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亮的燈火。揮灑着萬千銀輝。
庭院的夜空,有星月相伴,有寂靜的晚風在吹拂,有寂寞的冷,夜幕幽深昏黃。古樸素雅的木質方形框燈,散發着昏黃的光芒,星星點點,閃耀依然,昏黃的框燈下只看見一片寒灰。
看着池水間的漣漪,微彎的睫毛輕輕地煽動着。腦海裡一直浮現在會客廳內桂嫂的言辭。
桂嫂緊緊地握着紀什淺纖細而嫩白的手,哀傷地看着紀什淺,淚水浸染着臉龐。
“小姐,請你給一個老爺向你和李夫人贖罪的機會,好嗎?”
淡淡的聲音盪漾在會客廳內。櫃面上的盆栽井然有序地擺放着,枝頭有新的剪痕。平順地合上傷口。
“你只是個下人,有必要這麼向我懇求嗎?紀總裁他給了你什麼款待嗎?”
“在我們家落難的時候,是老爺給了一個安居之所我們一家有屋遮眼。還提拔管教我家不成器的兒子。老爺對桂嫂一家人的恩情,桂嫂沒齒難忘。眼看老爺時日無多,我能爲他做的,很少。但是,我希望小姐能諒解爲人父母的那種與子女急切共享天倫的心情。眼下,老爺心裡的唯一遺憾就是當初做了傷害你們母女的事情。老爺希望用剩下的餘生彌補他的過失。”
桂嫂的聲線帶着哭腔。眼睛微紅地巴巴望着紀什淺。粗糙而厚實的手掌不停地摩擦着紀什淺嫩白的手背與手心。
“我也曾經想過忘記過去他們上一輩的恩怨,但是當我真正去面對的時候,我才發現,我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偉大與瀟灑。我腦海中一直記憶起最愛我的外公,他對我說,是紀家欠我的。種其因,得其果。我無法忘記外公當初悲憤絕望的神情。我忘不掉。”
“不是的。小姐,你能忘卻過去的,只要你肯給自己一條退路。你和老爺都會得到幸福的。如果小姐不肯原諒老爺的話,你是不會出現在今晚的晚宴的。因爲從心底裡,你是有這個家的。你是想和老爺還有少董相認的。”
“我只是心存感激。感激他救下了我和子楚,在得知我失聰時也沒嫌棄與我相認。這讓我心存感激。可是,我恨自己的軟弱。到頭來,才發現自己一直走不出那個深鎖的枷鎖,在迷宮裡失去了方向。”
“難道小姐的心真的是那麼鐵石心腸嗎?”
“對於一直撫養我的親人和一個曾經拋棄我的親人想比,我不想違背心裡的意願。這份愛,我心領了。”
靜坐在石椅上,拿下隱形助聽器,完全覺察不到外界的響聲。享受這寧靜的世界。
忽然一塊柔軟而瀰漫着淡淡香水味的手帕停留在臉頰,輕輕地爲她拭去臉頰上默默落下的淚水。
眼眸的眸光轉向手帕的主人,紀什淺伸出手接過手帕,微笑着。
秦子楚蹙着眉宇,深情而擔心地看着紀什淺,拿過紀什淺手中的隱形助聽器,輕輕地放好紀什淺的耳邊。
在隱形助聽器掛好在耳邊時,又恢復起了那歌舞昇平的喧鬧世界。秦子楚清越的聲音摻和着幽美的琴聲飄進耳裡。從秦子楚齒間流露而出的每一個字都顯得是如此地溫暖而親近。
“小淺。別擔心。無論以後發生什麼,我,秦子楚會一直
守候在你身邊。對着星月起誓,我許你一生的諾言。
我甘願做你的耳朵,爲你去聆聽這世間的聲音。”
他伸出手爲紀什淺拭去淚痕。指尖輕柔地在臉頰拭着,指尖的溫暖悄然地滲入膚間,蔓延心底。
從游泳池對邊走來的紀什優,優雅地笑着看着秦子楚對紀什淺細微入至而輕柔的動作。心底蔓延出一股暖流。
在他們跟前停下,平靜地看着紀什淺,紀什淺出於儀態,也回視着紀什淺,千千地笑着。
“小淺,無論你之前的決定如何,我都深感遺憾。但是,我希望你等會見過一個人後,希望你能重新慎重地作出抉擇。”
剛至大廳,眼前出現了熟悉的身影,紀什淺覺得眼餳骨軟,嬌柔的嘴脣輕微地動了動。只見短髮齊耳,雍容華貴的老婦人。老婦人的背部稍微駝着。身旁的男人,只見他西裝革履,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俊美絕倫的容貌,健魄有力完美的身材。散發着陣陣的寒光。
穿過人羣,看到紀什淺的時候,臉上輕柔下來。眼眸裡閃着溫柔的光芒。
紀什淺拖着久違而喜悅的步伐,輕快地走向老婦人,從背後輕輕地緊擁着老婦人,閉上眼睛,深深地吸允着老婦人身上的香氣。不知爲何,莫名地落下滾熱的淚水。深深地把那股熟悉的氣味深藏心底。
這段時間以來,似乎一直在莫名地哭泣流淚。
