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
肚子好餓。
這是劉少從那個豬圈般的地方逃出來的第三天。
逃離的過程有驚無險。
建築簡陋,最主要是那豬頭人的防範並不算嚴格。
自已圈養的“食/用/人”還會想着逃走?這樣匪夷所思的念頭在它的腦子裡根本不存在。
便如同地球人正常無法想象豬圈裡的家豬突然擁有了人類的智商一樣。
逃走前,劉少不是沒有想過與圈中的其他人類溝通。
知已知彼,逃得更快,瞭解一下這個陌生詭異的世界是必須的。另外,在這種恐怖的地方,有個能交流的夥伴總是好的。
可無論劉少說什麼,那些髒到瞧不清具體長相的男子都只是睜着眼睛,望着他傻笑,似乎根本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
到了飯點,那繫着圍裙的豬頭人提個桶過來,在每個食槽內都勺上幾瓢看不出顏色的糊糊。圈中男子便一擁而上,爭搶着仍冒着熱氣的食物,他們用嘴吸吮,以手抓,哼哼呼呼發出含渾的聲音,面上露出髒污亦無法掩蓋的心滿意足的表情。
單獨縮在角落裡的劉少此時便格外顯眼。
豬頭人朝他望來,似乎有些驚訝:“病了?浪費,宰掉!”
劉少依稀聽到豬頭人在自言自語,他暗自打了個寒噤,趕緊露出一副睡迷糊了剛醒來的模樣,也衝到食槽邊混進人堆裡。伸手捧起一捧仍有燙的食物,米香沒有,只有黴味兒,使勁辨認,依稀見到玉米粒,米糠,與幾片發黃的菜葉。
好不容易瞟見豬頭人終於移開瞧來的視線,劉少這才暗自鬆了口氣。
晚上,劉少在四周都安靜下來後,費力的將圈中數條食槽交錯壘起,然後以它們爲墊腳石,吃力的爬出了這裡。
臨走前,他坐在牆頭瞧了一下圈中諸人。只見他們各個縮成一團,咂巴着嘴,睡得正香。
“連告密的可能性都不用擔心啊,因爲她們連這種念頭或智商都有吧?”
劉少暗自慶幸,卻有更多的悲哀同時涌上心頭。他吸了口氣,一躍而下。
這個豬頭人似乎居住在郊外,人煙稀少。
劉少從路過的某個院子裡偷了幾件半舊不新的衣服換上,又找了個地方好好洗了個澡。
在搓下三斤泥垢後,劉少終於看清楚了他當前這具新生體的新模樣。
面色因長期不見陽光而過分蒼白,四肢纖細,卻有着一個明顯的小肚腩,面容在鏡子裡看去約莫是個十六七歲的清秀少年,眼神驚惶。
要報警嗎?豬頭人的事或許只是個例,或許是他看錯了也說不定。
劉少心中其實曾閃過這個念頭。只是在路上看到滿眼全是牛頭人,犬頭人,貓頭人,及豬頭人之後,他終於打消了這個僥倖的想法。
劉少也曾經見過其他的人類,卻一個個脖子上拴着鐵鏈,如地球上人類溜狗般被獸頭人牽在身邊。劉少渾身發毛,遠遠避開了。
獨自流浪了三天,劉少終於確認了一個令人絕望的事實:他所身處的,是一個對人類而言異常不友好的新世界。
同樣有着如地球類似的建築與科技造物,唯獨一點,人類不再位於食物鏈頂端。
那些獸頭人才是本星球的主宰者。
不知爲何,絕大多數人類失去了讓自己成爲萬物之靈的智慧,只餘吃和睡的本能。動物們反倒日益進化,出現了數類獸頭人,擁有着使用工具與思考的能力。
沒力量,沒智慧,人類在這個世界基本只有如下幾個用處:淪爲/肉/食,略聰明些的進動物園,雜技團,容貌可愛的極少部分在年華正盛時被收作寵物。
劉少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遭受了有生以來最大的暴擊。
“阿嚏!”捂着不住叫餓的肚子,劉少重重打了一個噴嚏。
這個世界的白天晚上都與地球一樣,白天一個太陽,晚上一枚月亮,雖然,星座對劉少來說是完全陌生的。值得慶幸的是,近幾天氣候溫暖,劉少靠着身上單薄的舊衣晚上縮在哪個牆角或是橋洞下,尚能勉強對付過去。
以後的日子?
先活過今天再說吧。
自巷子角溜到垃圾桶附近,劉少情不自禁的嚥了口口水。
希望今天也能如前兩天那般好運,遇到超市或麪包店丟掉隔夜的食物吧。抱着這樣的念頭,劉少小心拎過一個系得嚴嚴實實的黑色塑料袋。
講衛生?或許有細菌?這個時候他完全顧不了這些。
外表乾淨的塑料袋被打開,裡面是數只僅剩白骨的人手,骨節上明顯的有着啃咬的痕跡,骨與骨之間尚餘有殘留的肉皮。
劉少觸電般遠遠丟開,大口嘔吐。
空蕩蕩的肚子卻只能嘔出清水。
“誰在哪裡?”前方傳來凌厲的喝問,劉少艱難的擡頭,卻見一名犬頭人正逆光站在不遠處,它手裡提着個鼓鼓囊囊的垃圾袋,幽綠的眼神閃着警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