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初見蘇以離

和府皇冠假日酒店洲際高級房內,三人穿着睡衣圍着木茶几坐在沙發上,茶几上放着三杯紅酒、一包萬寶路、一包軟雲。

楊戈點了根菸,說:老舅,第一家店開在三亞不好嗎?我負責前臺,孟歡負責網絡,你做後盾,咱們配合做一家就會火一家,完全可以借國際旅遊島的東風做大,您可是領路人啊,一定要慎重。現在,我就想知道,爲啥要捨棄三亞?

程君微笑着聽完,正色道:楊戈,孟歡,還是那句話,無論結局如何,不要相互埋怨!

程君對着楊戈說:三亞市場,我沒有捨棄,是交給你打理!現在,我宣佈幾件事。

程君清清嗓子,說:我註冊了悠遊集團,給你們各10%乾股。悠遊,就是悠閒旅遊,悠哉遊哉,我們要做的是涵蓋吃、住、玩、樂、購,與悠閒旅遊相關的產業,而不單單是客棧連鎖。

楊戈笑了,說:還是老舅眼光高,我也希望能做成集團快點兒上市,可咱們手頭不寬裕啊,那點兒家底都給二舅還債了,三亞店還沒回本,有點冒進了吧?

程君說:我過幾天回老家貸款,誰先在兩個月內裝修完營業,就算第一家分店,一年後看業績再考慮下一步合作的可能。

程君用一副董事長的口吻道:今晚感受一下五星級酒店的麗江特色,明天分頭從百度口碑前十的客棧開始住,三天後碰頭做總結,記住,麗江店關係到每個人的利益,別把壓力都甩給孟歡。

見孟歡和楊戈連連點頭,他停頓了一下,親和地對孟歡說:好好努力,我們相信你。

接着,程君從包裡抽出一沓文件,挑出兩份遞給孟歡和楊戈:你們先看,再談想法。

孟歡翻開,上面寫到:

麗江悠遊客棧連鎖有限公司

法人代表:孟歡。

股東:孟歡。佔股:百分之三十。出資:零零零元。職務:總經理

股東:程君。佔股:百分之六十。出資:六十萬元。職務:執行董事

股東:楊戈。佔股:百分之 十。出資: 十萬元。職務:董事。

……

楊戈看到手裡合同這樣寫着:

三亞悠遊客棧連鎖有限公司

法人代表:楊戈。

甲方:股東:楊戈。佔股:百分之三十。出資:零零零元。職務:總經理

乙方:股東:程君。佔股:百分之六十。出資:六十萬元。職務:執行董事

丙方:股東:孟歡。佔股:百分之 十。出資: 十萬元。職務:董事。

……

程君待二人仔細看完,才解釋道:讓你們買我的股份,是避免各自爲戰,記住,咱們是一個團隊,三亞和麗江資源可以互補,怎麼做,你們心裡有數,我申請了品牌專利,悠遊集團旗下最大業務是客棧,下一步是酒吧和餐飲……這樣吧,你們誰先收回成本,我就和誰談下一步合作,如果沒意見,咱們籤合同,也是軍令狀!最後一件事,老虎院子必須40萬拿下!

麗江這座沒有圍牆的千年古城,在晨曦中又迎來了熱鬧的一天。

入冬季節天氣陰冷,中午太陽只暖了一小會兒,三人從皇冠假日酒店出發,在古城裡走迷宮一般穿行,程君把他們帶到四方街,一個二樓小酒吧的木窗敞開着,有個長髮男歌手正在彈唱,仔細一聽,是汪峰的《旅途》,孟歡很想喝點兒東西找找感覺,於是提議上去坐坐,說歇歇腳。

三人找了個靠窗的位子落座,窗外是來來往往的遊客,孟歡點了瓶風花雪月啤酒,程君要了杯檸檬水,楊戈點單時故意用英文說了句American coffee(美式咖啡)

孟歡的目光被一個牽馬的男人吸引,那人身材魁梧,肩上一隻雛鷹,剛到四方街就被遊客團團圍觀,看樣子是和遊客合影收費的本地人。

楊戈聽着歌,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

他很快就將咖啡喝了個底朝天,見孟歡看着窗外,就問道:發什麼呆呢?

孟歡一指那個納西人,說:你看那個玩鷹的人,酷吧?

楊戈伸頭看了看,說:我看那匹馬不錯,哎,這人應該是個玩家,挺酷的。

孟歡嘆道:早就聽說納西男人打獵玩鷹。

程君這時說:當然瀟灑了,納西女人負責賺錢養家嘛。

楊戈不解的問:那男人都打獵玩鷹啊?不幹點別的?

