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永安凝視着方氏,半晌後他笑了:“媳婦,你是不是以爲我瘋了?不,我沒瘋,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我不能讓你再受孃的磋磨,她生了我是我欠了她。但你啥都不欠她,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是娘生的,她做得再過分,我總不能拿着刀追着她砍。我護不住你,只能選擇避開她。”
他以爲帶着妻兒搬出來,他們這個小家就能擺脫葉老太的陰影,方氏不會再被葉老太欺壓,事實證明他想岔了。
只要他們一家三口還住在這村裡,葉老太三天兩頭就會跑來鬧騰。
他要是在家還好,還能護着妻子一二。
若是他不在家,以方氏的品行,哪天被葉老太折磨而死,一點也不稀奇。
聽他說了這麼多,方氏總算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她感動之餘依舊不贊同他的做法。
“相公,我曉得你是爲了我好。可咱們靠那幾畝地過活,又借了那麼多銀錢才蓋起的房子。我真的捨不得賣掉它們,這是我們活在這世上的根本啊。若是都賣了,咱們去縣城做什麼營生?這些問題你認真思考過了嗎?”
誠然,葉永安的初衷是帶着她跟兒子搬離這裡,遠離攪事精葉老太。
方氏感受到他的用心很是感動,擺在他們跟前的問題是他一時衝賣了他們家的根基,他們靠什麼賺錢買糧?
夫妻倆啥手藝都不會,他們一家三口真的能在縣城過下去嗎?
葉永安發熱的腦袋被一大盆冷水澆了下來,他眼中的火熱和期待逐漸消失,變得黯淡無光。
他心裡很難過,悶悶不樂地說了句:“媳婦,你說的對,是我考慮不周,頭腦發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他受到了葉老太帶來的巨大刺激,滿腦子都是想要帶着妻兒離開這是非之地,反而忽略了現實的問題。他真的很沒用。
方氏握住他的手,深情款款地對他說道:“相公,我有你在身邊,再苦再難我都能咬牙熬下去。”
她今生能嫁給葉永安,得到他全心全意地維護已然足夠了。
說句不好聽的話,葉老太的身子骨一年比一年差,她沒幾年可活了,葉老太還能磋磨她幾年呢?
再說了,她早已不是剛嫁給葉永安的小媳婦了,她完全有能力保護好自己。
今天她被葉老太給打了,其實就是個意外。
換做平常,葉老太哪裡能動得她一根手指頭?
不過,方氏柔情似水地望着滿臉愧疚的丈夫,心裡被一股暖流填得滿滿的。
她的男人比她以爲的更在乎她,甚至願意帶着她跟兒子離開桃花村,去縣城生活。
他有這個心,她就很滿足了。
葉永安挫敗極了,他垂着頭攪着衣角,雙眼無神地看向門口。
突然,葉永安想起顏小婉無意間跟他說過,他們家在縣城釀酒的事情,他眼睛唰地亮了起來。
他興奮地說道:“媳婦,我想到個事兒……”
方氏聽完,臉色很難看:“相公,你怎麼能打主意到小婉身上?”
葉永安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反問道:“啥?媳婦,你咋能這麼說呢?我只是想問問小婉縣城有啥營生,你咋把我說得這麼不堪。”
方氏氣呼呼地轉過身去,撂下一句話:“不管你怎麼說,我不贊同你去找她幫忙。”
小婉幫了她們一家那麼多,她們啥都給不了她,哪裡還能再去給她添麻煩?
葉永安好不容易想出來的法子,又被妻子一口否決了,他沮喪着臉,不再言語。
坐在他們身旁的七斤悄悄把他們的話記下來,再看到顏小婉時就將父母的對話複述了一遍。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此時的顏小婉繃着臉回到顏家,她不着痕跡地將顏家各處掃了一遍,聽到廚房裡的對話聲擡腳走過去。
要是她接收的記憶沒有錯,這個點林氏應當在廚房裡做飯,她的兩個嬸嬸應該躲在各自的屋裡偷懶。
說句不客氣的話,林氏受的那些罪是她自找的。
小劉氏和徐氏都是幹活的一把好手,是村裡有名的能幹媳婦。
若是林氏拿出長嫂的威嚴,使得她們相護幫襯着做家務,只需幫她分擔一些,這些家務活就能做得又好又快。
可惜了,林氏沒那個頭腦,她自己蠢能怪誰呢?
顏小婉心中腹誹着走過去,聽到了小劉氏咬牙切齒地咒罵聲:“某些人當真是好命,成了將軍夫人後啥活都不用幹,只需要張着嘴等着吃飯就是了!”
徐氏涼涼地瞥了她一眼,沒出聲附和她,撇撇嘴表示她的不屑:你有本事往大伯跟前說啊,躲在背後說算什麼本事兒?
況且當年要是你小劉氏鬧得厲害,大伯身爲長子壓根就不會去參軍啊。
林氏是成了將軍夫人,可她這些年過的是啥日子,你小劉氏會不知道?
再說了,大伯手裡握着一大筆錢財,隨便出一點錢就能買到奴僕幹活,哪裡用得着林氏自己幹?
小劉氏眼角餘光觀察着徐氏,想要看看她啥反應,若是被她說動了,那就好辦了,她就能找個替死鬼了。
徐氏自顧做着她手頭上的事情,看都沒看小劉氏一眼,一點也不待見她。
自從顏富強受了重傷後,小劉氏說話總是有意無意地戳她的痛處,這些仇她記着一清二楚!真當她跟林氏那蠢婦一樣沒腦子麼?
顏秋花不想跟她親近的小劉氏遭了顏富貴的厭惡,小小聲地在她耳邊提醒道:“二嫂,你別說了,萬一被我大哥聽到了,咱們誰都討不了好。”
小劉氏正在氣頭上,再聽到顏秋花的勸告,細長的丹鳳眼眯成一條線,“我說錯了嗎?哪一句說錯了?”
顏小婉似笑非笑地依靠在門口,朝小劉氏笑道:“二嬸,你一個字都沒說錯。”
小劉氏的臉拉下來,細長的眼睛瞪得很大,“我們大人說話,有你什麼事兒?還愣着幹啥?過來摘菜!”
她收拾不了大的,還動不了小的?
顏小婉轉頭對小丫鬟招招手,吩咐道:“春花,過來幫我二嬸摘菜!我爹讓牙婆子過些天帶幾個丫鬟過來,供我娘使喚。二嬸,你當初就不該攔着不讓我二叔去參軍,沒準我二叔就成將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