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歌微微挑起了眉梢,“七哥?”
秦雲謙轉過頭來笑了笑,緩步走了過來,“我送你。”
蘇錦歌感覺到自己麪皮下的肌肉抽動了幾下,“七哥,回扶光的路,我還認得。”
秦雲謙笑了笑,將手伸到了蘇錦歌的面前。月光明好,蘇錦歌只見他手上託着一隻烏漆墨黑的龜狀物體,背殼上的凸起一道蛇形的紋路。
小黑什麼時候跑到了秦雲謙手中?
蘇錦歌努力的回憶,才依稀記起,當初到秦家時是將小黑拎在手中的。後來... ...,後來小黑去了哪裡,又是怎麼到了秦雲謙那裡,蘇錦歌竟是一點印象也無。
蘇錦歌頗爲愧疚的接過了小黑,撫着它的殼低聲道歉道:“抱歉小黑,把你忘了。”
“它一到秦家便躲到酒罈中睡覺,也難怪你一時想不起。”
蘇錦歌將小黑收進靈獸袋,嘆氣道:“七哥莫要安慰我,反正我從來就是這樣丟三落四,如今連居然靈獸也差點丟下。”
秦雲謙笑道:“我倒是有個好辦法。”
見蘇錦歌目帶探尋的望向了過來,秦雲謙輕咳一聲道:“只需你在小黑身上綁幾塊靈石。”
蘇錦歌抽着嘴角道:“這倒是個好主意。”
纔剛剛覺得這人生的實在不錯,他便來了這麼一句。她敢打賭,若是蘇錦瑟與他走的近了,絕不會再對他存有愛慕之心。
秦雲謙的飛行法器不知是從什麼時候起換做了一件黃木棋盤,方正寬大,坐在上面甚是舒適。巨大的棋盤平穩的飛行,清風拂面而來,木料的清香在鼻端時隱時現。蘇錦歌愜意的伸了個懶腰,方纔說道:“是不是最近出了什麼事?”
蘇錦歌並不以爲秦雲謙特意送她回扶光是因爲她路盲。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才讓秦雲謙必須要走這一趟。
秦雲謙笑道:“小六也可以去天橋之上擺個攤子了。”
蘇錦歌道:“哪天七哥去擺攤子,咱們就可以對外稱是師兄妹了。”
“樂道真人失蹤了。”
若是其他金丹修士,蘇錦歌或許要想上一陣,此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可這樂道真人她卻是再知道不過的。蘇成安結丹後,道號便就是樂道。自蒼梧之野的事情發生後,蘇青雪幾次要接他離開中元大陸,離開雲洲。他卻閉門不見,固執的留在雲洲城中。
如今,蘇成安失蹤,是否是蘇青雪將其接走?不對,若是那樣,自己一人獨行又有何危險。若是蘇成安失蹤與蘇青雪無關呢,那蘇青雪勢必不會善罷甘休。中元大陸與放逐淵之間一直艱難的維持的和平,便會瞬間破碎。
蘇錦歌想到這裡便聽秦雲謙道:“放逐淵已經付出了行動,先後劫走了百花宗的映桃真人、合歡宗的香羅真人和蜀山劍宗的清絕真人。雖然人已先後放歸,可我總覺的事情纔剛剛開始。”
蘇錦歌忍不住道:“難道說三爺爺失蹤跟金丹女修有關?”
蘇成安的態度分明是要與蘇青雪劃清界限,是什麼樣的金丹女修非要抓這樣一個老人?是與蘇青雪有仇,想要以蘇成安作爲籌碼。還是別有內情?
有蘇青雪在,青雲門不會對蘇成安置之不顧。想必蘇成安一直都在青雲門的嚴密看護下,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將他從一衆眼線的眼皮子底下將人帶走?
蘇錦歌腦中的問號,一個接着一個,讓她越發的坐不安穩。
“許是如此。”秦雲謙靜默了一陣,道:“小六可是擔心樂道真人?”
蘇錦歌怔了怔,悶悶的道:“三爺爺他對我還是算不錯的。雖然他當年的舉動都是爲了蘇家,可到底我也算是受了他的恩惠。這些年,我卻一次都沒有去探望過他。”
秦雲謙伸出手想要拍拍她的頭頂,才一擡起手臂,覺得不妥便又收了回來。“許多事並非你看到那樣的簡單。小六,若有一天你遇上蘇青雪,可下的手?”
