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一點都不像韓陽,爲什麼我總是被那張臉迷惑?

“這是我大哥要我交給你的畫。”他一走進來,就將手中的畫卷交給了我,“他說這是他給你的承諾。”

我伸出手,接過了那幅畫,慢慢地打開了畫卷。

碧藍如洗的天空,白雲飄浮,微風吹過草地,女孩正屈膝坐在湖畔仰望着蔚藍的天空。這幅畫跟我在東僑看到的那幅有點像,但女孩的身旁卻多了一道身影,也許是未畫完整的緣故,那道身影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

那一剎那,我彷彿看見了韓陽的身影。

輕閉了閉了眼,我將眼中的淚水強逼了回去。

“謝謝。”我沙啞着聲,跟韓宇皓道謝。

“那不打擾了。”韓宇皓轉身走了出去,卻在門口停下了腳步,“雖然他不能完成自己的承諾,但他已經盡力了。”

“他曾說過,有機會的話,要我跟你代他說一句對不起。”

這一句話,頓時讓我的淚水決堤。

我抱着那幅畫哭得聲嘶力竭。

韓宇皓那最後一步終究沒有走出去,他在門口站了好久好久,直到我哭得累了,他走過來,不知從哪裡拿來了條毛巾遞給我。

“大喜大悲對身體沒好處。”

他的語氣並不溫柔,也許他只是站在醫生的角度在陳述一件事實,在那一刻卻有什麼溫暖的東西涌上了心頭,

我接過毛巾抹了把臉,然後擡起頭看向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與韓陽的清澈不同,是那種深邃不見底的黑,除了冰冷與淡漠看不出其他的情緒。

“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吧?介不介意跟我出去喝一杯?”話纔出口我就後悔了。我是瘋了纔會忽然提出這個要求。我知道他肯定不會答應。

“當我沒說。”我轉身走到沙發前,拿起了皮包,打算自己去外面找一間酒吧,把自己灌醉了就可以什麼都不想。

“去哪裡?”

背後那淡漠的詢問,讓我怔住了。

我抓緊了手中的皮包,轉過身時卻對他揚起了笑臉,“你不怕被我賣掉的話,就跟我走吧!”

這是五年來我過的第一個生日。

五年來,我總是刻意地忘記自己的生日,因爲每一個生日總會讓我想起韓陽。

我帶着韓宇皓來到了記憶酒吧。

雪霽和葉子什麼都沒問,只是默默地給了我們一大堆的酒。

我拉着韓宇皓找了個寂靜的角落,然後開始灌。

我幾乎是拼了命地跟他碰杯,不斷地祝他生日快樂,也祝我自己生日快樂。我甚至跟他說了很多很多我跟韓陽的往事,有快樂的,有甜蜜的,也有痛苦的,傷心的……

韓宇皓一直沉默地聽着,任由我瘋言胡語,一句話也沒回應。當我把埋藏在心底五年的傷痛全部說出來的時候,我已經醉了,全身就像被掏空了般,什麼也不剩下了。

我不知道爲什麼我會突然跟韓宇皓說這麼多話,也許是因爲他長得跟韓陽太像了,又或者,我根本已經把他當成韓陽了。

我又一次在這個男人面前失態了。

又一次醉得不省人事。

當韓宇皓扶着幾乎醉得一塌糊塗的我回到家時,已經凌晨四點多了。

我躺在沙發上,迷迷糊糊中感覺韓宇皓拿了杯水餵我喝。

他半抱着我的懷抱是那樣溫暖,動作是那樣的溫柔。

恍惚間,我像是看見了韓陽。

似受了某種盅惑般,我伸出雙臂勾住了他的脖子。

“韓陽——”我擡起頭,雙脣幾乎貼上那張略顯冰冷的脣。

忽然,肩頭被人猛地一推,我頓時清醒。

“對不起。”我有些狼狽地別過了臉。

接下來,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當我再轉過頭時,看見他正坐在沙發的另一端,微閉着眼,似在休息。燈光的映襯下,他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也略帶着一些疲倦,但看不出什麼傷痛。

“韓宇皓——”我看着他優雅的側臉,不禁輕聲地問,“你大哥死了,你都不傷心嗎?”

韓宇皓緩緩睜開了眼,卻沒有說話。

他沉默的樣子,讓我又想起了韓陽。

“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謝謝你陪我過了一個生日,也謝謝送我回來。”我閉上了眼,不再看那張讓自己心痛的臉,我怕自己會趁着酒意又做出不該做的事。

韓陽是韓陽,韓宇皓是韓宇皓。雖然他們長得幾乎一樣,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個體。

“嗯。不打擾了。”

韓宇皓站了起來,語氣一如既往的淡漠。

我睜開眼,目送着他走到門口,卻見他好像沒能站穩,扶了扶門沿。

我連忙坐了起來,正想問他有沒有事,但他已經走了出去,直到他爲我關上了大門,那一句擔心的詢問終究沒有問出口。

一夜無眠。

今天是琪雅出院的日子,一大清早我就跑到醫院去接琪雅。直到我幫琪雅辦完出院手續,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我都沒有看到韓宇皓。

不知道他是不是病了?

想起凌晨裡他蒼白疲倦的臉龐,我忍不住擔心。而且我又把他當成韓陽,差點做了不該做的事。

“夏雪——夏雪——”

琪雅的焦急的呼喚喚回了我神遊的思緒。

“啊?什麼事?”

“你在想什麼啊?我叫了你半天都沒應我。”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我垂下眼簾。

“夏雪——”琪雅看了我好一會兒,似乎想了很久的措詞,“你不要難過了。有些事是命中註定的。”

她已經從陳啓華那裡知道了來龍去脈。

“沒想到韓醫生竟和韓陽是孿生兄弟。”琪雅嘆了口氣,“難怪我每次聽你提起韓醫生都覺得怪怪的。”

“我先送你回家吧!”

我振作起精神,展開笑臉,“你再休息一天,明天就要跟我一起上班了。王越終於轉爲了污點證人,亞超集團的那件案子也有些頭緒了。”

琪雅詫異地看了我一眼,“你不多休息幾天嗎?到現在竟還在想案子的問題。”

我苦笑,“你不覺得人越休息,越會胡思亂想嗎?”

琪雅跟着皺起一張臉,滿臉擔心,“夏雪,我真不想看見你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