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真

鍾真

事實上,從那天她暈倒進醫院之後,她和向陽的交集就又沒有了。

那天最後向陽送她回家,她躲在落地窗的簾子後面看離開的向陽。向陽穿着高跟鞋,有一頭酒紅色的短髮,整個人都散發着強大的氣場。拉開車門的時候向陽不知怎麼還往她這擡頭看了一眼,她趕緊拿簾子擋住自己,心跳如擂鼓,但等她再次鼓起勇氣偷偷往樓下看,就只看到向陽絕塵而去的車屁股。

“BMW……”

向陽現在一定過得很好吧。

她笑着,笑着笑着又哭了。

等第二天她銷假回公司就發現她再也見不到向陽,畢竟她只是個小職工,原本見到總監這種大Boss的機會就少,之前是因爲向陽不滿意她設計的圖紙兩個人才會見到,可是現在呢,她只有在很偶爾的時候才能看到從專用電梯裡走出來的向陽。

向陽目不斜視,後面還跟着一個長髮的漂亮秘書,哦……對了,現在她們部門的早會也是由這個秘書主持召開,而向陽呢?

聽說……聽說向陽很忙。

向陽那麼厲害,一定很忙吧,嗯。

她撐着下巴望着電腦裡的圖紙,突然想起有天她上樓給自己這組的負責人送文件的時候看見的場景。

就在公司房門大敞的招待室裡,向陽抱着她那個貌美的秘書在她耳邊調笑着什麼,秘書的臉都紅了,眼睛眨啊眨的一副嬌嗔的模樣。她只看了一眼,就嚇得再也不敢擡頭,幾乎是一路小跑到組長的辦公室,然後又從樓梯那邊下去。

向陽說她有女朋友了。

向陽和她的秘書抱在一起。

她漫不經心地用鼠標在圖紙上點啊點,直到組長在MSN上敲她,“我要你交的東西呢?快點!今天就要做最後的完工了!”

她“啊”了一聲,然後手忙腳亂地將自己電腦上的圖紙保存好打包傳過去,“抱歉組長!我現在就傳給您!”

做好所有的工作時已經下午6點半了,公司6點下班,她從自己的格子間擡頭看,好像只剩她一個人,她伸伸懶腰,正想着今晚吃什麼好呢,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便鈴聲大作。

她拿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媽媽”。

“女兒啊!別忘了!今天晚上七點鐘去意味,你現在有沒有換好衣服化好妝?我告訴你啊,今天晚上的這個鍾先生是個教授,一表人才的,你別再給我搞砸了啊!”

哦……今晚還有相親。

她興致缺缺地從辦公椅上站起來,嘴上卻說:“我知道了媽,就是那個36歲的鐘先生對不對?XX大學的副教授,喜歡看書和旅遊……嗯,我都記得呢,放心吧,我會好好和人家聊天的。”

一邊說着一邊走,直到撞上一個人。

這個人看起來也才下班,似乎只是……剛好路過?

她一下子掛斷電話,“向總監好!”

向陽看她兩眼,問:“準備去意味相親?”

她一下子就愣住了。

向陽轉身,“正好,我今晚在意味也有個約會,我送你過去吧。”

她的相親對象叫鍾真,但人卻一點也不真,跟照片裡那個風度翩翩的儒雅教授差了簡直十萬八千里。

她知道向陽也看見自己這個相親對象了,覺得窘迫丟臉得要死,都快把頭埋到桌子底下去了,鍾真卻以爲她是害羞,一邊低頭打量她的胸部,一邊笑眯眯地握住她的手。

色狼!

她在心裡大喊,要是以往遇到這種對象,她可能早就藉故走人了,可是她纔剛剛擡眼偷看向陽那邊,就發現漂亮得不可方物的秘書已經來了,她們兩個人坐在一起般配得不得了,而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她也就忍耐住了不想走。

色狼鐘的手已經摸上了她的小臂,一邊假裝文雅地問:“你有沒有看過錢鍾書的《圍城》?那本書很適合你們女孩子看,你就是缺少了點氣質,應該多靜下心來看看書。”

她一千次一萬次地想甩開這隻手走人,可是那樣鬧的動靜肯定很大,實在是太難看了,她想,再忍忍,再忍忍。

後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餘光瞥見向陽和那個秘書站起來準備走了,她鬆了一口氣,對對面那面相猥瑣的中年男人道:“鍾先生,我想起來我家裡還有點事,現在得趕回去處理一下,我們今天就到這吧?”

