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急, 媽，你先彆着急。”祁硯把人扶着，穩住心緒, 已經亂了一個了, 他不能再亂下去：“你慢慢說, 發生什麼事情了。”
怎麼會突然就……沒了呢？
不知不覺, 他緊張的手心和後背全都出了汗。
就在大門口, 祁母攥着他的衣服嚎啕大哭了一場，保安原來想讓他們走遠點，別杵在門口, 結果剛踏出保安室就聽見女人大哭的聲音。
腳步停了，然後又進屋裡去了, 什麼也沒說。
“小硯啊……”
“媽, 我在。”
“小硯, 媽媽沒有丈夫了，沒有了……”
他拍着祁母的後背, 忍住哽咽：“媽，你還有我。”
她差點哭暈過去：“媽媽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聽到這句話，他鼻頭一酸，眼淚立馬憋不住了。
可他時刻告訴自己不能亂, 這個時候他絕對不能亂！
等她情緒稍微緩和了一點點, 祁硯把人扶到路邊坐下。
身後隱約傳來哨聲。
那是他們集結的信號哨。
要集合了, 說明已經快到出發的時間了。
怎麼辦？怎麼辦？他要怎麼辦？
“媽。”他像是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定：“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 我馬上就回來。”
“小硯……”祁母抓着他的衣角不讓走。
祁硯這個時候也不敢說重話, 也不敢用蠻力，他在四周張望了一圈, 最後把人扶起來，扶去了保安室。
他請求：“叔叔，讓我媽在這裡坐一會兒可以嗎？我進去請個假，馬上就回來。”
保安看看他又看看祁母，點點頭。
“媽，你在這等我好不好？我馬上就回來。”他豎起手指再三保證：“很快。”
祁母憋着淚，忍着哭腔點頭。
祁硯長舒一口氣，活動了幾下僵掉的腿，那邊的哨聲越來越急促，他衝着保安說了聲謝謝，把腿就往那邊跑。
從保安室跑到老師那兒，不過短短三分鐘，在這三分鐘裡，他已經做出了決定。
“老師！”他氣喘吁吁的扶住牆邊，一臉堅定：“老師，我不考了。”
噼裡啪啦是一摞文件被帶倒在地上的聲音。
他的老師起身起的急，一不小心掀翻了桌子上的一摞文件，但他沒顧得那些，注意力全都在他身上。
“你說什麼你不考了？”
“是。”祁硯沉默了一下，攥緊了雙手，喉頭梗塞：“我不去比賽了。”
做出這個決定很突然，也很艱難。
但是留給他的時間不多，彷彿是在逼迫他做一個選擇。
他還沒來得及問清楚祁山到底爲什麼突然就死了，他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個消息實在是來得太突然了。
他也慌張，也覺得不可置信，可他還必須要告訴自己現在絕對不可以慌，因爲外面還有一個人在等他，把他視爲自己當下唯一的依靠。
他必須要在短時間內做出一個決定。
所以，他擡眼，聲音微微顫抖卻是堅定無比：“我不參加這次的比賽了。”
“你……”老師手指着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祁硯咬緊牙根，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對不起，老師。”
然後轉身跑了。
老師還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往宿舍跑去的時候，路過了他們集合的那塊空地，有好幾張是他熟悉的面孔。
祁硯強迫自己不要往那邊看，一鼓作氣跑回宿舍，他的行李剛剛就已經收拾好了，現在剛好拿了就能走。
這裡是他住了一年多的地方，是他曾經以爲夢想可以開始的地方，現在突然要毫無徵兆的跟它道別了。
最後一眼，他跟那個曾經因爲晉級就歡喜雀躍的自己說了聲抱歉，然後鎖了門。
領隊的老師看見他揹着包往門口跑，眼睛一瞪立馬拿着大喇叭在身後喊：“那位同學你去哪裡？趕緊過來集合！同學同學！”
祁硯揮起袖子擦掉眼淚，頭也沒回。
他的老師剛好下樓走到隊伍的前面，盯着祁硯跑開的背影，深深的望了兩眼，然後走到領隊老師面前小聲說了兩句話。
對方立馬愣住了。
大喇叭也放下了。
等到大巴車開到面前，唐溫在人羣裡都沒找到祁硯的身影：“祁硯呢？他怎麼沒跟你在一塊？！”
沈長安也擰着眉：“我下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不是說老師找他嗎？”
他剛剛也跟着找了一圈，結果沒看見人。
唐溫右眼皮跳個不停：“遭了，肯定是出事了。”
她把揹包扔給秦遼，掉頭就去找老師。
老師胸腔裡也正憋着一團火沒處撒，直接沒說好話：“這樣行事妄爲的學生，不去競賽也罷，去了肯定也考不好！”
不去競賽了。
不去競賽了。
唐溫滿腦子都是這幾個字。
剛好耳邊響起了大喇叭的聲音，說着讓某位同學不要往門口跑，她心有所感到看過去。
心臟一抽一抽的根本停不下來。
“祁硯……”
心裡有塊山石突然轟塌了。
她想都沒想，撥開拼命往車上擠的人羣，追了上去。
“糖糖！糖糖！”
“唐溫！”
身後是秦遼受了驚嚇的呼喚，還有老師的不可置信。
她全都充耳不聞。
什麼競賽，什麼考試，全都去他大爺的吧！
“唐溫！”
是沈長安跑過來把她拽住了。
她現在一點都不冷靜：“放手。”
剛跑到門口的那個人，是祁硯，他認出來了，但他拉住唐溫並不是爲了阻止她。
他問：“你想好了嗎？”放棄這個機會。
唐溫推開他的手：“我想的不能再明白了。”
從一開始，她來到這裡，就不是爲了什麼競賽。
或許老唐的本意是希望她能在這裡鍛鍊自己，可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她爲什麼會來這裡。
護他。
她的想法從頭至尾都沒變過。
秦遼喘着氣從車上擠下來：“你就這麼讓她走了？怎麼不……”
怎麼不攔着她？
他剛剛明明可以把人攔住的。
沈長安攬過她往大巴走，安慰她：“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唐溫剛纔的眼神，他從來沒見過。
那是一種誰也阻止不了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