那人笑呵呵的說道,果然沒白撿回來呀,果然還是給自己增添了不少樂趣的。
一個比那女孩年紀稍大,約十一二歲的女孩從暗處走了過來,頭上紛繁的髮飾隨着步伐叮噹作響,湖水綠的長裙在身後靜靜搖曳,宛如亭亭淨植的荷,不爲風動,不爲萬物所動,黑眸淡淡,不然一絲煙火,不帶一絲動盪。
只聽她淡淡的說道:“師傅爲何現在讓小姐離開,小姐再怎麼說都是個十歲的孩子,讓她一個人下山真的好嗎?”
“怎麼,星丫頭,你難道沒有看到羽丫頭的未來嗎?”
“我的能力還不夠成熟,沒法看清。”
“是嗎,連你都看不清嗎?我也看不清呢。不過,你可以放心啦,那丫頭只要她不尋死,是怎麼也死不了的。”那人拿出酒葫蘆痛快的悶了一口,突然語調一轉,略帶深沉的說道,”不過,我倒是有點在意那丫頭如同千年寒冰的體質呀。”
星問聞言,眉頭微皺:“那個病師傅不是隻好了嗎?”
“治好?!怎麼可能,我只是壓制她體力那奇怪力量的走動罷了。也正是因爲這力量所以羽丫頭纔不能成爲術師。”
那人頓了頓,又道:“其實,那孩子最多還有十年可活。”
星問淡然的黑眸中泛起漣漪,試探性的問道,“那,小姐她,自己知道嗎?”
那人看着一向淡然的星丫頭竟然也會擔心別人的事,略有驚訝,但下一秒嘴角卻勾起嘲諷的笑意,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星丫頭,這話可不像是你會問的話哦。”
星問突然像打了個寒顫一樣,渾身一驚,眼眉低垂,淡淡說道:“沒有,即便是我,這四年來的日夜相處也足以讓我把小姐當成妹妹看待,雖然小姐也許不在乎這份情義,我和月卻不能忘懷。”
“是啊,人總是很感性的,很溫暖的東西,只可惜呀,,,”那人言語淡淡,可嘴邊的笑卻越發嘲諷。他低頭看了看這地上純白的雪,剛纔羽丫頭流的血已然變成的雪白一片,融入這雪地,好像那天也是這樣的情景。
漫天的大雪,荒蕪的雪原,他偶然發現了雪地裡的羽丫頭。當時的羽丫頭早已全身冰冷,完全不像一個活人。
當他去檢查她的身體的時候,羽丫頭竟然醒了過來,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漆黑的眼像是蘊着黑洞,直把人吸了進去。只聽到羽丫頭毫無感情的說道:“我能對你有用,救我。”
不是乞求,只是平等的交易!
他瞬間就對她產生了興趣,即便是將死之際也不求於人嗎?!
後來他問過羽丫頭當時爲什麼想活,他以爲她是有什麼牽掛,可只是聽到她平靜的聲音說道,
“上天讓我活過來,又隨意讓我死去,這是把我當玩具嗎??!”
“天不隨吾願,我便毀天滅地!”
從那一刻他就知道這個女孩有種異於常人的驕傲,所以她不會輕易的死去。只是,當年的自己也是如此呀,如此的驕傲,如此狂妄,如果沒有那件事的話,一切似乎都還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