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淺,謝謝你爲我生了這麼可愛的里奧。這一生,無論如何,我都好好待在你們身邊,不離不棄。即使病魔要取我的命,我都不會輕易放棄。”手裡的力度加重了些許,有一絲溼潤的氤氳在那湛藍色的眼眸裡晃盪着。
紀什淺看進那湛藍色的眸子裡,看得心疼,看得心慌。
倏的,紀什淺一閉眼睛,淚水在她潔白的臉上滑下兩道淚痕。紀什淺傾身向前,緊緊地環抱着秦子楚。她要阻止他再這般感傷,這般胡思亂想下去。
一股滾熱的氣流在喉間滾動着,她沙啞地說道:“不要再對我許這些承諾,我怕!我怕自己聽了會相信,相信那就是天長地久,永不分離。我怕聽到這些承諾,我怕它會成爲我的過去而不是未來。我只想你好好地活着,好好地看着我們的里奧快樂成長。我只要我們一家三口能在一起,簡簡單單,不在乎其他。我們的世界,有你就已經足夠了。你懂嗎?”
淚水潸然滑落,也打溼了那烏黑而濃密的睫毛,渲染着淡淡的憂傷。
與秦子楚相擁着,把頭埋在他的頸脖上,一滴滴滾熱的淚水落在秦子楚的肩膀上,衣裳上,慢慢地暈開。
他輕輕安撫着紀什淺的後背,溫柔地摩挲着衣衫下那柔軟的肌膚,呵呵地笑着。
“傻瓜,我一直都在。”
如果,病情一直復發得不到好轉的話,他一定會推開她,不會讓她留在身邊,不想看着她傷心落淚。她的淚水,就像一道咒符,狠狠地懲罰着他。看着她落淚,他寧願她什麼都不知道。只要他一個人安靜地回憶,一個人在那清冷的角落裡想起他們的記憶,他們的一切,只要他一個人去記得就好。
“昨天,我聽得媽她哭得甚是傷心,是不是你讓媽傷心了?”擦乾眼淚,輕皺着眉宇興師問罪地看着秦子楚。
“或許是我說了不該說的話,讓你們擔心了,往後,我不會再這般任性了。”秦子楚可憐兮兮地看着紀什淺,希望她能看在他這般可憐的模樣上放過他一馬。
可是,沒有,耳邊盤旋着的聲音除了那徐徐的微風與法桐樹摩擦着發出的搖曳聲外,就只剩紀什淺的念念碎碎的聲音。
這般場景,讓他看到了他們年老的時候,兩個人安靜地坐在庭院裡,細細地回憶起往事,安靜地在夕陽的光輝下攙扶對方,慢慢地走在小道上,欣賞日落。
膝下兒孫成羣,他們一大家子就在庭院裡
嬉鬧着。
無限夕陽好,只是近黃昏。
那良晨美景,好像近在咫尺又似乎離他好遙遠。
想着,不由地偷笑着。
感覺頭頂上輩敲了一下,他抿着笑看着紀什淺,眉心間卻舒展着深深的歡悅。
眸子裡散發着的溫柔可以擠出一潭春水。
“和我在一起,你害怕嗎?”秦子楚低低地問道。
“怕!”紀什淺清淡地說着,瞥了一眼秦子楚後,細細道:“我害怕你這個呆頭鵝再胡言亂語,讓我心裡好不得安寧。我害怕你再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害怕你會扔下我們母子倆。子楚,以後,我們都會好好的。”
被她的前一句話嚇得魂魄都消散了,定下心後,聽到她後面的話語,才緩緩地鬆懈下來,聽得她聲音裡流露出的失落與不安,真的很恨自己卻這般杞人憂天令她產生了不安。
靜謐的夜晚,夜空中卻泛着幾顆闇弱的星點,一輪明月高掛在星空中,密佈的烏雲飄過,遮蓋着那輪散發着清寒而孤寂光芒的明月。
淺木的星空,沒有了她,顯得如此地寂寞與孤清。
掛花樹下擡頭望着星空的男子突然皺緊眉宇,看着那漂移的烏雲,他開始變得煩躁與不安。是要消失了嗎?是要說再見的時候了嗎?
