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利箭恍若流星,飛快地躥了出去,然後狠狠地扎進——樹幹裡!
影影綽綽的斑駁林間暗影,嘩啦碎影成一片,有依稀的秋日暖光透縫隙灑落,鎏金碎銀,既是清涼又是漂亮。
“哈哈哈,濛濛你的準頭!”鳳鸞毫無保留的嬌笑聲在林中傳出去很遠,熱的風緩椏靜,整個林間都是銀鈴翠笑聲。
霧濛濛恨恨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自有身邊的護衛去將那隻射偏了的小箭撿回來。
霧濛濛看着兔子溜走的方向,拉着繮繩就準備跟過去。
隨後的司火與秦竹笙無奈跟上,這都是霧濛濛射的第三隻兔子了,無一例外,沒一發能中,準頭偏到沒邊了,偏生她又不讓人幫忙,非的自己親手獵,說什麼戰利品。
司火曉得霧濛濛的小心思,她也不說破,總是這邊是獵苑邊緣,安全的很。
霧濛濛追了兔子一路,總算又逮着了,她下馬拉弓搭箭。初初一眼,還真有些氣勢。
秦竹笙看不過眼,跟着下馬,到霧濛濛身後,搭手與她糾正準頭。
“濛濛,往這邊偏一點,對,就是這樣。”秦竹笙也是會騎射的,畢竟君子六藝,京城的高門公子都是要學的,雖比上百步穿楊,但射只兔子卻是沒有問題的。
他大手覆蓋着霧濛濛的小手,微微彎腰,在她耳邊輕言細語,很有耐心。
霧濛濛微微眯眼,瞅準了。爾後嗖的鬆手。
那隻小箭就跟閃電一樣彈射出去,噗地紮在兔子後腿上,正在啃草的兔子瞬間倒地,抽搐起來。
霧濛濛興奮了,這畢竟是她的第一隻獵物,顯然她忘了秦竹笙幫忙指的準頭。
都不等護衛去撿,她自個衝的出去,扒開草叢。彎腰將兔子拖了回來。
那兔子很是肥碩,霧濛濛單手拎着竟然有些吃力,她連忙雙手抱,跌跌拌拌地在護衛幫助下帶着戰利品回來。
霧濛濛直接到司火面前,將兔子交給她道,“司火大爺,你幫我拿着,回京我要用兔子跟殿下換小弓。”
司火嘴角抽了抽,任誰來看都是,一不值銀子的兔子,想換一張鑲寶石的金弓,明顯不太可能。
不過司火又一想自家殿下那陰晴不定的性子,這同是戰利品,指不定他還真樂意。
是以,她笑眯眯地將兔子掛在馬上道,“行的。”
霧濛濛爬上馬背,氣勢如虹地準備再多獵一些兔子,然而這一天過去,秦竹笙未曾再幫她校正準頭,霧濛濛屢次失手,頭一隻兔子竟是唯一的收穫。
當天晚上,司火徵得霧濛濛的同意,當即就將那隻兔子給剝了,皮毛留着做戰利品,肉讓人烤了,與鳳鸞和秦竹笙那邊分了一半去,另一半則悉數給了霧濛濛。
霧濛濛哪裡吃的完,她拉了司火來一起吃,又分了一小半給身邊的侍女和護衛。
且沒有外人,霧濛濛是敞開了肚皮吃,也不用顧忌勞什子的餐桌禮儀,也不知是不是親手獵的緣故,霧濛濛啃着兔子肉覺得格外的香。
那一頓,吃的風捲殘雲。
司火則在邊上抿着小酒,慵懶半酣的與她道,“今個,秦家子弟獵的最多,有一頭鹿,然後便是顧家的,他們獵了頭野豬。那野豬確實兇,長了尖銳的獠牙,聽聞顧家有一人傷着了,另外禮部侍郎的女兒巾幗不讓鬚眉,也獨自獵的狍子……”
霧濛濛懶懶地聽着,司火說的這些她全當成了八卦在聽,不過聽聞秦家她還是疑惑的道,“秦竹笙也是秦家的吧?他怎的不與秦家人一起。反而是跟四鸞住在鳳家的包裡?”
司火側臉看她,見她只是單純好奇,便笑道,“秦竹笙那一房,是秦家真正的唯一嫡出,如今秦家當家的可是皇后那一脈,追根究底其實並不算秦家嫡出,不過是庶子將名諱記在主母名下,一躍成爲所謂的嫡子罷了。”
這話霧濛濛聽懂了,她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司火又道,“說到底,秦家真正的聰明人,還是秦竹笙那一房的,以及多一個秦扶蘇罷了,其他的都是蠢貨,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說到這,司火想起此前有關秦關鳩的事,便冷着臉對霧濛濛道,“特別是秦關鳩那個賤貨,小啞兒記着了,往後見她一次,就給本大爺打她臉一次,打殘了,本大爺給你兜着。竟敢覬覦咱家殿下,心兒忒大!”
霧濛濛是曉得的。殿下身邊的人,各個都是他的腦殘粉,沒有理智可言的,總歸殿下萬事就是對的,錯的一定是外人!
司火還在憤憤不平,“哼,咱家殿下那是她能肖想的麼?大爺都跟來的殿下多少年了。一根手指頭都沒摸到,怎能讓外面的母狼給叼跑了……”
霧濛濛惡寒地打了個抖,還母狼,九殿下那樣毒舌,誰敢下嘴叼他?
