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亞超集團的總裁叫江建民,我們曾經跟蹤了他三個月,也沒有發現他有任何可疑的地方,所以我們猜測,這個江建民只是一個傀儡,真正的幕後老闆,另有其人。

可惜這個神秘的幕後老闆太聰明,也太謹慎,追查這麼多年,我們竟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現在好不容易找到王越這個缺口,卻又在緊要關頭出了這樣的差子。

“那我們準備怎麼辦?”

陳啓華擡頭看了眼東僑大廈,“這次任務艱鉅,王越不是普通的劫匪,也是我們一個重要的線索。”

“陳警官,夏雪——”

身後響起了一道焦急的呼喚聲,我和陳啓華回過頭,就看見一名個子小小,相貌甜美的女孩急急忙忙朝我們跑過來,手上還拎着揹包。

她叫林琪雅,剛從警校畢業不久,是我們重案組裡年紀最小的同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陳啓華看見她一路小跑,臉色頓時沉下了,“琪雅,你去哪裡了?手機也關機了,你知不知道——”

“陳警官,對不起,對不起——我有事嘛——手機又沒電了——”琪雅偷偷朝我瞄了眼,暗中求救。

我只好幫忙,“陳警官,今天琪雅休假,也不能完全怪她。”

陳啓華哼了一聲,不再說什麼。

其實陳啓華是個火爆脾氣的人,不過,他向來對我倒是很好,也從來沒在我面前放下過臉,甚至毫不掩飾他對我的情感,搞得同事們都暗地裡開玩笑,說他和我關係不尋常。

我向來對外界的風言風語都不在意,因爲如果一個人太在乎別人的看法,那肯定會活得很累。

“現在情況怎麼樣了?”琪雅吐了吐舌,挨近我悄悄地問。

“現在特警組的同事正在想辦法營救。”我話纔剛說完,忽然大廈裡面響起一道刺耳的槍響,緊接着似乎有孩子們的大哭聲傳了出來。

“糟了,情況有變。”

我們所有的人臉色都變了,紛紛掏出手槍衝上了東僑大廈。

東僑幼兒園就設在五樓,趕到在幼兒園的門口的時間,就隱隱聽到裡面王越大喊大叫,“你們這些混蛋,竟想在這個時候殺了我?有本事不要跟我暗着來,我炸你們一個粉身碎骨——”

他的聲音略帶顫抖明顯壓抑着某種痛楚,看起來他受傷了。

緊閉的房門裡不時傳出了孩子們害怕的哭喊聲,我和陳啓華互使了個眼色,“嘭”一聲,有默契地踢開了東僑幼兒園的大門。

“不許動。”

我們持槍對準了裡面的王越,卻見他正窩在一個角落,臉色蒼白,肩頭一片可怕的湛紅。

他果然受傷了。是什麼人竟在警察的眼皮底下殺人滅口?

“不要過來。”王越發瘋般地拖過一個離他最近的孩子,一手緊緊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揮舉着手裡的土製炸藥。

“你們要是再過來,我就殺了這個小孩,然後和你們同歸於盡。”

“王越,先放了這些人質,如果你願意同我們合作,我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

我一邊觀察着周圍的地形,一邊跟他周旋。我發現在王越對面的玻璃窗已經碎了,看來兇手是從對面的大廈朝王越射擊的。

陳啓華顯然也看出了什麼,已吩咐其他同事去對面那座大廈裡抓人。

“我們不會相信你們這些警察說的話,我一放開人質,你們一定會殺了我。”

王越並不相信我們的話,他拖着那個哭喊不停的孩子,一直拖到另一面畫着一大幅圖案的牆下。

那個孩子看起來只有四、五歲的模樣,早已嚇得面色青白,渾身顫抖,我不忍心這麼小的孩子受到如此折磨,便跟王越提出條件。

“好,你要人質是不是?我跟這些孩子交換。”

“夏雪——”

陳啓華和林琪雅都不由變了臉色。

我朝他們搖了搖頭,便試探性地向前走了一步,“怎樣?王越,你答不答應?你抓我當人質遠比一個孩子好的多。”

“好。”王越想了想,抓着那個孩子艱難地站了起來,“你放下槍,走過來,他們都不許動。”

我依言放下了槍,一步步朝王越走去,當我靠他越來越近的時候,石牆上的那幅油畫也越發地清晰起來。

那是一幅以藍色爲主調的油畫,整幅畫佔了大半個牆面。

藍色的天空,白色的雲。微風吹過草地,一個穿着白衣的長髮女孩正站在草地上仰望着那蔚藍色的天空。

那一瞬間,渾身的血液幾乎全部凍結了。

那幅畫——那幅畫——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樣清澈的藍色給吸引住了,我甚至忘記了自己此時身在何地?

“夏雪,小心啊——”

失神間,我聽到了琪雅的呼喚聲,但還沒及反應,就覺身子被人猛地一撞。

“嘭”的一聲槍響。

我回過神時,只來得及接住那具軟倒的身軀,兩個人一起狼狽地跌在了地上。

“琪雅——”

我一手半撐扶在地上,一手抱着渾身是血的琪雅,腦海裡一片空白……

“琪雅,你一定要撐下去——琪雅——”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跟隨着救護車到醫院的。看着雪白的擔架上,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琪雅,內疚和自責就像一把把鋒利的尖刀,直刺進我的心底,鮮血淋漓。

我是瘋了,竟在那樣重要的關頭,因爲一幅畫而走神。

幸好陳警官機敏,在王越開槍打傷琪雅後,擊傷了他的手腕,炸藥滾落地面的那一瞬間,陳警官奪回了炸藥,並扣下了王越。

孩子們得救了,王越也被扣押了,但琪雅卻受了重傷,那一槍幾乎擊穿了她的心臟。

“請你留在外面等候。”

耳畔忽響起了護士冷冷的話語,等我回過神,“嘭”一聲,手術室的房門已緊緊關了起來。紅燈亮起,緊閉的手術房門裡面,正有一條生命在生死線上艱難地掙扎。

我頹然無力地滑坐下冰冷的牆角,伸出雙手掩住了臉。

如果這一次琪雅出了意外,我會內疚一輩子。

“夏雪。”

一雙溫暖的手忽然輕拍了拍我的肩,我從掌心裡緩緩擡起了頭,就看見了一雙滿是嘆息和疼惜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