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要怎樣去拜見呢, 文人講究典故、文雅, 凡事如果曲折有趣,那更得人心。但是宗澤思來想去, 也沒想到一個能讓王老先生髮現自己才華的好辦法。

要不然, 直接登門拜訪?還是先等等吧, 大舅這段時間比較忙,過幾天再說。

這天, 宗澤照慣例讀完書,又練了一陣字後, 已是太陽偏西時分了。

現在天氣炎熱, 太陽一大就讓人受不了,也不敢出去。

這個點兒, 太陽下去了, 涼風也就起來了。這時大表哥林高瑞來叫宗澤出去玩兒。

宗澤習字也累了,勞逸結合嘛,學累了就歇歇, 於是兩兄弟就給家裡大人說要上街去。

大舅娘見他兩個出去,頗是不放心, 非讓林祿兒跟着一起, 林高瑞還不情願,宗澤反倒幫着大舅娘說服了他。

這次林家翻案,所涉者甚衆, 也得罪了不少人, 現在, 翻案的餘熱還沒有過去,恐怕還有好些人心氣兒還不順,小心無大錯的好。

於是兩兄弟就帶着林祿兒出門去了。大舅娘曹氏待他們走了出去,纔想起,忘記叮囑他們要早點回來吃晚飯。於是追出去大聲說道要早點回來吃飯,林高瑞大聲的答道:“娘,我們在外面吃,不用等我們吃晚飯了。”

宗澤也是附和着。現在正是吃麪皮跟涼粉的好時候。既然出來了,當然得好好的吃吃才行。

宗澤尤其滿意這裡的麪皮,有涼的、有熱的;有米做的、有面做的;下面墊上黃瓜、豆芽、麪筋等,上面碼上或白或黃、或寬或細的麪皮,再澆上一大勺和着芝麻的辣椒油;如果不吃辣,就澆芝麻醬。吃起來,別提有多香了。

而且呀,這麼好吃的東西,兩文錢都能有一大碗。

今天兩兄弟出來了,那必是要去老馬家吃一碗麪皮的,哪還有肚子回來吃晚飯的呢。

來到老馬家,店裡已是坐滿了人了。三人走了好幾桌,纔在邊上靠牆的一張桌子上找到空位。

宗澤見桌旁已坐了個鬚髮斑白的文士打扮的老者,趕緊拱手作揖道:“這位老先生,學生三人可能跟先生拼一桌?”

那老者看了宗澤三人一眼,輕輕一頷首:“請坐吧。”

宗澤又是一禮:“學生謝過老先生了。”說完,一拉林高瑞道:“坐下吧。”

三人要的麪皮很快就上來了,宗澤喜歡辣,麪皮上澆了紅紅亮亮的一大勺辣椒油,真是讓人一見,食指大動。

宗澤嚥了咽口水,飛快的吃了起來。

林高瑞也不甘示弱大口吞嚥着。幾人吃的正歡快着,這時門外一陣吵鬧聲。

原來是一箇中年婦人正追着一年輕婦人罵着,只見那中年婦人氣勢洶洶,那年輕婦人委屈的不行;旁人見了,都多有不忍,紛紛勸解那中年婦人,不要太過咄咄逼人了。

那中年婦人毫不領情,對着勸解之人又是一通大罵。

勸解之人差點被氣死,也不勸了,乾脆直接指責起那中年婦人了。這下更是火上澆油,讓那中年婦人跳腳罵了起來。

這就連林高瑞這個半大的小子,也看不過去:“那大嬸兒也太厲害了,看將那個大嫂嚇成什麼樣了。這事兒不用看,肯定是那大嬸兒挑事,你看那大嫂都沒怎麼吭聲兒。”

宗澤仔細看了看那外面兩人的表情,搖搖頭道:“不見得。我倒是覺得那大嬸兒纔是蒙冤之人。那大嫂纔是挑事之人。”

聽了宗澤的話,坐在對面的老者,心中暗道:今日不過是出來閒逛一下的,不妨竟然聽到小小少年之人說出此話來。觀這少年方纔說此話時的神情,不是擡槓,而是心有所思才說的。

於是,不待林高瑞開口,旁邊的這老者卻是開口問了:“你從何看出,那年紀大點的婦人才是受委屈之人的?”

