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玄都觀

大興城從隋文帝開皇二年(582年)起,在宇文愷的主持下,僅用9個月的時間就建成了宮城和皇城。開皇三年,大隋便遷都於此,因爲隋文帝早年曾被封爲“大興公”,因此便以“大興城”來命名此城,這也就是後來唐朝的長安城了。

從582年新築到904年唐節度使韓建對城池進行改築,大興城一共經歷了三百多年的風風雨雨,帝國榮耀、盛世悲歌、兒女情長就在這個地方上輪番上演。

此刻,蕭煜、韓麗嫣和清化道人就站在大興城的朱雀大街上。

韓麗嫣和清化道人兩人沒有跟隨衆人一起進城,而是選擇陪同初來大興城的蕭煜,這讓蕭煜感動不已。

此時大興城的外郭城垣雖然還沒有建好,但是宮城、皇城、宮殿、官署、住宅、兩市、寺院等主要建築均已建成。蕭煜沿着朱雀大街一邊走一邊四處打量,自己去過的襄平城和平壤城已經讓自己震驚不已了,現在看來,自己還真是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小子啊。

大興城跟襄平和平壤根本就不在一個等級上啊,蕭煜暗想。

走在朱雀大街上,城池之間一股傲然於天際的霸氣隱隱傳來,冬日好像也被這威嚴的氛圍所震懾,只敢射出一絲絲的光芒,唯恐驚擾了住在大興宮裡的天子。

此刻正當午時,順着大街向北望去,地勢逐漸變高,似乎直達天際。大街周邊的裡坊鱗次櫛比,井然有序,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巡街的兵丁不時經過,衆多。裡坊整齊劃一,條條大道筆直暢通,處處體現着都城的王霸之氣。

這就是大隋的都城大興城啊。蕭煜這才知道什麼叫威嚴,什麼叫天子下榻之所。

韓麗嫣和清化道人看到蕭煜的樣子甚感榮耀,昂首挺胸走在前面替蕭煜開道。

三人邊走邊看,走了大約半個時辰,蕭煜在一處裡坊門口停下了腳步。

清化道人順眼望去,只見裡坊正門口不遠處規規矩矩地站着一位穿着袈裟的僧人。僧人口中念着六字真言,雙手合十、高舉過頭,朝前邁了一步。如此走了三步後,僧人雙手自頭頂移至胸前而後又自胸前移開,全身俯地,額頭輕叩地面,竟這麼一步一步的走進了裡坊內。

比這還要虔誠的僧人蕭煜也見過,奇怪的是這個僧人膚色黝黑,眼眶深陷,明顯不是中原人氏。

清化道人看到蕭煜來了興趣忙解釋道,“這是個天竺人,應該是來大隋弘揚佛法的,他進去的地方便是靖善坊了,裡面就是大興善寺。”

蕭煜聞言一看,果然靖善坊門口不斷有善男信女進進出出,而且還能時斷時續的聽到陣陣鐘鳴和僧人誦經聲。

大興善寺是大隋的皇家寺院,其出名度就連遠在遼東郡長大的蕭煜也略聞一二。雖然蕭煜對佛法並不是很感興趣,但這麼出名的寺院就在自己眼前,自己不去看看實在說不過去。

蕭煜剛要邁步卻聽到清化道人在後面忙道,“蕭大哥不急,這寺院又不會跑了,什麼時候看都來得及,貧道我可是等不及了,我先回去看師傅了,你們抓緊跟來啊!”

說完,也不等蕭煜和韓麗嫣回話,清化道人朝靖善坊對面的一個裡坊擡腿跑了過去,一轉眼便消失不見。

“這個臭道士,真是豈有此理,把我們丟下自己跑了。”韓麗嫣惱怒道。

“不打緊,不打緊,”蕭煜自從進了大興城後心情一直不錯,“清化道人說的不錯,難道還怕寺院跑了?也罷,咱們就先跟着清化道吧。”

蕭煜擡頭看了看靖善坊對面的裡坊,裡坊大門的正中央處立着一塊大匾,上面書寫着幾個大字——崇業坊。

韓麗嫣自從海盜事件後,不知怎麼的乖巧了許多,當下也不說話,僅僅的跟在蕭煜後面幾步就拐進了崇業坊。

一走進崇業坊,周圍便豁然開朗。

古樸、威嚴而又不失神聖的道觀大門內殿宇樓閣重重疊疊,一個個道士打扮的乾淨利落,寒風時不時帶來一陣清香,很有點聖地的感覺,在這象徵皇權的大興城下,難得還有這樣一處所在。

此時清化道人正站在道觀門口朝兩人拼命的揮手。

“快點啊,快點,哎呀,算了,等不及了,我先去見師父了。”清化道人說完一下子又沒了蹤影。

“哎呀,這人真是的,就不能等我們一下嗎?”韓麗嫣怒意漸增。

雖然在大興城生活了十幾年,但是韓麗嫣好像並沒有來過幾次,此時正老老實實的站在蕭煜一邊興致勃勃地東看看西看看。

“兩位施主切勿見怪,我師叔就是這個性子,”一個站在門口的道士迎了上來,“貧道道號聽月,剛纔師叔已經吩咐過了,請兩位施主隨貧道來。”說完一伸手。

韓麗嫣忽道,“原來清化道人竟然是在這裡修道的,我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你這位師叔的名號?”

聽月道人莞爾一笑,“施主沒聽說過也屬正常,清化師叔十幾歲開始便外出闖蕩了,算來也有三四年沒有回來了,貧道剛纔差點沒認出他來。”

韓麗嫣壞笑道,“你一口一個師叔,沒想到清化道人的輩分在這玄都觀這麼高啊。”

聽月道人不以爲意,“師叔是祖師爺最喜歡的嫡傳弟子,貧道這點微末道行怎敢同師叔相比?”

