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悠遊成長記錄

剛剛歡愉的交談如同納西火鍋裡的青菜,很快失去水分,煮成一鍋爛菜葉了。

老虎氣咻咻坐回座位,兀自點了根菸,不再吭聲,大家面面相覷,氣氛尷尬。

程君哈哈一笑,看了眼虎着臉的楊竹龍,對老虎說:買賣不成仁義在,老虎不同意,那是價格不合適,沒有合作的緣分,這杯酒我敬各位……

說完先乾爲敬,木森跟和英夫妻緊跟着喝了酒,說都是朋友嘎,老虎這性子太倔,好好溝通嘛!

老虎並沒有舉杯,他憤憤地說道:我楊虎做人簡簡單單嘎,我就是不接受你事先擬好合同這件事,你這是在算計我們嘎!

楊戈撲哧一笑:這個價格大家都心知肚明,無非先打出合同而已嘛!哪裡不合適再談唄,至於撕合同嗎?

老虎怒道:這是做事態度問題嘎!

楊戈笑着反問道:那你說應該怎麼做?

楊竹龍一拍桌子,叫道:都別吵了嘎!程兄弟事先準備好沒毛病,老虎你簽字拿錢,痛痛快快喝酒,哪來的那些個不滿?你撕合同算什麼嘎?

老虎沒吭聲,悶頭抽着煙。

老陶起身撿起地上兩半的合同,勸道:你們都冷靜點兒,程兄又沒說現在籤,這不是讓大家研究嘛!是不是剛纔整“孤獨”了嘎?哈哈。

一直沉默的孟歡淡然一笑,開口說道:老虎,我們來麗江可不光是爲賺錢,還想圓個麗江夢!你的孤獨呢,哥們兒懂,希望你也理解我們,雖然資金緊張,但房租也是市場價,談不上算計你啊!

老虎悶哼了一聲,說:我相信你們能做好,我對事兒不對人,我認你孟歡這個朋友嘎。

孟歡真誠地說:我也認你,客棧可以不做,朋友不能不交!

老虎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資金緊張你直說嘎,這樣,前兩年我收35萬,以後按40萬收,不漲嘎。

說着,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中,他跟孟歡碰了一下杯,認真地說:有條件嘎,合同期內不許轉讓,哪天真轉了,得把這5萬補上,還得額外補償我轉讓費百分之40嘎。

這個條件讓程君眉頭鎖了一下,但他覺得還可以接受,他在心裡說,老虎可不是簡簡單單那麼簡單!

第二天上午正式籤合同,在場的只有程君、孟歡、楊戈、老虎、楊竹龍五人。

孟歡看着自己的名字和紅手印,心中頓生一種破釜沉舟的豪邁!

他去附近農行給老虎轉了房租和押金共40萬,現在,這個院子的主人叫孟歡了。

下午三人在院子碰頭交流這幾天住客棧心得,孟歡特意買了個厚筆記本,第一頁寫着“悠遊成長記錄”,下面是一句“我還年輕,我渴望上路”,把程君和楊戈的建議挑重點寫好,三人挨個房間察看,按一個月計劃好裝修重點,規劃大體進程。

又過了一天,程君回東北老家辦貸款,楊戈則坐飛機回了三亞。

孟歡在附近村子租了一個單間,那個房間可以上網,他只租一個月,其實最多能住半個月,半個月後就可以住到客棧了。

他在二手市場買了一個七成新的單車,開始按計劃裝修客棧。

好在地磚和門窗、太陽能都已安裝好,清理完裝修垃圾就可以進行軟裝。

想在一個月後營業,最要緊的是把牌匾做好,孟歡花了一天時間才選好一個廣告公司,來人量好尺寸,分別訂做兩個頂樓大鐵牌匾、正門木牌匾、路邊指示木牌,承諾二十天內安裝到位。

緊接着孟歡設計好前臺的佈局,經和英介紹找譚木匠來實地量尺,做了個一箭穿心的心形書架,囑咐他塗上紅漆,譚木匠嘆道:這種特別的工藝我從來沒做過,整個麗江還沒有客棧用呢。

其實不止是書架,更特別的是吧檯,孟歡要求他做成波浪形,檯面罩一個彎形鋼化玻璃,正面居中刻上“悠遊客棧”四個凸出的金色大字,字與玻璃檯面間鑲嵌一個水族箱,孟歡準備在裡面養錦鯉,譚木匠直誇孟歡有創意,孟歡嘿嘿一笑:優哉遊哉嘛!

