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錦歌遇上段‘玉’萱,那麼十次裡面有九次都會發生一場脫線的意外。所以,此刻蘇錦歌的心是忐忑的。她不知道的是,段‘玉’萱也深有這種體會。爲了不出意外,她事先在幾個‘女’‘侍’的頭上反反覆覆的練習了無數遍。由拆簪到散發,段‘玉’萱的動作都格外的輕柔。
平平安安的度過了散發這一程序,便是由恩師親自束髻授冠。秦凌與段‘玉’萱退到一側,各自由執事弟子的手中接過了一個托盤。托盤上各放着一頂上清冠、一柄白‘玉’髮梳。
悟元真君與重華真君執起‘玉’梳,爲風離落與蘇錦歌束髻。
成‘色’極好的‘玉’梳自蘇錦歌的發間劃過,一下又一下。重華真君心中感慨萬分,面上不自覺的帶出一抹從前從未有之的暖暖笑容。曾幾何時那個頭髮柔軟的垂髫‘女’童,已經成長爲一位可以獨當一面的高階修士了。一晃那麼多年過去,在他看見和看不見的時間裡,她已經經歷過許許多多的事情。難能可貴的是這小姑娘的‘性’子還是一如當年。
重華真君的心中絲絲縷縷盡是種“吾家有‘女’初成長”的滋味。他心中柔軟,手上的動作便越發的輕柔。將蘇錦歌那一頭厚密烏黑的頭髮挽成了個近乎完美的道髻。捧過段‘玉’萱手中的上清冠,端端正正的簪到蘇錦歌的頭上。
悟元真君早已輕車熟路的爲風離落授冠完畢,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待到重華真君完成了這一儀式,他才撫着長髯對風離落道:“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須知月盈則虧,水滿則溢之理。爾後當謹守道心,戒驕戒躁,須知有時無爲便是有爲。便賜爾道號無爲。”
風離落心中‘激’‘蕩’,誠誠懇懇的俯首拜謝了。
不同於悟元真君的嚴肅,重華真君的‘脣’角一直掛着笑意。他看着面前空前的安靜的小徒弟,略一思量道:“天道茫茫。仙道渺渺。求仙一途漫漫修遠,艱險多阻。爲師唯願你能堅守本‘性’,明守初心。便賜道號明心。”
蘇錦歌垂眸拜道:“多謝師尊賜號。”
執事弟子高喊道:“禮成,請掌‘門’爲無爲真人、明心真人更改‘玉’牌。”
風離落似有所感。一直保持着沉靜得體的儀態神情。而蘇錦歌擡起頭來,見到重華真君那一臉笑意的瞬間,便也跟着微笑了出來。待到開陽真人樂呵呵的過來爲他們更改‘玉’牌時。她臉上的笑容便越發的燦爛。
其實她的想法很簡單,掌‘門’真人對着她笑,她自然要笑還回去。以示禮貌與尊重。
不明所以的人卻看得一頭霧水了,還沒聽說過哪家的真人在結丹大典上笑的燦爛無比呢。雖然他們總共就沒見過、聽過幾次。但是這種場合裡,應該要嚴肅點矜持點才更符合常理吧。
一直維持着渺渺仙姿的寧心真君看看自己那位抑制不住一臉笑意的徒弟,再看看那笑的‘花’朵一般燦爛的徒孫,再次扶額了。這是一代不如一代的節奏嗎?!不過,徒弟年紀輕輕修成了元嬰,徒孫亦是早早的進階金丹。這的確是一件讓人心生喜悅的事情。寧心真君的‘脣’角那似有若無的飄渺笑意便破裂開來了,恍如高潔雪下忽然綻開了一片‘春’日‘花’朵。
旁邊的玄和真君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了,都是教徒弟,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莫不是他方法有問題?青微真君則輕咳一聲。低低的提醒道:“儀態。”
這時候,還要顧及什麼儀態。高興便是高興,笑了便是笑了。寧心真君索‘性’放下了遮擋在額前的手,大大方方的展‘露’出自己的開心。
無論是寧心真君還是重華真君,他們面‘露’笑意總會被人自然而然的歸結到欣慰歡喜之上。過後偶爾有人談起,大家也都會感慨一下師恩似海云云。倒是蘇錦歌,此時她還不知道,她這一笑便在此後的幾百年裡,成爲着金丹修士中的異類。
有‘門’派、家族的修士進階到金丹後都會有一場結丹大典。散修也會有散修聯盟爲他們舉行一個進階儀式。無論是結丹大典還是進階儀式,當日都會有幾名畫師同時運作。描繪下新晉金丹修士的容顏風姿。收錄入中元名士卷中。
中元名士捲風三冊,上冊記錄着中元大陸各位元嬰真君的畫像信息。中冊記錄着金丹修士的。下冊則不分修爲,錄入的都是諸如十大美人、十大公子、善惡榜之類信息的名條。
其中以下冊更新的最爲頻繁。上冊與中冊都只有在中元大陸上有相對的新晉修士時纔會更新一次。
半個時辰後,兩卷畫像由扶光傳出。不過數月功夫便已經由名士卷傳遍了整個中元大陸。那厚厚的畫卷名錄中,所有修士皆是端方得體的,最多‘露’出一個似有若無的笑意。唯有末頁新加進來的這位明心真人,笑的燦爛而張揚。格外的與衆不同。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由開陽真人親自爲兩人的‘玉’牌錄入新的記錄的後。儀式便完美的結束了。自此後,蘇錦歌與風離落的名字便正式進入了中元大陸高階修士的行列。不同於不計其數的練氣弟子。與成千上萬的築基修士。千萬年來,中元大陸上的結丹真人總不過百人。進入這一行列不僅意味着拿到修士們的尊重,更意味着他們自此便擁有一點發言權。
禮成之後,蘇錦歌與風離落又依次向在座諸位扶光高階修士見了禮。同時,開陽真人袍袖一揮,太一峰下早早就準備着的宴席便在一派喜慶中開宴了。
什麼叫收禮收到手軟,蘇錦歌今日算是明白了。隨着儲物瓔珞圈中禮物的堆疊增高,蘇錦歌臉上笑容便也越發的燦爛。段‘玉’萱幾乎不願意再站在她的身邊。真是見過丟臉的沒見過這麼丟臉的。結丹大典上笑成這樣,真是有夠失儀。就不能矜持點嗎!
