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是喻氏皇朝來使,我劍川自然要奉爲座上客,請進。”
知道衛天來意後,法統臉色稍正,伸手撥開大廳的珠簾,請衛天入內,衛天也不多做推辭,擡腿便進。
竹樓的一樓大廳最中央,有一座竹子紮成的坐榻,一魁梧中年人一隻腳踩在坐榻上,斜着身聽面前少年人揮舞着拳頭大聲說着什麼。
那渾身遍佈花紋油彩的中年人想必就是巫族族長了,而在他面前的,應該是他的獨生子,巫族少族長。
讓衛天在意的是那位少族長,他跟他爸極其相似,但正處在最完美的年齡,身材修長無一絲贅肉,手長腳長,柔順黑髮垂直腰際,背影看上去比衛天還要高挑一些。
“巫族族長,名字的漢譯是巫陽,其子名叫巫星狐。”
法統在衛天背後低語道。
“他們在爭論……向吾皇求親的事。”
衛天轉頭看了法統一眼。
巫族族長注意到了衛天,緩緩擡頭望了他一眼,用低沉話語慵懶問道:
“來者何人?”
衛天看着那臥在牀榻上宛如一隻睡熊般的魁梧族長,微微躬腰行禮,不卑不亢道:
“在下來自喻氏皇朝,奉逆命新皇陛下旨意,向盟國劍川請求援兵。”
巫族少族長巫星狐轉過身來,好奇的打量着衛天,當看到衛天身邊的焱修舞時,他燦如星辰的眸子裡掠過一抹純淨的讚賞神色。
巫陽輕點了點頭,看上去並無意爲難衛天,不過他那魁梧的身材實在是像極了某位叫孟獲的蠻王。
“我且問你,喻啓陽可還活着麼?”
巫星狐走近衛天,輕聲問道,他聲音雖然很乾脆利落,但其中驕傲跋扈的意味絲毫不加掩飾。
“大皇子殿下下落不明。”
衛天輕搖了搖頭,直視着巫星狐的眼睛,繼續說道:
“不過少族長想要試一下中原人士風采的話,區區在下倒可奉陪一二。”
“哼哼,就你麼。”
巫星狐嗤笑一聲,忽然說道:
“以你身邊這女孩爲賭注麼?”
焱修舞依舊是那幅冷傲模樣,但衛天眼神卻忽然寒冷下來,連帶着整座大廳內溫度都降低了不少。
“那少族長你呢……以你父親項上人頭如何?”
暴怒的衛天聲線依舊是不急不緩,但此時任誰都能感覺他身上隱而不發的恐怖氣韻,巫族族長和少族長會說漢語自然也能聽懂,當下面色都是微變,竹樓內的氣氛一時劍拔弩張起來。
想衛天身爲玄天大典的勝者何時受過這等委屈,整個天下同輩少年都無人可出其右,但他竟在蠻夷之地受一巫族人如此羞辱,也難怪衛天氣得要直接威脅他老爹的性命了。
“呵呵,沒必要鬧到這個地步啊……等入川之後,有的是兩位大展拳腳的機會。”
法統笑呵呵的出來打圓場。
巫族族長起身,一隻手按在巫星狐肩上,沉聲說道:
“想要求親,你的敵人遠不止他一個,沒必要在此處白白浪費氣力。”
“哼……那便等到入川,我必親取你的性命!”
巫星狐氣急一笑,狠狠說道。
衛天淡笑不語,緩緩擡起一隻手來,然後將一隻半死不活的五步蛇丟在了地上,那半尺長的毒蛇還未待落地便已化爲飛灰,法統這時才注意到衛天身邊一圈密密麻麻的全是毒蟲屍體,看來巫族族長忽然起身認慫,倒不真的是顧全什麼大局……
巫族朝貢的隊伍在三日後啓程,衛天遠遠綴在車隊後面,身邊唯有焱修舞作陪。
鬧到這種地步,衛天也不太好問巫族有沒有紫血曼陀羅了,他身邊的焱修舞倒是對度動決進階一點都不感興趣,想是修煉度動決只是她成神的一種方式,她纔不管度動決能修煉到什麼地步呢……不過這樣也好,不然每次都要尋找兩人份的進階材料,衛天也不用報仇了……天天滿大陸跑尋找靈藥就得了。
由劍南入川,第一道天塹便是毒瘴林,而隨巫族走出毒瘴林後,便遇到了第二道天塹,萬里蜀道。
饒南的地勢像極了衛天前世的華夏,而西川這個地方對應着前世的西蜀,故也有建造在懸崖峭壁上的蜀道,畢竟能用載人飛禽飛越崇山峻嶺的普通人實屬少數,多數人還是要依賴於這無數鑄器師拼命修建的萬里蜀道。
早在前世,就有詩人發出了“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的感慨,而在尚元大陸,地勢之奇只比華夏有過之而無不及,衛天入川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初冬的小雨,連綿不絕的下了一個星期,饒是以衛天的身軀都有些感冒的徵兆,更別說那些巫族人了,巫族人朝貢的隊伍直接減員了三分之一。
萬里蜀道連綿不絕,有時忽入低谷不見天日,有時又直入雲霄青鳥行於身側,隨着越來越深入西川,衛天越來越佩服當年修築蜀道的那些鑄器師們。
堅固的蜀道有的是直接開鑿石壁,以石壁爲底木材爲頂,有的是鑿孔於石壁之上,然後以一根根嵌入石孔的木樑作爲支撐,鋪設道路,但開鑿石壁的成本太高,故萬里蜀道大部分都是懸空的木棧道爲主,蜿蜒的蜀道如附於人體的水蛭般,牢牢咬住山岩不放鬆,爲西川輸送了千年的繁華。
行了一月,衛天等人才終於走完蜀道,正式入川。
從懸崖峭壁上望着那千里平原,衛天幾乎要熱淚盈眶,什麼叫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深山老林裡鑽了一個月之後,見到這等富庶平原,任誰也會說出“天府之國”這四個字的!
劍川國的都城是天府城,離衛天所在的蜀道城還有不短的距離,好在入川之後全是漢人了,衛天由法統帶路,不顧看蜀中風景人物,急匆匆直奔天府城而去。
畢竟此時距衛天離開兩江帝都已近兩個月了,戰情十萬火急,容不得衛天再耽誤分毫了。
雖然無心閒逛,但衛天隨意掃了一眼天府城,竟發現這西川都城的繁華程度不下於江南的兩江帝都,川中人民安居樂業,在別州被炒爲天價的蜀繡在天府城就被隨意擺在大街的攤架上,大街之上摩肩接踵,蜀中特有的爽朗川妹子絲毫不怕拋頭露面,衛天進城之時還被坐在街邊嗑瓜子的兩個大媽指指點點,差點就被拽住喝茶、介紹好人家了。
就在幾月前,江南兩江帝都亦是這般盛景,還有大家閨秀曾贈衛天香囊……可現在的兩江帝都十室九空,蕭瑟破敗,如同鬼蜮,衛天暗暗握了握拳頭,戰火席捲饒南,必不會放過西川,他一定要保護好天府城這最後一處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