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傅蜜思的故事確實有些詭異。
要是這是她親身經歷過的事情, 那桑凂絕對有很濃重的興趣瞭解一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可這畢竟只是個夢，桑凂也就權當聽聽了——畢竟夢是個很難解釋得清的東西，在夢裡不管發生多荒誕多離奇的事情, 都是可以被理解和接受的。
但是顧勝寒就不這麼認爲了。
他的眼裡一直都只有傅蜜思, 在傅蜜思講完這個夢境後, 立刻就給予了自己的評價：“傅老師在夢裡一定很害怕吧？”
“害怕倒不至於。”傅蜜思輕笑了一下, “我經常做到這類亂七八糟的夢, 所以現在也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而且現在，我也經常會開始期待自己又能做什麼稀奇古怪的夢呢，所以感覺也還好。”
傅蜜思所給的回答大概跟顧勝寒所想的不一樣, 這讓顧勝寒有了些微妙的尷尬。
桑凂眼尖，看出了顧勝寒表情的變化。她一開始也以爲是傅蜜思的回答讓他有些不好再回復了, 但觀察了一會兒就立刻發現顧勝寒應該是害怕了纔對。雖然顧勝寒表面上一點波瀾都沒有, 神色依舊如常, 但桑凂感覺得到，他周|身所散發出來的帶有恐懼的氣息。
“輪到了顧老師了。”桑凂用手背拖着下巴, “顧老師來說說看，自己遇到過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吧？”
估計是在聽沈文跟傅蜜思講的時候，顧勝寒也已經將自己要說的這個故事給準備好了，此時說起來也是意外的直爽：“那我就說了……雖然我不知道對你們來講恐怖不恐怖，總是我是又被嚇到過的……”
“誒誒誒誒, 是什麼事情啊？”傅蜜思興趣十足。
“那是去年暑假的時候了, 我回了趟父母家。”顧勝寒扶了扶眼鏡, “那時我們家附近的一整塊地區都在拆遷, 不少店鋪都關門了。因爲大銀行離我家還是有些距離的, 所以我平時就比較喜歡去離家不遠處的一家小銀行取錢存錢。但拆遷的時候也拆到那家小銀行了，它在我還不知道的時候就關門了。”
“有一晚我剛好有急事要去銀行……因爲小銀行已經關門了我是知道的, 所以我就做好了要去地方遠些的銀行取錢的準備……但是我路過那家小銀行的時候，發現門竟然是開着的……”顧勝寒咳了咳嗓子，“雖然我當時自己也覺得哪裡有些奇怪的樣子，但是真的比較趕時間，我一時也來不及想得太多，就進去了。”
“進去之後，我纔看到裡面只有一個櫃檯有人，是個看上去很溫柔的女職員。她一直低着頭好像不停地在寫着什麼東西一樣，看上去非常着急慌亂。但是看到我進去了，她就立刻熱情地跟我打招呼。我問她現在還能不能轉賬，她說可以，我鬆了一口氣，就在她面前坐了下來。接着她開始跟我聊天，說了很多話，還說這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有客人過來。”
“當然我聽到這些話後，心裡就咔噠了一下……怎麼說，就是那麼非常微妙，好像發現哪裡不好了的感覺似的。”顧勝寒繼續說着，“我在那瞬間覺得非常陰森害怕。然後我就問她是不是這家銀行的職員。她笑着回答她當然是，要是不是怎麼可能會在這裡坐着。可我當時就有一種直覺，我覺得她不是這家銀行的職員，我也不知道我當時的腦子是怎麼想的，大概也糊塗了吧，我就問她有什麼東西可以用來證明她的身份……”
這回不僅只有傅蜜思，就連桑凂沈文也是很認真地聽着顧勝寒繼續說下去。
“她有些生氣，她說她當然有東西可以來證明自己的身份。於是我就看着她在那裡翻啊找啊，找啊翻的，在一大推白紙中間找出了一張薄薄的紙，遞到我的面前，跟我說，那就是她的身份證明。”顧勝寒深吸了口氣，“那時是晚上，我們之間隔着一層還會反光的玻璃，自然有些看不清。於是我就湊近了一些，纔看到那竟然是一張死亡證明……”
桑凂跟沈文的神情雖有些驚訝，但完全可以接受。傅蜜思則是驚訝地用手捂住了嘴巴，睜大了眼睛盯着顧勝寒問他：“那然後呢？接下去呢？”
“那晚我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好像不在自己的體內了一樣，我完全就是根據着身體最本能的動作而動作着……我立刻就逃離了那個地方，一個人在深夜的街道里狂奔。等我停下的時候，就開始抱着路邊的電線杆快吐不止……”顧勝寒露出了一個有些窘迫的笑容，“大概真的是我太沒用了，竟然直接就昏在了路邊。後來我高燒不退在醫院住了好幾天……等到我出院回家的時候，那個銀行已經被拆掉了……至於那晚發生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前因後果又是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了……”