韓麗嫣古靈精怪的性子又恢復如初了,剛要開口說什麼被蕭煜一拉衣袖,隨即便緘口不言,只是嘴裡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

走進道觀大門,樹木也逐漸多了起來,細細看去竟是一顆顆桃樹,此時雖是寒冬季節,桃花早就凋謝,但是那一陣陣的清香卻更加的濃烈,讓人感到心曠神怡。

“我玄都觀的桃花可是大興城的一景,每年慕名而來的施主絡繹不絕。可惜了,現在不是時節,否則的話二位施主定能欣賞到萬花齊放、香氣沖天的絕世美景啊。”聽月道人滿臉的得意。

進了大門,走了不久後便拐到了大路中間。

玄都觀坐北朝南,成三路建築佈局。中路沿着大道一直延伸到三清殿,裡面供奉三清道祖,元始天尊、靈寶天尊等,而在路的兩側分別是文昌殿、藥王殿、財神殿、玉皇殿、娘娘殿等宮殿。宮殿金碧輝煌、白雲點綴其間,正是一副極好的畫卷。

聽月道人將兩人引到大路中間,“兩位施主,這裡便是我玄都觀了,兩位可隨意參觀。師叔說忙完了自會前來尋找二位,貧道還有事在身,就不能陪兩位了。”說完朝兩人施了一禮,蕭煜和韓麗嫣則連忙還禮。

待得聽月道人走遠之後,韓麗嫣迫不及待道,“我的天啊,我在大興生活了這麼久,竟然還不知道有這麼一塊風水寶地,真是罪過啊,罪過。”

蕭煜心情大好,雖說自己並沒有正式皈依到道教門下,可是從小便對道教充滿了好感,當下便揹着雙手,耳邊聽着韓麗嫣在一邊嘮嘮叨叨,踱步在四處閒逛起來。

而此時,大興城某處的一間密室裡。

下首處跪着一個人,頭深深的低了下去,看上去很緊張,安靜地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上首處坐着一個人,卻也沒有說話。

密室裡就這兩個人,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終於,上首的人說話了。

“你所說可當真?”

聽聲音,上首竟然是一個年老女性!

跪在下首的人渾身一顫,慢慢的擡起了頭。窗外的陽光灑在他細長的臉上,白皙的臉龐上竟滿臉大汗。

韓義!下首跪着的人竟然是韓麗嫣的父親韓義!

“屬下所說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假,甘願受罰!”韓義略帶顫抖的答道。

“呵呵,有意思,有意思,看來不止我們啊,那幫矮子也注意到了嗎?好,很好。”

年老女性的話裡殺意濃濃,韓義跪在下首全身汗如雨下。

......

蕭煜和韓麗嫣差不多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才勉強把玄都觀逛完。兩人簡單的用了點素食後便被聽月道人帶到了一處僻靜的所在。在那裡,清化道人正在悠閒的品着茶。

“呸,呸,呸,茶葉放得太多了,都塞牙縫,我呸。”清化道人一手端着茶杯,另一手的手指伸進嘴裡不斷的摳搜。

“臭道士,好歹你也是個長輩啊,就不能在你的後輩面前莊重一點?”韓麗嫣怒道。

你還知道這是我後輩,那你還老“臭道士”、“臭道士”的亂叫?清化道人對着韓麗嫣翻了翻白牙,朝着聽月道人一揮手。

聽月道人識趣的退了下去。

“哎呦,臭道士你的面子好大啊,能不能找個小道來給大小姐我捶捶腿?剛剛陪我們的蕭大哥走了將近一個時辰的路呢。”韓麗嫣滿臉委屈的看着蕭煜。

蕭煜把頭一扭,當作沒看見。

“哈哈哈哈,”清化道人剔完了口中的茶渣,“好了,別鬧了我的大小姐。我師傅想見見你們,這就快要來了。”

“你師傅?!”蕭煜和韓麗嫣同時一怔。

“徐天師?”韓麗嫣脫口而出。

“不錯,我師傅就是鼎鼎大名的徐天師,怎麼樣,厲害吧,哈哈哈。”

“厲害你個頭啊,快說,你師傅爲什麼要見我們,這可是徐天師啊。”韓麗嫣竟直接去扭清化道人的耳朵,“怪不得你扔下我們先跑了,是爲了提前在你師傅面前說我們壞話吧!”

徐天師,名諱則,是大隋最爲著名的道教得道高人之一。

“哎呀,哎呀,這是道門聖地,豈能容你撒野,快給我鬆開!”

“呵呵,我就在這道門聖地把你耳朵揪下來,看看你的三清道祖會不會幫你。”韓麗嫣又一用力。

“啊,韓大小姐,我錯了,師傅就要過來了,快快,快鬆手哎呦。”清化道人連連求饒。

蕭煜坐在一邊看着兩人打鬧。

徐天師的名號自己當然聽過,只是聽聞徐天師年事已高,等閒不見外人,怎麼突然要見自己,是自己,還是韓麗嫣?

蕭煜看着已經停手卻仍舊在不停嘲笑清化道人的韓麗嫣,心中驚疑不定。

待得兩人覺得累了停了手,一盞茶還沒有涼透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清化道人連滾帶爬的急忙奔到門口,“弟子恭迎師傅。”

“好了,起來吧,你我師徒就不用這些虛禮了。”

話音剛落,房間的門被人輕輕一推。

蕭煜和韓麗嫣站了起來,屏住呼吸。

門口處。

一個一身白衣,碧眼方瞳的白眉老道輕輕的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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