鍾真聞言驚訝擡眉,“可是我們才坐了十分鐘不到啊?”

向陽和那個秘書已經走了。

她用力把自己被握住的手抽出來,微笑:“就到這吧。”

鍾真卻不依不撓,不知也是不是真看上了她還是怎麼,就是不願放人走,還半威脅地說要給她媽媽打電話,她氣得不行,鍾真又忽然笑着說:“好了,開玩笑的。不過作爲一個紳士,你總得讓我送你回家吧?”

她抿脣,半晌,“好。”

夜景在窗外飛馳着倒退,璀璨的燈光和鼎沸的人生卻彷彿都不能影響她分毫,她歪頭靠在副駕駛上,一副發呆的樣子,唯有那雙被緊咬的雙脣泄露她此時的心情。

鍾真一邊開車一邊轉過頭來看她,與她說話,她也都是三兩句敷衍過去,心裡想的全是剛剛向陽和那個人一起離開的場景。

多般配。

她自嘲地笑了一聲,接着心裡越來越疼,疼得她不由閉上眼睛。

也就是這個當口,車子一個急剎,“到了。”鍾真笑得格外熱情,“我都送你回來了,邀我上去坐坐吧?”

她一愣。

老實說,活了這麼多年,她還從來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男人。

怔愣過後,她將掛在嘴邊的苦笑嚥下去,一派雲淡風輕地說:“不了鍾先生,太晚了,謝謝你送我,再見。”

接着她就拉開副駕駛的門下了車,只是還沒走幾步,後面鍾真就跟上來,拉住她的手,“別這樣嘛,我想去你家看看,我對你還蠻有感覺的,你覺得呢?”

弦律靜止。

她坐在臺上抱着吉他,睜開眼,微微笑。

——緊接着,下一句。

“過了很久終於我願擡頭看,你就在對岸走得好慢。”

“任由我獨自在假寐與現實之間兩難。”

向陽出現的時候她正與鍾真僵持不下,鍾真半強迫地抱住她想吻她,她一邊躲,一邊喊:“鍾先生!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鍾真不信,“我喜歡你啊,你也喜歡我的對不對?”

接着就是一聲慘烈的嚎叫。

所有的束縛一瞬都消失,她攔在臉前的胳膊慢慢放下來,一臉驚詫。

映入眼簾的是向陽彷彿跳動着火光的眼睛,驚恐之後她脫力,幾乎要跪下去哭出來,可是她不敢,只因爲站在她面前的是向陽。

向陽所有的表情都是冷的,幾乎是狠狠瞪了她一眼,才又回身對着在地上滾着想爬起來的老男人一腳,高跟鞋碾在男人的手臂上,鍾真痛得大叫,向陽冷笑一聲:“快給我滾。”

她的眸子眨了兩眨,想叫向陽的名字。

誰知道向陽又轉身對她說:“這位小姐,以後遇到這種情況要及時大聲呼救,或者快速報警,不然就麻煩了。”

說完向陽就踩着她的恨天高“篤篤篤”地與她擦肩而過。

她站在原地反應許久,才意識到向陽剛剛去的方向就是她住的小區。

她看了看地上掙扎着爬起來的男人一眼,忽然想到什麼,疾步朝着向陽的那個方向奔去。

很快就追上了。

向陽走在前面如女王一般,她跟在後面,還要一路小跑。

“向陽。”

小小聲的,她終於叫出這個名字。

向陽的步伐並沒有停頓。

“向陽。”

她繼續叫,宛如一個即將被主人拋棄的寵物一般眼巴巴地看着前面那個筆挺的背影。

“向陽……”

“向陽。”

越叫,膽子不知怎麼就越大,她看着向陽走進自己住的那個單元樓,眼裡的希冀越來越大,“向——”

忽然,她被人一把抓住摁在樓道里的牆壁上堵住嘴巴,然後失去所有言語。

作者有話要說:好久沒更新了啊……原諒我又開始潑狗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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