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噢……我有點印象了。”杜諺很久以後纔開口,“那時我在酒吧,有一個很奇怪的男人跟我搭話,我們聊了幾句,還挺投機的吧,就喝了些酒。接着我就離開酒吧了,因爲那時還挺清醒的,我就自己開車打算回家。可是車子開到半路,我聽到有人在叩我的車窗玻璃,我一轉頭,就看到之前在酒吧碰面的那個男人的臉就貼在邊上。我被嚇了一跳,方向盤就握不穩了,才撞在了路邊……”

在杜諺說到有一個很奇怪的男人時桑凂就開始懷疑那個人是孔雀了,於是這會杜諺說完了,她立刻就問:“奇怪的男人,你還想的起來他長什麼樣子嗎?”

“……想不起來了,一點印象都沒有。”

桑凂可惜地咬了咬嘴脣,可是杜諺想不起來是正常的,也是沒有辦法的。

“對了,我的車內有監控攝像頭,應該還是拍攝到一些部分了的。”杜諺說道。

桑凂有些不忍心說出真相,那便是他的車子的前半部分幾乎被撞得不成模樣,連基本的車型都沒了;所謂的監控攝像頭,也在其中被毀得亂七八糟的了。桑凂說道:“好的,回頭我會再去看看的。”擔心杜諺在提起這個話題,她便又問了其他的,“那是在哪家酒吧裡呢?你還記得起來嗎?”

“在旋律酒吧,你知道的吧?最近很火的,地址好像是在……誒,是在哪裡來着……”

“哦我知道在哪裡,我知道地址的。”

“……”杜諺沉默了一會兒,問,“我是真的死了嗎?”

要一個死魂直視自己已經死去的一個現實,確實是挺殘忍的,可這也是每個人會在不同時刻都經歷到的事情。

桑凂被太多太多人問過這樣的問題,也迴應過太多太多各不相同的答案。

這時說一些遺憾傷懷的話只會讓自己面前的這個魂魄更加惴惴不安而已,桑凂淡然地說道:“是啊,這便是人生在世最大也是最難的一次去接受一的項新事物新挑戰了。你很快就會去到另外一個世界,重新過另外一種生活……不管你是發自內心的接受與否,都已經成了既定的事情,所以我還是隻能勸你接受了。”

“我並沒有不接受,只是有些感慨。”杜諺說,“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竟然會在自己還這麼年輕的時候便過世了。其實剛昏迷過去的時候,我還有些知覺,也害怕着自己的一生就這麼結束了。可當我真的發現自己死了後,我的內心卻也沒有多大的感覺。我感覺自己好像一直漂浮在一片黑暗之中,然後慢慢地開始遺忘自己的回憶,淡忘自己的感知……沒有不安惶恐,反而滿足自|由……”

桑凂接觸過很多死魂,聽到過這個回答很多次。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桑凂也是有些不敢相信的——人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不是排斥害怕,反倒還會有一種滿足感?這怎麼說都不能夠讓她相信。可是她雖然能通靈,但卻沒有辦法親身去經歷死亡,所以對死後的感覺究竟是如何也不能說出自己的見解。

她一直以爲人是不能接受死亡的,但在聽到太多次這樣的回答後,或是在看到了一些其他事情後,她也就慢慢地開始改觀自己的看法了。

這就跟人們怕鬼,恐怖化了鬼的形象一樣;於是人們怕死,也就誇大化了死亡的恐懼;實際上還徘徊在這個世間的鬼魂都是一些沒有去向的,可憐的魂魄罷了——死亡也有可能正是這樣,它帶給人的感覺,也一定有除了害怕之外,一些正面的感受。

聽着杜諺這麼說,桑凂的心也就輕鬆了不少:“你能這麼想,那就是最好不過的了。”

“可是我想知道我究竟是怎麼死的。”杜諺繼續說着,“其實我真的一直都是有感知的,我好像聽到過有很多人趴在我的身邊又哭又嚎的……還有很多人,包括我媽,都在我身邊哭着說是我大哥在背地害我才導致我死了……你能告訴我真相是怎麼樣的嗎?”