那朵烏雲過後,那輪明月還在。
他垂下頭輕嘆着。
烏雲雖褪去,可,心裡的那般失落與憂傷卻依然還在。
眼角遺留一縷哀傷,半垂下眼簾,望着手心上的桂花瓣,嘴角處牽出的是憂鬱的漣漪。
一個人坐在桂花樹下,一個人看風景,一個人生活在寒心軒裡,一個人在原地彷徨着,只想會在下一秒見到依然的你,頻頻回首,卻是那安靜的屋檐,那裡留下了他們的歡樂,留下了他們的美好,留下了他們悲痛而甜蜜的回憶,物還在,人卻只剩下他一個,隕落而下的花瓣隨着風,緩緩落在他的手心裡,或許他們就像着花瓣,慢慢的步向,到最後的凋落。
合上手,緊緊地把花瓣捏在手心,不讓它滑落。
這種他要緊緊牽住的生活,他要緊緊留住的人,並沒有在他的身邊停留太久。
那次她的堅決地離開,是永遠地離開,永遠都不會回來。還記得最後一次見面,就是在這桂花樹下,她回來了,只是,她說:韓風,我不要你的一生一世,我只要你放開我,釋放我們彼此。
呵。
她說她要走了,她要回到那個她深愛着的男人身邊,與他們的愛子一起享受天倫。
可能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然後,他帶着威脅的口吻,說:你不能走,你要是真的走了,我們的婚姻與愛情就從這一刻化成灰燼。
他知道,其實她不會再在乎什麼了,只是,他想說出一些狠話,能讓她害怕,像害怕那個男人會離開一般,生怕連他也失去了。
然,她還是狠心而漠然地走了,留他一個人在原地,淚水如海水般涌了出來,心口是無止境地刺痛着。
站在那棵桂花樹下,看着飄落的落葉與花瓣,腦海一直是她的影子,他們曾經的快樂,他們的曾經,如今,不知過去了多久,對她的思念依然與日俱增。
或許他們之間就像手心裡的花瓣,總有一天會凋謝,只是她比他先落了,留下他這片葉子,徘徊在原地,找不到離去的方向……
一切的離別,蒼茫無際,冷清無邊,世界朦朧一片,蟬的叫聲悲涼、悽切。也許只有柳樹嫵媚的長髮才能激起離人內心的波瀾。
起身,再擡頭看了一眼夜空的明月與零碎的星光。
徒步回到屋內,茶几上擺着一份協議書,數頁被微風輕輕地翻動着,一支鋼製的鋼筆壓在紙面上纔不讓風吹走。
他在沙發坐下,望了一眼清淨的屋子,臉頰上依然是冷清的表情。
收回落寞的目光,投放在茶几上。
拿起那支筆,思忖了一下,才緩緩地落筆。
沉靜下來後,才知道,愛她並不一定要擁有她,並不一定要牢牢地栓在身旁。只要看着她由心生地笑出,只要她認爲是幸福的,就應該成全她,並不是佔有。
只是,明白得太遲,傷害彼此傷得太深。
這一次,他只能放手,讓她去追逐她想要的幸福。
鄉間別墅。
這份安靜的氣氛,不容去戳破,兩個人,都是以溫柔的目光,深深地注視着對方,嘴角邊牽出一絲絲幸福的笑容。
他們相互依偎着,徐徐光芒鍍在他們的身上,那種安逸祥和的氣氛是無法形容的。
一生就這麼一次,談一場以結婚爲目的的戀愛吧。不再因爲任性而不肯低頭,不再因爲固執而輕言分手。最後地堅信一次,一直走,就可以到白頭。惟願這一生,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你敢天長,我就敢地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