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避免吃窮爺爺, 我決定去附近的小鎮上買點糧食儲備。
路飛對食物（尤其是肉）的自控能力太差了，克洛克達爾桑在可支使人員名單外，於是我把我們力氣大又可愛的艾斯打包上車前往購買儲備糧。
將車子停在路邊泊車位上, 我興沖沖地拉艾斯去shopping。
過年過節的大概店主們也去拜年了還沒回來, 所以很多店鋪都冷清清的。不過這依然不影響我的購物慾, 轉個街角就拐進了fuck fashion【注：1】的服裝品牌店。
轉出來的時候艾斯的手裡多了兩個紙袋子。
肉疼的我決定轉移到小店面淘淘看有沒有便宜的。
路過童裝店, 我倒退三步。
拎着袋子跟在我後面的艾斯爲了避免被我踩到頓了片刻後反應過來跟着我退三步。
那件黑色的皮質絨裡大衣……
我目光閃爍地盯着那件衣服, 再回過頭看看艾斯帶着淡淡的倦懶的缺乏表情的包子臉……
“果然很可愛！”我撲上去抱住從試衣間走出來的艾斯，“脖子的毛也好舒服！”
“……又不是我長的毛，白癡。”艾斯仰着臉試圖避開我。
“好像還缺點什麼……”我摸着下巴看着披着黑色大衣的艾斯, 掃視一下店面後目光一頓，“找到了！”
在小西裝外披一件酷酷的絨裡的皮大衣。帽子裡還冒出卷卷的圈圈毛。還有那張努力繃着的裝酷的雀斑包子臉……
“太可愛了！”我抱住艾斯, “我已經預感到了艾斯以後一定會是世界第一帥哥！”
“……白癡。”
於是再次走出去的時候艾斯左邊三個袋子右邊三個袋子。
完全不在意路人那“居然使用童工虐待兒童”的譴責目光, 我心情很好地揹着手走在陽光滲入的大街上。
“艾斯, 這裡這裡！”
發現新的淘點的我將艾斯拉進飾品店的玻璃門中。
內推的玻璃門緣掃過垂瀉下來的木鈴，一陣咕咕咚咚地微響。
我扯過一條粉紅色的玫瑰花紋的絲巾：“怎麼樣, 好看嗎艾斯？”
“……嗯。”瞟了一眼的艾斯敷衍地用鼻子哼了一聲。
我拉大笑臉走到左右手都提着袋子的艾斯身邊：“那麼艾斯戴戴看吧。”
艾斯嘟嘟的臉頰肉隨着嘴角一抽。
我把粉色絲巾在艾斯脖子繞兩圈，輕紗矇住了艾斯半張臉，頗有點欲說還休的意味。騰不出手的艾斯左右甩腦袋，終於把臉上的紗巾甩下去，讓其鬆鬆地掛在脖子上。
我踮着腳尖從掛在貨架上的帽子中取下兩頂虎頭造型的帽子, 把其中一個套在那個翹翹毛的腦袋上。超級Q的虎頭帽和無表情的包子臉有着絕妙的中和, 連店裡的服務員妹子都忍不住瞟艾斯。
“我們來拍個大頭貼吧！”我掏出手機直接按下一邊的拍攝鍵, 並把模式切換到自拍。一手繞過後背挽過艾斯的小身板, 彎腰俯身將兩人腦袋靠近。
“艾斯好可愛！”我轉換手機試圖尋找最完美的角度。
手機屏幕裡兩手掛着紙袋子——大大的袋子幾乎拖到地上, 脖子上套着粉色絲巾，頭帶虎頭帽的艾斯擡了擡眼皮, 大概是有些好奇拍照的功能，忍不住撐大眼睛多看了一會。大概是眼角的餘光注意到我在看他，於是頓了頓後默默地微弱地把臉往旁邊扭了扭……
我轉臉親上艾斯嫩嫩的包子臉同時按下手機鍵——
卡擦。
當記憶倒流的時候，我將反覆重播這一時刻。
也許我已經預感到了。
將合照設爲手機桌面，又拍了張艾斯拎着袋子的樣子設爲屏保。
嗯，回去給路飛也拍照。
然後再來全家福。~
然後我們什麼也沒買地出去了。
【你以爲飾品店是道具店嗎親。】
我看着艾斯手上的大包小包，用手指搓搓下巴：“感覺好像忘記買什麼了，是什麼呢……”
“啊，對了！”我打了個響指，“儲備糧！”
將shopping的戰利品丟在車後座，我牽着艾斯準備去買食物。
我記得附近有一家很不錯的麪包店來着……
【所謂儲備糧是指麪包嗎……】
艾斯的手小小的軟軟的胖胖的，冬天握在手心還熱乎乎的。就像是寒冷的空氣中漂浮的糖炒慄或者烤番薯的香味。
和石子翻炒的糖炒栗子帶着褐色的甜香。我買了一袋炒栗子遞給艾斯。
“寶寶要什麼新年禮物嗎？”
“爸爸，我要騎大馬騎大馬！”
“好好好，等回家去再給乖寶寶騎好不好。”
路邊有哄着撒嬌的小女孩的父親走過。
如果可以，想把所有陽光都塞進你的夢裡。
綠色的行道樹即使簌簌地往下掉着葉子也依然翠綠如深。
我揀掉落在艾斯頭頂的殘葉。
艾斯擡頭問我：“過年是什麼？”
“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啊。”