宗澤不妨這老先生突然問自己,趕忙答道:“回老先生,學生剛纔看到,那大嬸兒義憤填膺,臉上憤怒生氣的表情毫不做假,眼神也是怒火雄聚不散;而觀那位大嫂,眼神卻是遊移不定,隨時在觀路人的反應。而且,剛纔那大嬸兒叫罵時,有幾次是弱了下來的,但被拿大嫂輕聲說了兩句就又怒火中燒的罵起人來。想來,那位大嫂很是明白怎樣戳那大嬸兒的痛處的。”

宗澤說道這兒,感覺自己在一個老者面前長篇大論的,好像有班門弄斧之嫌,於是有點不好意思做了結尾陳詞:“這是小生的一點淺見,具體是也不是,也做不了準。擾了老先生了,還請見諒。”

那老者聽了一挑眉道:“是也不是,問過不就知道了嗎。”說完,對旁邊桌子上的一中年隨從打扮的人說道:“阿彬,你去問問。”

那叫阿彬的出去後一陣子,就回來覆命了。

那老者問道:“如何,可問明白了?”

於是那阿彬就將打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果然不出宗澤所料,事實上還真是那中年婦人受了委屈。

那中年婦人跟那年輕婦人是妯娌,一個是馮二嫂,一個是馮三嫂。每每都是那馮三嫂偷奸耍滑,挑事弄非;可最後,惹出事來,總是能成功的讓那馮二嫂背黑鍋。妯娌分配活計時,也總是能挑到輕省。

那老者聽完阿彬的話,看着宗澤很有興味兒的追問道:“還真如你所料。那麼,你覺得這馮二嫂可憐嗎?”

宗澤想了想搖頭道:“萬事皆有因果,所謂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學生倒不同情這馮二嫂。”

“哦,此話怎講?說來聽聽。”那老者問道。

宗澤道:“這馮二嫂本是佔理一方,可是,她不會收斂自己的脾氣,甚至不辨善惡。小生觀方纔勸解之人,剛開始還真是好意,但這馮二嫂卻是不管不顧的亂罵一通,生生的將有理折騰的沒理。須知,這世間只是,對錯固然重要,但做人也要會做了啊。況且辨善惡跟會做人一點也不衝突,那馮二嫂如果稍稍知道禮讓於人,也不至於將自己弄到衆矢之的的境地了。”

那老者聞言,點點頭,這小娃娃有意思,竟然能如此明辨是非。

“那,照你所言,那馮三嫂倒是沒有錯的?”那老者繼續追問道。

宗澤聽了老者的問話,立即正色道:“當然不是,那馮三嫂的錯跟馮二嫂相比,那是天上地下了。那馮三嫂,精於心計,且不用在正道上,實非善人。這馮二嫂如果說是人情練達上有問題,那馮三嫂就是心術已壞,已經失了人之善的根本哪。”

老者聽完宗澤的話,笑着讚許道:“不錯,不錯,小小年紀竟能如此通曉事理,難得啊,難得啊。”

贊完,那老者問宗澤道:“老夫觀你言談,應是進過學的。你叫什麼名字?在哪兒讀書?”

宗澤聽了,將本就筆直的身板挺得更直了:“回老先生,學生姓陳,名宗澤。我之前在風白縣的城關書院讀書。”

那老者一聽,捻着鬍鬚問道:“哦,你‘之前’在城關書院讀書,那現在不在麼?現在在哪讀書?”

宗澤聽了,對着老者正色道:“是的,學生現在已經不在城關書院讀書了,因着一些事兒,城關書院的許山長讓我暫時先離開書院一陣子。”

那老者聽了宗澤的話,若有所思,眼前這少年可真有意思;說起自己被書院勸退,大大方方的,毫無羞愧之心,看來,是必有隱情的。

自自己回鄉以來,長日漫漫無事,也頗是寂寞,今天見到這娃娃有意思的很,於是就命那阿彬過後好好打聽一下這陳宗澤的來歷,就算是解解自己的好奇之心好了。

宗澤他們飯吃過了,看天色已是不早了,林高瑞還想在外逛逛,於是就急着拖宗澤走。

宗澤趕緊對着老先生告聲罪,就辭了出去。

宗澤跟林高瑞逛了一圈後,逛到了城隍廟,正要進去時,林高瑞想起自己在韓木匠家給妹妹訂的一套小玩意兒忘記拿了,就將林祿兒支去取。林祿兒想着這裡還好,於是就叮囑兩人不要亂跑,等他過來,再一起回家。叮囑完後,就返身去韓木匠家取東西去了。