段‘玉’萱開始惆悵起來,除了蘇錦歌她並沒有什麼朋友。無論是在段家還是在風家,這一輩中她都是唯一的一個‘女’孩。等將來她結成金丹,也只能邀請蘇錦歌爲她散發。雖說要一位金丹修士執行散發禮是足夠風光,但若那位金丹修士笑的這般不矜持,那就不怎麼美妙了。難道到時候要‘女’‘侍’來爲她散發嗎?
段‘玉’萱打了個冷戰,那不就等同承認了她人緣差了。她看了看樂得見牙不見眼的蘇錦歌,心中默默的安慰自己道:等輪到自己結丹時,她縱是爲自己高興,多少也不會再笑成這般模樣了吧。
段‘玉’萱一直在不着痕跡的躲離蘇錦歌身邊,眼看着她就要回到段家人聚集的那一小撮人中。蘇錦歌撥開人羣,直接挽住了她的胳膊,“峰下開宴了,咱們快下去吧。”
段‘玉’萱看看左右,面上可疑的升起了兩抹紅暈。
蘇錦歌眨眨眼道:“你這是什麼表情?”
“就是你看到的表情。不是說去吃飯,那趕緊。”段‘玉’萱說完便拉着蘇錦歌往峰下走去。
蘇錦歌嘻嘻笑道:“你肚子裡裝了些什麼蟲打量我不知道嗎。你就是躲我再遠,滿扶光又有誰會覺得你我不熟?況且,你以爲你還有什麼形象嗎。”
段‘玉’萱的腳步一僵,“好歹,比你強些吧。”
“你也就只能跟我比了。”
段‘玉’萱語結,因爲事實誠如她所說。“今日你結丹大典,我不同你吵。”段‘玉’萱說完便悶着頭,拉着她快步的往峰下走去。
段家人聚集的那片地方,一臉端方的段青岸看着她們的背影不由的直搖頭,“這丫頭是越發的失儀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在他的身邊,螓首蛾眉的段夫人不贊同道:“你說的那個‘朱’那個‘墨’可是萱兒的救命恩人。況且,青崖與她也... ...。”
段青岸搶道:“就是跟青崖臭味相投,我才更不放心。”
段夫人道:“我倒覺得自從萱兒與她來往,整個人都快活多了。也不像從前一樣,總是圍着落兒轉。你說的那些我一律不管,我只要見到我‘女’兒快活就好。”
段青岸道:“我幾曾說不準她們來往了。只是怕這樣下去萱兒會失了規矩。”
段夫人不鹹不淡的道:“規矩能吃嗎?真是迂腐。”
段家老祖自遠處聽到了他們二人的對話,便踱步過來道:“改日請明心真人來家中坐坐,吃一頓家常飯。難得萱兒能‘交’上朋友。”
蘇錦歌資質極佳,師從重華真君。如今又早早進階金丹。結‘交’這樣一位修士,對於段‘玉’萱對於段家都是一件好事。段青岸明白老祖的思量,便頜首稱是。
段夫人卻看了看高臺的另一側,說道:“父親,您從那麼老遠就能聽到我們說話,耳力真是越發好了。”
段家老祖呵呵一笑,沒有回答這一問題,“你們剛說,明心真人與青崖也‘交’好?如此這姑娘倒是與我們家緣分匪淺。”
段夫人笑道:“何止‘交’好,青崖與明心真人是結義的兄妹。”
段家老祖一怔,隨即道:“如此說,這姑娘還是我的義‘女’?”
段青岸的臉‘色’當即一黑。段青崖自己認個妹妹倒沒什麼,若是父親也跟着起鬨。那段‘玉’萱是不是該改口叫蘇錦歌姑姑?真是‘亂’了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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