老婦人驚顫了一下。而後露出和藹而溫暖的笑容。慢慢地轉過身,看着哭成淚人的紀什淺,受紀什淺淚水的影響,老婦人也深受感染,眼角溼潤,眨了眨眼睛,爲紀什淺拭去令她心痛的淚水,取笑道,“傻孩子。外婆現在不是回來了嗎?外婆對不住你,自從老頭走後,我沒能好好照顧你,一個人到遙遠的地方散心。這一散心就是三年之久不與你相聚。實在有愧老頭臨終前的交代。”
紀什淺看着這世界上她唯一認可的親人,默默地流着眼淚。口齒不清地說道,“外婆……我……想你了。”
老婦人溫柔地撫摸着紀什淺的髮絲,溫柔地看着紀什淺,眉宇間盪漾着絲絲的心痛。“傻孩子,外婆也想你了,無時無刻不在惦念着你。外婆接到你受傷多的時候,只把我這身老骨頭嚇得散架,倘若你有什麼不測,我怎麼向老頭交代。現在看到你平安無事,我也就放下那顆一直懸着的心臟了。”
紀什淺聽着老婦人擔心而自責的話,噗嗤地笑出聲來。彎彎的眼睛流瀉着淡淡而溢滿幸福的笑意。那股笑意一直輕蕩在澄澈的眼眸裡。
讓人看着失神。
一聲沉穩而低桑的嗓音出現在紀什淺與老婦人的聽覺範圍內。
“媽,小淺,你們相聚就是好。”
老婦人不情願地瞟了一眼說話的男人,退了一步,與男人保持着距離,“打住,我還是希望你叫我老婦人,或者直稱名諱。我來只是與我的寶貝孫女團聚,而臥也只是幫小淺解開心中的謎團,讓她逃離枷鎖。先說明,我並不是在幫你。我是不想看着我的寶貝孫女活在痛苦中掙扎。”
紀什淺以及衆人疑惑地看着老婦人,一副等待下文的姿勢。
這時,幽美的琴聲停止。大廳內頓
時肅靜下來。
只有老婦人的聲音在空氣中盪漾着,輕柔地對紀什淺說着。
“傻孩子,到現在還放不下過去的執着嗎?傻孩子,到現在還想着過去的一點一滴嗎?傻孩子,忘卻吧,所有你留戀的,你回憶的,你擁有過的。那些,都只是回憶,缺失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無法面對。如果勇敢一點,其實沒有那麼難。我想老頭泉下有知,一定不希望看着你這般痛苦的掙扎,不願看着你得不到這世間溫暖的父愛。你從未得到過一個家的溫暖。孩子,放手過去吧。把老頭對你所說的那些悲憤的話吧。其實我們心裡都不願看着你爲難。得不到你應有的溫暖。”
紀什淺默默地流着眼淚,老婦人的話像一把冰冷的刀鋒直刺心窩。
“不。外婆,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你不要說這些話,我會很傷心的。你這麼說,讓我感覺,你好像要放棄我似的。我不想這樣。我只希望我們能回到從前的生活,這一輩子,讓我陪着你好嗎?”
心裡冒着一股會隨時失去眼前的老婦人的衝動。臉上頓時洋溢着不捨而難過的傷感。外婆一直不喜歡被束縛,喜歡自由自在雲遊四海。她猶如一株伐木,隨着海洋,漫無目的的飄蕩着。
老婦人依然溫柔般撫摸着紀什淺的髮絲。“傻孩子,紀家是你的家,你也姓紀,也隨着紀家的姓姓了二十五年之久,難道你要在此時說要改姓嗎?你知道不知道我和老頭爲什麼一直不肯讓你隨我們姓嗎?那是因爲,你始終是要回到屬於你的家。”
輕捏着紀什淺的手,笑了笑,“你是紀家的血脈,在這一點,我們從未懷疑與妥協,我們不能因爲外界的輿論而改變你的真實身份。你是清白的。這樣的安排,外婆覺得是對你最好的安撫,往後,你有家人照顧你,我也欣慰,也能放下一直惦記着你的感情放下。那樣,外婆就可以去雲遊四海,完成我這輩子的環遊世界的夢想。小淺,你不會那麼不孝,不讓外婆完成心願吧?”
老婦人愜意地環視着紀什淺身後的男子,男子的臉上浮現着淡淡的哀傷,視線一直落在紀什淺的身上。
再看着那個一起同往前來的絕美冷峻男子,老婦人拉過絕美冷峻的男子的手,輕輕地放在紀什淺的手心上,深情地看着絕美冷峻的男子與懵然的紀什淺,“韓風,我就把小淺交給你了。希望你不要再令我和老頭失望。感謝你這次能及時聯繫上我,倘若我去了一個完全與外界失去聯繫的地方的話,我恐怕不知道小淺發生這麼大的事情。”
紀什淺不知所措地動了動手,韓風修長的手就在自己的手心,有一股癢癢的涼意延入心底,眉宇不經意地皺了一下。
擔心地看着臉上佈滿烏雲的秦子楚,倏忽地放開手,不敢去看韓風的表情。
“紀總裁,我現在把小淺還給你了。希望你好好待她。你變了。以前有絲微瑕疵的,你都會大怒,如今小淺失聰,你不但沒嫌棄厭煩,還一心想與小淺相認。憑着這一點,我放下與紀家的恩怨,也希望小淺能放下過去,與你相聚。只指望你往後要照顧小淺的安危,務必再令小淺受到傷害。”老婦人上下打量着紀風雲,語氣裡顯得生疏而親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