城隍廟這裡常年都有人在說書,宗澤他們來過兩次。宗澤對這種聲情並茂的說書很是感興趣,林高瑞卻是喜歡湊熱鬧,兩人也算是殊途同歸。

兩人走進大殿,正聽着呢,突然,大殿的大梁晃動起來,桌椅也是震動不已,殿中衆人先是愣了一下,突然繼而驚慌失措的往殿門奔去:“不好了,地龍翻身了。”一時間,大殿裡亂成一團。

宗澤也連忙拉着林高瑞往外衝去,看樣子是地震了。但現在人擠人,也嚇死人了,宗澤快速掃了眼,拉着林高瑞往人少的地兒走去。

正往外走着呢,宗澤突然發現,先前在麪店裡見到的那老人也在殿裡。而且是倒在了地上。宗澤連忙走過去,拉起他:“老先生,可是受傷了,走,學生扶您出去。”

邊說邊跟林高瑞兩人將他拉了起來,那老者咬牙站了幾次才站穩,看樣子,他的腳受傷了。

宗澤林高瑞兩人畢竟身量不高,在一片慌亂中扶着個腿腳不便的老人,走起來還真是有點艱難,突然,一根樑柱掉了下來,差點砸到人,本就驚慌的人羣更是亂成一窩粥,大家蜂擁往前擠去。

宗澤他們差點被擠倒了,好容易擠得快到殿門時,又一陣震盪來襲,大殿的門扇倒下來了;這下,要出門的人,都要爬過大門才行。

宗澤跟林高瑞已是累的汗流浹背,在這混亂的人羣中,要將個老人拖上高高傾斜在地的門扇,實在不容易。

拖了幾次都沒成功,又一次震動來了,這時候在這兒更是危險,樑上不時有東西掉落。大殿的門樑又一次坍塌。

那老者一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沒道理讓兩個娃娃陪着自己等死吧。

於是催促道:“你們快走吧,別管我了。”

宗澤滿臉油汗,混着灰塵,原本清俊的臉都辨不出顏色了。

宗澤的倔脾氣來了,沒道理都走到門口了還走不出去了;於是,宗澤頂着大花臉道:“老先生,您放心,我們必是要將您帶出去的。”

說完,宗澤急促的對林高瑞道:“大表哥,這裡面大家都急着逃命,沒工夫管我們,你先出去,看看祿兒哥來了沒有。”

林高瑞有點不放心宗澤,猶豫了一下,宗澤急得低吼道:“快去啊。”

林高瑞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一狠心爬出去了。

看着宗澤頂着個大花臉,還作一臉堅毅樣,那老者古井一般的心竟突然間有了一絲觸動,半躺在地上竟也有閒心問宗澤道:“你知不知道,今天這樣是危險至極。你看,旁邊的人都在逃,看也不看我們,這種情景下,這纔是理所應當、人之常情。你我素昧平生,緣何你要如此誠心相待於我。”

宗澤快速的回道:“沒爲什麼,不管別人而逃是人之常情;而救人於危難之中好像也是理所應當。我就覺得該救,應該救您。”老者聽完,赤子之心,莫過於此了,遂不再多言了。

還好,沒讓這老者慨嘆多久,很快門外衝進來個人來,大叫:“宗澤!”宗澤趕緊大聲呼喚道:“祿兒哥,我們在這裡!”

林祿兒奔到近前,不及答話,扯起宗澤,背起老者就往外衝去。

終於重見天日了,過不得多一會兒,地動也停了。

林祿兒將老者背到一個空曠處,找了平整地兒給放下來。

緩過氣,定下神來後,宗澤問道:“老先生,您家住哪裡?我們送您回去?”