孟歡搶白道:幹啊,琴棋書畫詩酒茶唄。

程君突然說:那是老虎的二哥,就是他彆着房租,先從他下手。

孟歡點點頭,不禁多看了幾眼。

酒吧不大,三十幾平的樣子,五張木桌,舞臺在第二個窗子旁,一個小音箱一個話筒架,歌手坐在小木凳上,他覺得有些冷場,就對着孟歡他們說:歡迎幾位來到美麗的豔遇之都,來到青鳥,度過一段柔軟的青鳥時光,我發現幾位朋友對帥哥不太感冒,那就請美女來兩首,我伴奏。

說着,對最裡面書架下看書的女孩兒邀請道:蘇小妹快來救場。

幾個人這才覺得失禮,不再聊天,孟歡還扭頭叫了聲“好”,三人鼓掌。

這時又走進來一對情侶模樣的年輕男女,坐在孟歡他們旁桌,點了兩杯咖啡,被稱做“蘇小妹”的女孩叫蘇以離,她落落大方地坐在小木凳上,笑着對着男歌手說:小楓,你又欠我杯卡布。

小楓調皮地吐了下舌頭,低頭調琴。

蘇以離對着臺下說:青鳥,也許有你想要的歌聲,有你想要的酒,有你想要的麗江,歡迎朋友們來到青鳥,我是打醬油的,獻醜了。

只聽她悠悠地唱起來:

孤獨的,孤獨的是我

在暖風裡等待

在雲朵裡等待

在時鐘裡等待

……

一曲唱罷,掌聲四起,如癡如醉的孟歡並沒有鼓掌,他看着蘇以離頜首道謝,起身,然後花布長裙從眼前飄過,又飄了回來,原來她去取歌譜,這時,孟歡口袋裡手機響了,他起身下樓,邊走邊接起電話。

等他快速接聽了電話要返身上樓時,程君和楊戈走了下來,楊戈拽住孟歡說:走,陪我照相去。

四方街飄蕩着空靈夢幻的聲音。

孟歡心說,離遠了聽別有一番韻味。

楊戈問清合影一次十元后,在二哥幫助下,噌地飛身上馬,瀟灑的動作引來旁邊遊客的讚歎,大家紛紛用手機拍照,孟歡很專業地用手機拍了合影,接着孟歡湊到二哥身邊,連帶着那隻鷹一起,被楊戈拍進手機。

楊戈拍完照,對着不遠處的程君喊道:老舅,我也給你拍一張。

程君走過來,二哥熱情地打了招呼,問道:這是你外甥嗎?

程君笑道:親外甥,楊戈,我們三亞客棧負責人。

二哥爽朗一笑:這哪是外甥,這明明是哥嘎.

楊戈笑着解釋:戈壁的戈,我這名字佔便宜,我舅都叫我“楊哥”。

程君說:叫他小楊就好,這是孟歡,麗江客棧就是他負責。

二哥點點頭,說着二人年輕有爲的客套話,然後問程君:院子找好了嘎?

程君說:不急,沒合適的就先回三亞。

二哥道:做生意急不得,遇到合適的也別猶豫——晚上請你們喝酒嘎,給兩個外甥接風。

程君三人禮貌地推辭,楊戈拽着孟歡又開始四處亂逛去了。

青鳥酒吧的二樓,蘇以離的歌聲遠遠地飄蕩着:

有些人,不小心活成了經典

有些人,很小心卻活成了塵煙

……

下午兩點的五一街熱鬧極了,所有遊客都擠在這條狹窄的街上,整條街都在循環放着一首曲子,孟歡到淘碟店一問,才知道是侃侃唱的《滴答》,他索性花了一百元買了兩張麗江歌手的合輯,送給程君和楊戈每人一張。

幾個人逛累了,正好路過一個叫88號小吃的店,低矮的店門口,寫着百年老字號小吃,一個納西族大娘站在門口攬客。

程君多少了解些納西特色菜,很老道地點了納西烤肉、豬吹肝、納西烤魚,給孟歡點了瓶風花雪月,他和楊戈喝大麥茶,就着米飯,很快就酒足飯飽。

程君結了帳,照例把用餐發.票交給楊戈,讓他記帳。

剛走出小店,程君電話響了。

喂,我是,和姐啊……有空 ,那坐坐吧,好。

老虎坐在院子裡,有些發愁地說:我這院子要砸手裡了。

老陶吸了口煙,扭頭噴向一邊問道:不是有個小個子來看房嗎?