“……一家人？”
“嗯，”我揉了揉艾斯暖暖的散發暖氣的頭髮，“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吧，艾斯。”
“什麼？”
“艾斯呆在原地十分鐘，不準轉身，然後我去躲起來，艾斯你來找我，要一直找到爲止的。”
艾斯低頭想了想：“好吧。”
“不可以問人哦。”我走了幾步又回過身來追加條件。
“我纔不會，這種遊戲輕而易舉。”
站在街邊的小小身影，綠樹下的小小身影，冬日的寒冷的微風將他翹起的一撮撮頭髮吹得顫動。
我靠在拐彎的牆壁上對着頭頂上凍得發白的天空呼出一口暖氣。搓了搓凍得有些僵硬的手。
即使冬天也不要戴手套，即使會長凍瘡也不要戴手套。
因爲那樣不能與你手心相抵。我想一直牽着你的手，看你一點一點長高。看你偶爾泄露的笑容開始變得肆無忌憚。靠着牆蹲下去，我發呆般望着灰色的潛伏着塵埃的路面。
記憶會衰敗，我只是想永遠記住。
“找到你了。”艾斯站到我面前，擡臉就可以看見那張不滿地撇嘴的包子臉，“不是要躲起來嗎，才走了50米不到吧。是以爲最安全的地方最危險嗎？切，我聽你的腳步聲就知道你走哪個方向停在哪裡了。”艾斯酷酷地擡擡下巴。
“是‘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吧。”我捏捏艾斯的臉，“既然你找到我了，那麼我也找你一次吧。”
“你找不到我的，笨蛋。”依舊板着臉的艾斯嘴角有些得意地勾起，“只要我不走出來，你根本不可能找到我的。”
“怎麼會，艾斯這麼特別，很容易找的嘛。”
“你這麼笨才找不到。”
“那就繼續找啊。”我站起來背過身面對牆，“我要開始看時間囉，現在是14:05分，嗯不過不要跑出鎮子吶，艾斯。”
“像你這種笨蛋就算是在你周圍50米內你也找不到吧。”身後的艾斯頗爲沉重地嘆了口氣，“不過我可不會放水的。”
“已經過了一分鐘了艾斯……”
三分鐘一次屏保，那張艾斯霸氣地提着六個大袋子但是因爲個子太矮而時不時蹭到地面的照片就在手機屏幕上橫着飄過來，再橫着飄過去。三次解鎖後，我終於轉過身去。
“我要開始找囉，艾斯。”我對着身後空蕩蕩的空氣微笑。
小鎮的街道窈窕曲折，缺乏規則性。還有狹小的只容兩人經過的小巷道。
啊，完全不知道艾斯在哪裡呢。
不過，那個善良的孩子一定是躲在比較好找的地方吧。
比如說之前走過的服裝店、飾品店，或者要去的麪包店什麼的。
我走過一遍一遍的街道。
冬日的陽光被狹隘壓迫的樓房擠出低空。
橫梗着污水的痕跡，那些路面默默不語地迴響行人的腳步。
我回過身去，紅的綠的着裝的路人交錯着走向不同的方向。
“是錯覺嗎？”迴轉過身的我敲敲自己的腦袋，“不過明明有聽到的嘛……”
穿街走巷。人多的路，人少的路。
每一次走過我都試想塵土裡埋着你的腳印。
夜晚的黑色羽翼與太陽擦肩而過，天色開始朦朧地灰暗下來。
快要接近5點了，不過反正是自己開車來的我也不怕等不到公交。
面前的路開闊起來，小河邊的垂柳已經光脫。小廣場鋪着彩磚和鵝卵石的地面在腳下延伸出去。小小的水池冒出矮矮的噴泉。我向着廣場中央的噴泉走去。
然後停下腳步，“廣場這麼空，艾斯這次你躲不了哦。”我回身笑眯眯地看着身後那個擡起腳又猶疑地放回去站在原地的小孩。
“真是彆扭，明明一直跟着我。”我走到艾斯身邊，捏捏他的小臉，“謝謝艾斯一直時不時踩重腳步聲來提醒我呢。”
“你怎麼知道……”艾斯有些懊惱地扭了扭臉。
即使在交雜的人羣中，地面像琴鍵一樣被踩出一陣慌亂的雜音，我也依然會找到屬於你的音符。
“結果還是我提示你的嗎，”刻意流露的那點高傲掩蓋住原來的不自然，艾斯擡擡下巴，“不然就算你找到天黑也找不到我的。”
“那就找到天黑。”
“天黑也找不到呢？”
“繼續找呀。”即使雙眼睏倦，心也無法停止。
“會一直找嗎？”
“嗯，會一直找。”
“一直找一直找？”
“嗯，一直找一直找，直到找到艾斯你爲止。”我蹲下身和艾斯持平，望着那雙黑色的大眼睛。
“笨蛋。”艾斯將臉轉向一邊，片刻後鞋底蹭了蹭地面慢吞吞地挪到我面前。我伸出手臂抱住那個溫暖的驅趕黑暗帶來的冷風的軀體，將眼角貼在心臟怦然的地方。
我會站在你能輕易找到的位置。
我會一直找你，直到你身邊不再有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