那老者搖頭道:“不用,就將我放在這兒就行了,我那伴當應該馬上就來了。你們在這兒也耽擱好久了,快回家去吧,免得家裡人擔心。”

宗澤搖搖頭道:“放您一個人在這兒實在讓人放心不下,還是等您的伴當來了,我們再走吧。”

林高瑞也贊同道:“就是,都走了九十九步了。沒道理最後一步等不得了。您老就放心吧,今天,要是您那伴當不來也沒關係,我們將您送回去好了。”

那老者聞言,笑着道:“好好,那我就多謝你們了。”

今天太過駭人了,大家都已筋疲力盡,幾人說了幾句話也就默然不再開口了。好在沒等多久,那叫阿彬的伴當就急跑了過來,見到老者大叫道:“老爺,您沒事吧。”

老者緩緩搖搖頭,答道:“我無事,不必如此慌張。快扶我回家去吧。” 說完,老者又鄭重的謝過宗澤他們,方纔讓阿彬背起回家去了。

老者走後,宗澤他們趕緊往林家趕去,今天地動成這個陣仗,不知家裡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呢。

三人跑回林家,走到南池巷,看到兩邊的房屋還算齊整;看來,這塊兒受災不大,心先定了下來。

來到林宅門口,只見大舅娘曹氏、二舅娘衛氏都等在門口,看到他們,曹氏一把摟過林高瑞哭了起來:“我的兒啊,你可算回來了,嚇死娘了。”

二舅娘也趕緊拉過宗澤仔細的打量了一番,然後一連串的問道:“宗澤你可還好?嚇着了吧?受傷了沒?”

宗澤趕緊答道:“沒事,我沒受傷,二舅母不用擔心。”

衛氏聽了,連聲道:“那就好,那就好。”

這時,曹氏也檢查完了林高瑞,發現他沒受傷,才能騰出空來問宗澤。知道宗澤無事,也就放下心來。

放下心來的曹氏、衛氏,一人拉一個,趕緊進院子去。

宗澤見院子裡都還整齊,想來這邊還好。於是問道:“這邊還好吧,沒有地動吧?”

衛氏答道:“這邊還好,只是晃動了下,沒什麼大礙。聽人說,這次地動,城南動的很厲害,我們城北卻是還好。”

宗澤見回來這麼久了,也不見大舅露面,於是問道:“大舅呢?他還沒回來麼?”

曹氏答道:“你大舅早就下衙了,這不,見地動的厲害,他跑出去找你們去了。”

這時,林高瑞接話了:“爹平日裡也算比較精明的,怎麼今天這麼沒成算。這兵荒馬亂的,縣城又有這麼大,他怎知道去哪兒找我們。”

聽了林高瑞的話,曹氏狠狠的舉起了手,但卻輕輕的落下敲了敲他的頭道:“你還好意思說,你們可將人嚇死了。看你爹回來不收拾你。”

林高瑞聽了嘻嘻一笑,嘟囔道:“哼哼,說的狠罷,我看到時爹下不下的了手?”曹氏一聽又揚起了手作勢要打他,林高瑞趕緊笑着求饒道:“娘,我不說了不說了。”

進得屋來,衛氏看到宗澤三人一身塵土、花臉貓一般,趕緊一疊聲的叫丫頭將水端過來,給他們洗漱。

等他們收拾停當後,大舅也已經回來了。看到二人,又是好一陣詢問,當得知二人無事,也就放下心來。

大家也都累極了,知道大家都無事後,林大舅就催着衆人先行睡下,明天再行收拾。

誰知到了半夜,林高瑞卻是高燒了起來。現在是宵禁時分,再加上地動,已是全城戒嚴了;想來現在紫利縣的縣令正在焦頭爛額中,林明雖是紫利縣的典史,也不好在此時去捻虎鬚,沒辦法只得等天明瞭。

被驚醒的宗澤讓他們先給林高瑞用溫水擦身降溫。好容易捱到三星升起,知道現在郎中緊俏,怕別人去請不到,林明親自跑了趟醫館,將郎中請了過來。

郎中把過脈後,對林明說道:“令郎是受驚過度,精心養兩天也就是了。”開了藥,讓煎服下就走了。

此後兩天,林高瑞斷斷續續還是有發燒,好在人是越來越鬆快了,眼看漸漸好了;曹氏卻是想起一事,大哥兒這次驚嚇過度了,小孩子最怕嚇得魂魄不全,看來,得將馬道婆請來叫叫魂。