桑凂:“……”真相是怎麼樣的我雖然是知道一點但是我也不能告訴你那麼殘酷的事情啊……因爲你哥哥他是真的有心想要害死你啊……這麼直接的事實怎麼都不能用宛轉的方式表達啊……桑凂在心裡也很爲難,這可讓她怎麼給予答覆好?她在心裡默默地想着,你們兩個兄弟之間的家事幹嘛來問我這個外人啊……

桑凂在心裡嘆了口氣。杜睿是他哥哥,他們兩個人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杜睿是會用什麼手段的人難道杜諺會不知道嗎?怕就是因爲他心裡比誰都更清楚杜睿的性格以及這件事情絕對跟杜睿脫不了干係的事實所以纔不敢承認吧。桑凂覺得杜諺雖然在問她,可也不像是真的想從她這裡得到什麼真實的回答,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語的隨便唸叨,或是希望桑凂能夠出言安慰他,於是桑凂說道:“就我看來,應該不會是他;起碼我看來,他不會這麼害你。”

“你大概是唯一一個會這麼對我說的人了。”杜諺輕笑了一下,“可其實我內心底裡的希望,跟你所說的想法是一致的。我也希望想害我的人,不會是我的哥哥。”

說完這句,杜諺便走了。

因爲那時鬧鬧的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已經到了。

“喵~”鬧鬧趴倒在桌子上,長尾巴輕晃了兩下。

桑凂過去揭開了它額上的符紙,然後抱着迷迷糊糊就這麼要睡過去的鬧鬧,蹭了蹭它的臉:“寶貝兒,辛苦你啦。”

“喵~”

桑凂決定去一次杜諺口中提到過的那個旋律酒吧。

雖然還不能百分百的就確定下來那晚在酒吧裡接近杜諺的人就是孔雀,但桑凂的直覺告訴她真相八|九不離十就是這樣了——她的第六感向來靈敏,在判斷這種事情上很少出過偏差。

在去之前,桑凂有猶豫過要不要叫上沈文。

一是因爲追捕孔雀本來就是他們兩個人的任務,她一個人去就算成功了也不會被認可,雖然就她目前的能力水平來看也不會成功;二是因爲桑凂很少去酒吧,但據說旋律又是一個有些小亂的酒吧,她一個人前往難免有些不安,纔想找個人陪。

但桑凂最後還是沒有叫上沈文。

她怕萬一到最後是自己的直覺錯了,讓沈文跟她白跑這一趟;還有就是沈文的脾氣真的有些古怪,萬一在酒吧裡跟誰誰誰看不順眼打起來了,那反而更加不好了。

於是桑凂一個人去了。

雖然心裡還是擔憂着一個人過來萬一遇到了一些壞人該怎麼辦,但桑凂出門之前還是忍不住化了一個美美的妝——要是叫上了沈文,看到她還特意化妝,說不定又要說幾句會惹她不開心的話了,所以就這點來看也還是不叫沈文的好。

這個酒吧還是挺熱鬧的,剛進去的時候,桑凂還以爲自己進的是夜店而不是酒吧。

她見過孔雀的真人,也近距離地跟他對視過,所以桑凂一進門,就開始在這裡搜索着那張也許會出現的熟悉的面孔。

她坐在吧檯前面的高臺前,隨手點了一杯酒慢慢地酌着;目光一直在兩側的卡座跟角落還有舞池邊上的散座之間來回觀察着。

“嗨,一個人嗎?”有人將腦袋湊到了桑凂面前,是一個身材高大,相貌俊朗的男人。

“能請你喝一杯嗎?”他問她。

桑凂笑着衝他擺擺手:“不了,在等人。”

她來這裡是有正事的,不是爲了招引一些其他人來自己面前晃悠妨礙自己辦事的。

“在等誰?朋友?還是男朋友?”