她見司火好似喝的有些小醉了,便喚了侍女進來扶她出去休息,她則躺牀榻上,沒一會就睜不開眼了。
第二日。霧濛濛神清氣爽的起來,她鑽出蒙古包,當先伸了個懶腰,見着旭日初昇,霧氣濛濛,一派和煦生機的景緻,便在附近隨意走了走。
這一走,便撞見好些嬌嬌媚媚的姑娘。無一不是婀娜多姿,聘婷玉立,霧濛濛看的眼花繚亂。
霧濛濛忽的心起,她用力眨了眨眼,再睜開之時,便見周圍的姑娘們各個身上都浮起了氣,但凡是衣裳未遮擋的地方,霧濛濛都能看到。
她饒有興致地一個一個看過去。果然就瞧出了一些端倪來,有個別姑娘臉上的氣居然斷斷續續的,很不流暢。
她指尖動了動,忍住想要與人按摩推拿的衝動,走近了再看,適才發現那姑娘臉上冒了一些小痘痘出來,不過被厚厚的一層胭脂香粉給蓋住了,加之她剛纔隔的遠,纔沒看清楚。
她嘖了兩聲,約莫今個過後,往後要很長一段時間,這姑娘是不敢出門的了。
霧濛濛再往其他人身上看,蓋因大部分都有衣裳遮擋,她也看不出旁的來,便悻悻作罷。
這第二天再進獵苑,霧濛濛卻沒有了頭一天的興致,她懶懶散散地甩着小金弓,見鳳鸞吩咐護衛左採野果又採野花,頓覺得了然無趣。
她趴在馬背上,任由馬兒載着她隨意的走,司火隨時注意着,倒也沒走岔路。
臨到晌午一行人準備着就在林子裡隨意做些吃食,婢女也是帶了點心,倒也不會餓着旁人。
霧濛濛用了點點心。便躺在林間青草叢中,聽聞鳥鳴風響聲,彷彿萬簌寂靜,她微微合上眼,昏昏欲睡起來。
此時,遠在京城的九殿下盯着面前的秦家族譜,有些發怔。
昨個晚上東廂外間沒人,便連同那個重生的自己也不出來了,他睡到半夜爬起來看了次,還很是不習慣。
今個一早,司金那邊傳回來的消息說,那小人獵了只兔子,然後吃了,半塊兔腿也沒說給他留一點!
好歹,還是用的他的弓獵的好吧?
九殿下扔了毫筆,合上秦家族譜,揹着手就出了翰林院,他直接回了皇子府,畢竟他是皇子,去不去點卯,誰敢說三道四。
是以,九殿下堂而皇之地早退了!
他踏進府,進了月落苑小書房,隨意翻檢了幾張霧濛濛以前寫的大字。見那字寫的來軟趴趴的,半點風骨都沒有,九殿下遂嗤笑了聲,爾後他拿起筆,在邊上,同樣的字,用同樣的小楷,另外寫了個。
堪堪收筆,司金風急火燎地躥進來,“殿下,出事了!”
九殿下冷冷淡淡地瞄了他一眼,司金緩了氣,纔有條不紊的道,“這麼多年,少有人曉得獵苑被大皇子握在手裡,有人對獵苑動心思了。明着不能來,就來了手暗的。”
聽聞事關獵苑,九殿下眸色一厲,“所以?”
司金飛快道,“據收到的消息,獵苑圍欄被弄出了口子,放了狼進去,這下手的人鐵了心今年的秋獵要弄死弄殘一批高門子弟,將事情鬧大了,逼獵苑主人大皇子現身,好趁機奪取!”
九殿下很是冷靜,他同時也想到了霧濛濛,“誰下的手!”
司金並不猶豫,“四皇子和十一皇子皆有可能。”
那就是消息還不夠精準,九殿下扔了手頭的毫筆,大步流星地往外走。邊吩咐道,“再探!點上本殿親衛十名,速往獵苑!”
“是!”司金大聲應道。
這會遠在獵苑的霧濛濛,正迷迷糊糊間,好似聽聞九殿下對她冷眉豎眼的一聲喝,“蠢貨!”
她一驚,騰地坐起身,真真大白天地做了個噩夢。
鳳鸞正捧着個果子在啃。她見霧濛濛滿頭大汗的模樣,便笑道,“濛濛做噩夢了?”
霧濛濛點點頭,可不就是噩夢,好不容易離開京城兩天,這做夢都還夢見那個嘴賤的小子,晦氣的很。
司火站在不遠處,她背靠着顆樹。忽的她臉上一整,轉頭對霧濛濛道,“噤聲!”
霧濛濛是知道司火本事的,她心頭一跳,頓覺要不好了。
果然,就在這當——
“啊!”驚悚的慘叫聲驀地響徹雲霄。
鳳鸞手一抖,果子掉了,她反應過來,一下鑽到秦竹笙身邊,嚇的臉色都變了。
司火反應很快,她來不及解釋,拎起霧濛濛上馬,下令道,“速度上馬,撤!”
這下,不管是皇子府的人還是鳳家的人,皆翻身上馬,東西都不收拾了,趕緊跟着司火往獵苑外頭跑。
但,變故早已發生,就在這瞬間,霧濛濛都還沒來得及問司火發生了什麼事。
就有踏踏的馬蹄聲並急急的吆喝聲傳來,不過片刻,就有一行身形狼狽的男男女女出現在霧濛濛視野中。
許是見到了人。那些人臉上露出一絲輕鬆,其中一人喊道,“前面的,等一等,救……”
但他一句話都沒說完,一道?影從林中躥出,撲地過去就咬斷了他的脖子,還將人拽下馬背,拖行很遠。
霧濛濛親眼所見,她屏住呼吸,待那道?影落定,她纔看清,那是一頭——狼!
第二更下午15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