於是,看過日子後,這天夜裡,被曹氏請過來的馬道婆過來給林高瑞叫魂了。先剪了紙人紙馬燒了,然後用紅線栓着林高瑞,從林宅外面叫進屋裡;馬道婆走一步,喚一聲:“林高瑞回來啊。”林高瑞答一聲:“回來了。”

從林宅外叫到家裡,這是精簡過後的。原本,曹氏是想從城隍廟一路叫回家的,被林明嚴厲制止了。開玩笑,這得多丟人,好歹自己是典史,紫利縣的第四大存在,要真這樣一叫,全城都知道了;那以後,自己見同僚怎麼好意思,還怎能教化民衆呢,堅決不行。

這樣折騰完,去風白縣給宗澤家置辦宅子田產的林勇也趕回家了。

擔憂不已的林勇回到家看到家人無恙,也將提着的心放了下來。

宗澤對風百縣的家人也是擔憂無比,連連問林勇:“二舅,我家都還好吧。風白縣有沒有地動?”

林勇連連安撫道:“不要擔心,不要擔心,你們那兒還好,沒有地動。你爹孃都好,不要擔心啊,宗澤。”

宗澤聽了也算放下心來,又問道:“二舅這次回來可還順利?路上應是不好走的吧?”

林明道:“是啊是啊,路不大好走,好多地方都斷了,要不然,我怎麼走了這麼久纔到家。”

家人見面,知道都是無恙,也都放下心來。唯獨曹氏見林高瑞還是有點不大精神,有點不放心;想着那天叫魂好像沒走完全程,怕神仙怪罪心不誠,想想,又去討百家糧,拿回來給林高瑞做飯吃,這樣想來就無事了?

看着大舅娘討回來的糧食,宗澤都想替林高瑞哭出一把心酸淚:真是百家飯,五花八門,什麼糧食都有;苞谷、麥子啥的也就算了;可竟然還有人給穀子,是的,是穀子,不是米,宗澤嚴重懷疑有人在故意整蠱。這些東西要煮在一起吃,想想這滋味都酸爽。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問題最大的是,這百家糧的量也太多了些。

本來百家糧,一家給個幾粒糧食意思下就行了,但架不住有人太實誠了,給太多了,看看,這都有小半升了,這要真給林高瑞煮着全部吃下,宗澤嚴重懷疑,林高瑞就算吃的胃出血也吃不完。

不用宗澤替他哭,林高瑞現在都想哭,看來躲不過了,於是去搬救兵;林明來了,說了曹氏一頓,只說她荒唐。

事關兒子的生死大事,一向溫順的曹氏那是據理力爭,後來,二人各退一步,從這小半升糧裡舀了一碗煮給林高瑞吃了,算是全了吃百家飯的理。看着林高瑞吃的那痛苦樣,宗澤都替他難受。

林高瑞一天好過一天,很快活蹦亂跳,一點事兒都沒有了,曹氏直道:“幸虧去討了百家飯,看兒子好的多快,下次,孩子們要是有個頭痛腦熱的,還這樣做。”

林高瑞聽了,恨不能立即倒回牀上病一場,好告訴他娘,他吃了百家飯一點用都沒有。

諸事停當後,宗澤拜師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

宗澤思索了些時日,想着,要怎樣將自己錦繡一面亮給王進士看,加大他收自己爲弟子的砝碼。

可是,想了好些時候,還是沒想好。最後,宗澤決定,那就乾脆點,讓舅舅帶着自己直接登門拜訪好了。

王老先生何等人物,走過的橋比自己走過的路都多,自己耍小聰明的亮相啥的,說不定人家早就看穿,給他的印象反倒不好。

雖是直接登門拜訪,那也不能空口求師啊,得有點乾貨才行,最後宗澤決定寫篇文章帶上。

經過這一年來的書院學習,聽的多看的多,宗澤也是知道了明朝的幾個王爺,比如著名的燕王朱棣等;還有皇上頒佈的一些政令以及他身邊的重臣,宗澤已是猜到這個現任的君王恐怕不是原裝的,但,到底是穿越的還是重生的就不好說了。