桑凂終於正視了他,看着他的眼睛微笑地說道:“在等我老公。”

男人大概聽出來桑凂這是在故意拒絕他的意思了,也不生氣,可就是繼續厚臉皮地說道:“哇哦,那需要我陪你等到你丈夫過來嗎?”

桑凂收起了笑容,皺着眉看着他。

“你長得這麼漂亮,就算我走了,也還是會有其他人想要過來跟你搭訕的。起碼我在這裡,在你先生過來之前都沒有會靠近你了。”

桑凂瞪了他一眼,卻在這一瞬間發現了眼前這個人笑起來的樣子像極了孔雀!

桑凂立刻伸手想要去抓|住他的胳膊,但孔雀也意識到桑凂發現自己了,於是先發制人地控制住了桑凂的動作。桑凂的身手哪裡比得上孔雀呢!於是沒抓|住先不說,自己反倒是最孔雀一把拖走了。

“你膽子倒是不小,敢一個人衝到酒吧想要抓我?你那戰鬥力指數快要爆表的帥哥搭檔呢?今天怎麼沒有跟你一起過來,反讓你落單了呢?”孔雀不知道是想把桑凂拖到哪裡去。

“你放開我!放開我!誰說他不在的!他跟我一起來的!等下他過來你就死定了!”

“呵,你當我跟你一樣傻嗎小短腿?我就是敢確定你是一個人來這邊的纔過去搭你話的。雖然最後你認出我來了,不過你的反應時間也太慢啦,這樣以後會拖你搭檔後腿的,不好啊不好啊。”

孔雀擅長僞裝,易容術更是精湛。

旁人跟他見面時,他十次會面裡有九次是不同的僞裝,要說一般人的能力根本就認不出來。

沈文能認在各種場合認出孔雀來是因爲他本身就強於常人的辨別能力再加上後來受過的專業訓練;桑凂能認出來則是全憑了她的通靈之眼,很多虛假的東西在她眼裡都能慢慢顯示出原形來。但這也非常看她心情跟狀態,有些時候心情差了或是狀態不好了,那需要耗費的時間也就久了。

桑凂雖然身手不及沈文,但在沈文手下這麼多年混過來,也不能說是一點功夫都沒有學到。起碼在眼前,在孔雀因看不自己身手而對自己有所放鬆警惕的時候,桑凂快速地找到了可以反擊孔雀的點,一把就掙脫出了被鉗制住的雙手,狠狠地向孔雀踢去,可惜被孔雀避開了。

那時他們已經到了一個酒吧裡比較角落的地方,基本上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小角落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喲,看不出來,還會兩三下手腳功夫啊。不過你這能力最多就去小朋友面前顯擺顯擺,在我這裡,你撐不過一招。”

“哼,拽什麼拽,不服就來試試,光會放嘴炮算什麼本事?”桑凂不甘示弱地嗆了回去。

結果是十分慘烈的。

因爲桑凂還真的沒有在孔雀手下撐過一招就又被孔雀徒手擒住了。

“哈哈,小丫頭,我說了,就你這本事,還真的太嫩了點。”

桑凂怎麼都沒有想到,在這裡酒吧的角落裡,其實就是在舞池的後邊位置,竟然會有一個獄房!

有人竟然會在酒吧裡設計一個獄房!

而自己,現在竟然就要被關進這個獄房裡了!

“在裡面老實帶着吧,不要妨礙我在酒吧找樂子。”孔雀上鎖後,還衝她殘忍地笑了笑,然後便走了。

“可惡!!!你給我回來!!!放我出去啊!!!”桑凂忍不住這麼大聲喊叫着,卻也還是無濟於事,孔雀已經走遠了。

好在桑凂現在也還算冷靜,並沒有被完全被慌張沖壞了頭腦。

她以前研究過各式各樣的鎖,知道很大部分鎖都可以通過其他投機取巧的方式解開。但是這個獄房的設計實在是太奸詐了,因爲她現在所在的位置,根本就沒有辦法完全看到這個經過特殊改造的鎖究竟長成了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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