說到這裡，桑凂突然也就有些理解顧勝寒爲什麼會怕鬼了。
換了任何一個普通人來|經歷這樣的事情，大概都會留下不小的心理陰影吧。
“好了，大家都說完了，應該輪到你來說了。”沈文用手肘輕輕觸碰了桑凂一下。
“對對對，桑老師的故事講起來一定會更有意思。”傅蜜思睜着眼睛看着她。
桑凂看了一眼顧勝寒，發現後者看着她的眼神裡也不是害怕或者牴觸，而是跟傅蜜思一樣的期待。
“好吧，那我就跟你們分享一下我的真人真事吧。”
“其實，我勉勉強強可以算是死過一次。”桑凂這麼說完後，又覺得哪裡說得不夠完善，再解釋說，“其實也不能算是死吧，不過算是去鬼門關溜達過了一圈。”
桑凂講的這件事情，沈文倒是知道一些的。就是桑凂曾經跟他說過的，她讀書的時候從宿舍的上墜落下去的事情。
“我有次從高樓墜落，整個人都陷入了昏迷，但是卻感覺的到自己的靈魂依舊會有想法感覺。”桑凂說起來的時候態度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要無所謂，就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我知道自己的靈魂一直在黑暗裡行走，那種沒有盡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停下腳步，不會累不會害怕的行走。”
“但是我也能夠知道，我的靈魂其實已經一分爲二了。”
“一分爲二？”傅蜜思有些不敢相信。
“嗯。”桑凂認真地點頭，“對的，就是一分爲二。雖然我說出來會給你們一種很抽象的感覺，但是，我自己心裡清楚，在現在自己行走的黑暗世界的另外一個世界裡，有我的另外一個靈魂……我該怎麼說呢，反正我就是知道，我自己感覺到的在黑暗世界裡的那部分是我內心裡最善良的一部分，而在外界遊走的，是我內心當中所有陰暗面聚集的那部分。”
“可不管是我最善良的那面也好，我最邪惡的那面也好。我的兩個靈魂，都想做的事情就是讓我的意識再次清醒過來。”桑凂說道，“我知道我邪惡的那部分靈魂回了家，跟我的父母見了面——其實這是不能做的事情，但是邪惡的我卻那麼做了。我在黑暗的這一端一直吶喊着不要這樣不要，可是另一個自己根本不理會。”
“後來呢？”
“後來我還是很沒用的讓邪惡的自己佔領了所有的意識，我也是醒來之後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想要求生的欲|望竟然會是這麼的大。”桑凂嘆了一口氣，輕輕地，“當時善良的我堅持一個讓我醒來的方法，那就是靠自己的意志力，戰勝一切，再重新回到這個世界——這句話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是真的很難的。因爲在思想方面所要承受的壓力挑戰實在太大，我不一定能夠承受的住。而邪惡的我，就是抓|住一些能夠利用的外部條件，讓外部的人或物來刺|激我，進而喚|醒我的意識……最後他贏了，不對，應該說，最後是我輸了，輸給了外界呼喚着我的那些聲音的誘|惑。”
“我知道自己這麼醒過來的方式不太好，但是醒來後又覺得能活着很美好。而不管是那個善良的我，還是那個邪惡我，都依舊共存在我的體內……”桑凂說道，“之後很長的一段的時間裡，我自己都是糊塗的，分不清究竟什麼是真正的好，什麼又是真正的不好……”
“總覺得，桑老師的這個故事有一定的教育啓發意義。”顧勝寒扶着眼睛認真地說道，“這樣相比之下，就顯得這個故事沒有那麼恐怖了。”
桑凂：“……”
傅蜜思一臉認可的贊同點頭：“是的呢，我也不覺得哪裡恐怖，只是覺得有些悲傷。”
悲傷？桑凂：“……”
作爲四個人當中唯一一個屬於靈異圈裡的專業人士的桑凂，得知自己講的故事還不如三個非專業人士來的詭異恐怖還得到了悲傷這樣的評價，覺得自己的受到了莫大的刺|激跟侮辱。
“是嗎？那剛纔那輪不算，我們重新再來！”
於是在桑凂的強制性要求之下，他們又一個一個輪着講了好幾個鬼故事。
不過事實證明，這個話題在沒過多久之後就失去了它最初的意義。因爲到了後來，他們就在比較誰講的故事比較有趣搞怪，或者討論一些根本沒有必要的其他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