縱觀這些年的會試題目,多是時政。既如此,就從此着手寫上一篇。

聽得宗澤說要上門拜訪王進士,林明也覺得現在去拜訪正好,現在自家身上的冤屈已是洗清,不再是犯人之身,這時上門去拜訪,也免得人誤會是有所求的。

想着反正是求,不如將高瑞也一併求在老先生門下,老先生答應了,那就是意外之喜,不答應,那也沒什麼損失不是。

林明知道,讀書人講究的很,就算是鄉野之地,恐怕也不能貿然直接上門拜訪。於是,先讓林祿兒去投了帖子。

林祿兒投完帖子,回來覆命道:“王進士家的門房說了,老爺您儘可帶大少爺、陳少爺登門拜訪。”

知道王進士答應見自己了,宗澤心中又高興,又有點嘲笑自己,真是的,早知道這麼容易,直接去拜訪就是了,還糾結了這麼久。趕緊的,先將文章寫好,務必要讓老先生眼前一亮。

這天宗澤正在給文章潤色,林高瑞大步跑過來找他:“宗澤,宗澤,那天我們救得那老人,他家裡來人送禮來了。”

宗澤隨着林高瑞來到客堂,打頭的人認識,就是那天那個伴當阿彬。

阿彬這次帶過的禮很是豐厚,吃的、用得俱有;還單獨給了宗澤跟林高瑞一人一套筆墨紙硯,硯臺尤爲貴重,是爲歙硯。

看到這份厚禮,曹氏都不敢收,來人口口聲聲的說是拜謝救命之恩,可是卻不肯報上名來,只說:他們有緣,很快會再見面的。

見曹氏糾結,宗澤也覺得此份禮物太過厚重了,趕緊替曹氏幫忙推:“這位大哥,煩請轉告老先生,這份心意我們領了,東西還請收回吧。”

阿彬聽了笑道:“老先生猜到你們會這樣講,他說了:長者賜、不敢辭,望陳公子周知。”

宗澤聽了,都說到這份兒上了,看來,這份禮必須得收下了。

不過,收禮可以,但總得知道是誰送的吧。於是宗澤問道:“請恕小生無禮了,還沒請教老先生的名諱?”

阿彬笑道:“陳公子,不必着急,我家老爺說了,他跟你有緣的很,不急在這一時知道他的名姓。”

見他執意不肯說,林家人也不便強行相逼,既然他說了有緣,那就當有緣吧。禮人家誠心要送,總不好讓人拿回去。於是,曹氏也只得收下。

此時,宗澤心中倒是有個隱隱的想法,不會那麼巧吧。算了,不想了,橫豎過兩天就知道。

這天天起很好,風和日麗的林大舅、二舅就帶着宗澤跟林高瑞去拜訪王進士了。

因知道文人講究,怕失禮,林大舅在王進士說見他們後,又遞了個帖子,列明登門日期。所以一行四人來到王宅門前,報上名去後,門上的老蒼頭就道:“原來是林爺來了,請隨我來吧。”

馬上要見到金州府的大人物了,關鍵是這個大人物還挺有名的。林高瑞人激動的不行,只叨叨:“宗澤,你說,王老先生會不會收下我們。”說完不等宗澤回答,自己又一搖腦袋:“我肯定沒戲,你就不一樣了,王老先生必定會收下你的。”

原本還算淡定的宗澤,被他叨叨的也有點緊張了。看向林高瑞,一半對他說,一半對自己說道:“別想太多,反正馬上就能見到了,結果怎樣也很快能有定論的。”

幾人隨着老蒼頭來到王宅後園。

王宅後園不小,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池塘,池塘裡的荷花開的正豔,紅粉白的花兒,襯着碧綠的荷葉,嫩生生的好看極了。

荷池邊柳樹下站着一個戴儒巾,穿大袖衣衫的文人打扮的老者,正捻鬚看荷。想是聽得有人進來,轉過頭看了過來。

宗澤一見這老者,心頭一震,這麼巧,難道他就是王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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