老虎說:那個程君啊?我要房租兩年一交五十萬,他嫌貴,沒下文了。

老陶叫道:你瘋了嘎,你這破院子最多值四十萬!

老虎苦笑:二哥出的主意,他說外地人拿院子就爲了炒作,賺轉讓費,沒幾個是正經做客棧的。

老陶嘆道:太貪了。

老虎苦惱地說:我要那麼貪就自己做了,咱們納西族爲什麼把院子租出去?還不是外來的和尚會念經,咱們是真不行,太耿直……

老陶一擺手,打斷他說:是你不行,別帶上我們嘎,你就適合彈琴唱歌,閒雲野鶴的藝術家嘛,做生意人情世故你還是歇了嘎。

老虎起身拿過一壺自釀高梁酒,倒滿兩杯,自己先喝了一口。

五十度的純糧食酒,喝起來燒心暖胃。

喝了酒,老虎又恢復了往日那副超凡脫俗的神態,說:不鳥這些亂七八糟的,程君要是再來,差不多就給他做了嘎。

老陶和老虎碰了一下杯,說:這纔是老虎嘛。痛快。要不,你直接給他打個電話,說給他降五萬,抓緊定下來。

老虎堅決搖頭:他有誠心就來找我,我不打。

老陶像看古董一樣,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啊,我要是你這麼一根筋,我那山莊早黃了,我叫二哥回來商量。

老虎一口喝掉杯中酒,說:你叫吧,我看二哥你們都變了,就我還吃着納西族老本嘎。

中午飯口一過,和英兩口子就鼓搗上剛拿回來的火鍋。和英的丈夫叫木森,白族人,老家是離麗江三十公里的鶴慶,他生得短小精悍,往火鍋最底層碼洋芋塊和芋頭。

和英端來茨菇和豆芽,說:木哥,那今晚就請程老闆來吃火鍋了嘎。

木森將茨菇和豆芽放在第二層,碼好,嘿嘿一笑:叫上老虎老陶,還有二哥,一鍋燴了,你把他們撮合到一張桌就完成任務了。

和英吧嘰一口親在木森的黑臉上,嗔怪道:啥好最後都讓你撈着了嘎。

木森用手拍了下女人屁股,說:聽你一說我就明白了,成了兩頭不是都討好嘛,我從老家帶回來一罈好東西。

和英問:瑪卡酒?

木森一笑:那是,喝了就歷害了嘎。

和英臉紅了:討厭。

木森哈哈一笑:快去忙吧,晚上犒勞老婆嘎。

走進一片狼籍的院子,和英看到楊虎、陶澤山、二哥正商量着什麼事兒,和英哈哈一笑,說着晚上木森請客,有好酒喝。

老虎給和英讓座,和英剛坐下,老陶說道:不是二號才化琮嗎?木哥要提前請客嘎?

和英說:我們要做納西火鍋,你們幫忙品品,看看地道不?

二哥說:你的手藝還能不地道嗎?有瑪卡酒我纔去。

老虎和老陶也隨聲附和,也說到現在只聽過瑪卡酒,沒喝過嘎。

和英說:一幫酒鬼嘎。

幾個人笑了。

和英接着說:老虎,看你院子那個程老闆,這幾天總在我那吃早餐,也算有緣,你們也都認識,就一起了嘎。

老虎說:交個朋友嘎,挺好。

老陶說道:正商量給他打個電話談院子。

和英看了眼二哥,說:咱們這關係我有話就直說了嘎。

二哥摸了摸肩膀上的鷹頭,說:你說,妹子。

和英說:老虎你這院子也都租了一年半嘎,行情咋樣你清楚。我看啊,他有情你有意,我張羅飯局,喝酒聊天就是你們的事兒嘎。

二哥沉思一會兒,說:不在小店吃,去家裡嘎,原汁原味的納西待客之道。

和英爲難地說:我家院子出租了,去樓上沒那感覺嘎。

老虎對和英說:去我家別墅,本來就該我招待。

老陶急忙攔住:你那別墅就地道了?去我山莊,很久沒在山莊聚了,正好這批土雞長成了,讓木森給我做汽鍋雞。

二哥哈哈一笑,說:今天都去我家,妹子回店裡備料,小虎和陶兄弟在這等程君,我給他們打電話來看院子。就按咱們說的40萬談,晚上算是慶祝了嘎。

和英笑道:今晚你們都一醉方休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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