“於私,四姐姐並沒有哪裡對不住我,甚至在有意無意間還幫我了許多。我確實是下不去手。可是那麼的人因爲她隕落在我眼前,我無法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真的有那麼一天時,我能不能下得去手。”蘇錦歌的心情越發的沉鬱,她深吸一口氣,故作輕鬆的笑了起來,“說起來,我也沒有可糾結的。因爲根本就不存在我能不能下的了手的問題,我該考慮的是怎麼還手自保。”
秦雲謙笑着搖了搖頭,“若是真的遇上了,你就只管跑便是。有多快就跑多快。”說到最後一句時,秦雲謙的神情無比認真起來,一字一句彷彿要深深楔進蘇錦歌的心底去,生怕她記不清楚一般。
蘇錦歌收起了笑意,“是不是她劫掠金丹女修另有目的?”
“這些事還都沒有眉目,只是小六你當知道,你與別人不同。若有人魔交戰的那一日,放逐淵勢必不會容你。”
這療愈之術根本就是個外掛一樣的存在,若單單是她一人,還沒什麼。可若是在一個團隊中,只要配合得當,這支團隊便能所向披靡,成爲一個徹頭徹尾的外掛。放逐淵若有開戰,又怎麼會容得下她好好的待在中元大陸呢。
蘇錦歌咬咬脣,道:“若是我跑了,你怎麼辦?”
秦雲謙笑道:“放逐淵地處寒地,她捉我去做什麼?”
他這話卻是在調侃蘇錦歌日日找他變冰塊了,雖然這笑話並不怎麼好笑,到底把這嚴肅沉悶的氣氛驅散了許多。蘇錦歌撇撇嘴,心中暗道:有慕容衝在,那些魔修也不會不開眼的把這位弄去放逐淵。蘇青雪就更加的不會。問題是,放逐淵會不會直接對他下殺手。
不論如何,扔下同伴自己逃跑的事情,她蘇錦歌怎麼也做不出來。若這一路真的遇上了,自己與秦雲謙,再加上一個烏娘,也未必就逃不出去。
星空朗月下,木製的棋盤飛快而平穩的行駛着。秦雲謙與蘇錦歌一站一坐,心中各有憂慮與打算。
事實上,他們的打算全都白費了。這一路他們走的順暢無比,平平安安的就抵達了東瑤。
秦雲謙婉拒了蘇錦歌邀約,親眼看着她走進了扶光的山門,這才調轉方向疾速往青雲門飛去。
蘇錦歌進了山門才忽然想起了瓔珞圈中躺着的那幾張風離落親繪的疾風符,她將那幾張疾風符捏出來,掉轉身快步回到山門外時,卻發現那雪色的遁光早已消失不見。
蘇錦歌不由輕嘆一聲,這口氣才嘆到一半,只聽一道劈了叉的熟悉嗓音從背後響起,“小歌,你可算回來了!”
這聲音於激動中散發出一種撕心裂肺,尾音還明顯的開了叉。叫蘇錦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未回頭便先直覺的蹲下了身。頭頂一陣涼風,隨着一道白影掠過,直直的撞向了最右面的守門弟子。
“啊——。”那守門弟子忍不住驚叫出聲,聲線拉得綿長。那道白影卻神奇的一轉彎,又衝向了蘇錦歌,分毫沒有沾到他。
於是那守門弟子的驚叫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蘇錦歌揚高的聲音,“鬆開!”
“不鬆!說什麼也不鬆!”風離落抱着蘇錦歌,彷彿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浮木一般,緊的蘇錦歌幾乎不能呼吸。沒等她發力甩開風離落,風離落忽然自己鬆開了手,右手猛推她的右肩,左手拉她的左肩。將她整個人轉了三百六十度。
還沒回過神來的蘇錦歌就見到一名有些眼熟的金丹女修,正提着只皮鞭向着自己飛掠過來!
蘇錦歌忍不住望天,這到底玩的是玩的哪一齣?還讓不讓人喘口氣了。
蘇錦歌保持着望天的姿勢,足下使力整個人便斜斜的飛離出去。那金丹女修的鞭子便毫無障礙的卷向了風離落。蘇錦歌的這一動作沒有帶起的分毫的靈氣,待風離落察覺到不妙向後躲閃時,那鞭子已經卷住了他寬大的袖子。
隨着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音,風離落化作一道碧色遁光,迅速划向瞭望仙城方向。
“又跑了。”那金丹女修撇撇嘴,抖掉了纏在鞭子上的半截袖管,向蘇錦歌走了過來,“明心道友,你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