事實上,孟歡的理念就是以優哉遊哉爲中心,他讓譚木匠做了一個木橋,放在院子走廊的位置,連接吧檯和過道,過道一側是個高三米的牆壁,他在橋扶手的位置上做了一個長形魚缸,掛在牆上,那面牆後來被老虎一家三口自告奮勇畫滿了黃色向日葵,前衛耐看,魚兒在向日葵叢中游動,意境深遠,動靜相宜,開業之後這座木橋和這面牆壁,成了住客拍照留念的最佳背景。

孟歡用兩天時間設計了房間的裝飾,把所有麗江元素巧妙融入,從房間名稱到牆體手繪畫、掛件、窗簾、牀品、燈飾,全部圍繞麗江景點,納西文化佈置,他請阿鬆用了半個月時間黑白忙碌畫了所有房間的手繪畫,牆壁書法以及大廳裡一幅諾大的麗江古城和玉龍雪山壁畫,阿鬆後來說:老虎給你房租免了五萬,這些牆繪字畫你以後留給他,他這五萬花得值了!

孟歡安裝了美的空調和TCL電視,在淘寶網上訂了成套的木牀、榻榻米、拖鞋、菸缸、垃圾桶等物件。

在老虎的介紹下,有個叫小東巴的年輕東巴畫師用了一個星期時間,把院子東邊一整面牆畫上東巴壁畫,小東巴不愧是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東巴壁畫繼承人,在牆上揮毫潑墨沒有一處猶豫和敗筆,一幅色彩斑斕的納西族生產狩獵歌舞戰鬥的組畫奪人眼球。

院子正中有六個承重的方形立柱,小東巴塗上紅色塗料,柱頂是藍白祥雲圖案,天井裡還有“五蝠拜壽”圖,與牆壁正中的納西族守護神--大鵬神鳥相映成趣,院子給人一種神秘感和強大的視覺衝擊力。

這個月內,孟歡有空就騎單車去麗江最大的建材市場--嘉禾建材城逛,選復古的手盆、質量耐用的淋浴、買茶臺茶具、做地毯窗簾,每天往返一次,時間久了,對古城外的新城自然熟悉至極。

接下來安裝無線網絡和監控設備,在楊竹龍幫助下辦理工商、稅務、消防、特種經營許可證等五證,到後期牀品、布草、網站、名片、宣傳冊、餐廳、觀景臺,全部是孟歡一個人在奔波,臨近開業時,孟歡已經又黑又瘦,程君在東北老家辦貸款並不順利,也多虧有老虎楊竹龍老陶阿鬆他們幫忙,找各種關係走捷徑,孟歡纔沒累倒,但他還是分身乏術,處處精打細算,親力親爲,饒是如此,七十萬也只剩下了十萬,距離約定的1月19日試營業,也只有幾天時間了。

孟歡每天晚上都要凌晨一點後才能入睡,他要設計的東西、計劃與決定的事情太多,監工是他自己,採購是他自己,累,很累,但他從來沒有這麼充實過,他覺得開客棧,就是一種挑戰,不簡單,卻享受這個過程。

和英夫妻經常來幫忙,買花、種樹、佈置房間,籌備陽光餐廳,和英妹妹和潔是個經驗豐富的客棧服務員,俗稱“小妹”,她被介紹到這裡上班,孟歡這才解放出來,得以在外面好好忙活。

從籌備悠遊客棧的第一天起,孟歡就在麗江貼吧用“孟尋歡”的網絡名,以“一個東北人在麗江”爲題發帖子,每天更新,他寫如何籌備悠遊客棧,每天在麗江的生活,並配上隨手拍下的照片,很快,帖子有了回覆,有天晚上,老虎和老陶、楊竹龍、阿鬆、小東巴、木森在院子支起火塘,唱歌喝酒,孟歡拍了照片,回出租屋後照例發帖,在帖子裡寫“麗江的108種孤獨”,配上老虎憂鬱地吹薩克斯的照片,用了那首《孤獨》的歌詞。

幾天後,孟歡收到了一條留言:有些人表面熱鬧,實則內心孤獨!

署名:蘇以離。

孟歡隨手回覆:我有時熱鬧,有時孤獨。

隔天夜裡,蘇以離留言說:孟尋歡,真想聽你寫的這首《孤獨》!

孟歡:不算我寫的……

蘇以離:......也不算我寫的,嘻嘻。

孟歡:你不會就是蘇小妹吧?

蘇以離:是啊,所以纔想聽嘛!

孟歡:哎,我去青鳥找過你,想聽你那首《孤獨》,可惜你不在,聽說你不用手機,怎麼找你啊?

蘇以離:你找不到我的,最近不在麗江……我不定期會來貼吧留言,希望你的“悠遊”順利,加油!

蘇以離就這樣出現在孟歡的帖子裡,兩個人時不時會在深夜裡聊上幾句。

孟歡都快忙瘋了,他越來越喜歡喝酒,喜歡和阿鬆老虎他們唱歌聊天,也越來越有詩意,偶爾有感而發寫首詩,發到帖子裡,漸漸的,麗江貼吧裡關注悠遊客棧的人多起來,很多人留言說,開業後一定來住,也想認識“孟尋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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