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
一個個下餃子似的,再次入水,託着傷病員拉着鐵繩,往前遊走。
白慕川看一眼還站在岸邊的向晚,“你跟程正……”
“我跟你!”向晚打斷他,“你保證過的,不會再讓我等。”
“……”
白慕川啞口無言。
稍等片刻,他纔是一嘆。
“唉!這個女人,我是管不了了!”
向晚抿着嘴笑,慢慢跛着腳靠近,與他靠在一起。
這種同甘共苦的感覺,居然有一種奇怪的享受。
程正帶着一羣人,託着病員,傷員下水走了,麗瑪不會游泳,站在潭邊嚇得瑟瑟發抖,不敢去抓那條鐵繩,腳步根本就邁不動——
梅心揹着醫藥箱,見狀,轉頭朝她伸出手。
“你跟着我!”
可以說,這個女法醫很堅強,很有愛了。
然而,麗瑪看着梅心單薄的身板,明顯沒有安全感。
“我……我害怕!”
“哦。那你自己過去吧。”
梅心面無表情地收回了手。他性格孤冷,對人並不熱絡,剛纔那一句主動已經是極限……麗瑪不肯“賞臉”,她就不會再問第二遍,更不會像男人一樣去哄她。
撲嗵!
梅心帶着醫藥箱入水。
麗瑪:“……”
站在岸邊,她繼續發抖,臉卻是轉了過來,看向白慕川。
“白隊,我可不可以跟你……等下跟你一起……”
小兔子般可憐的女人,一般男人怕是拒絕不了。
然而,不等白慕川說話,謝綰綰就走了過去。站在她的身邊,冷笑一聲,攬住了她的肩膀。
“跟着我吧!我水性很好!賽裡木都是我拉回來了……”
“啊!?我……”麗瑪沒有反應過來,看着謝綰綰蒼白的臉。
“我說,你跟着我一起走。”謝綰綰說到這裡,慢慢眯眼,露出一絲冷意,然後嗓子突然壓低,用只有麗瑪聽得見的聲音說:“不要舔着臉往上蹭,破壞人家感情!惡不噁心?”
“你說什麼?我沒那想法。”麗瑪臉色一變。
“我還不瞭解你?”一個劇組待過,謝綰綰非常熟悉她,冷冷一笑,“白慕川不是你睡過的那種男人!你的人,你的身體,他都沒興趣!”
“你——”麗瑪覺得顏面盡失,非常惱火。
一雙媚眼瞪着謝綰綰,恨不得剜下她一塊肉來。
“……我比你好。在禿鷹嘴,他親口說的……他要我。還說我……身材不錯!”
謝綰綰微微一怔,突然勾了勾脣,“是嗎?”
麗瑪壓低的嗓子,突然拔高,“不信你問……啊!”
問個屁!謝綰綰根本不給她機會,望着麗瑪冷笑一聲,直接勾住她的身體,狠狠一拽,把她拉了下去。
撲嗵!
撲嗵!
兩個人同時入水。
“啊!”
水裡傳來麗瑪長長的尖叫!
她是旱鴨子,被冰冷的潭水一刺,如同被死亡的恐懼狠狠掐住了脖子,慌亂地揮舞着雙臂,抓不到鐵繩,身體迅速往水下沉——
“就這沒用的樣子?還想睡白慕川?”謝綰綰一把扯住她的頭髮,把她拎了上來,惡意滿滿地說:“不想死,抓好鐵繩!”
求生欲,勝過一切。
麗瑪在喝了幾口潭水後,什麼別的心思都沒有了。
只想活!
腦袋再次浮出水面,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緊緊抓住鐵繩,看着謝綰綰,說不出話。
“走不走?”謝綰綰淡淡看她,“你不走,我就先走了!”
“走——”麗瑪牙關咬緊,冷得咯咯作響。
此刻她最後悔的事,是沒有跟着梅心走……
謝綰綰這個女人,在劇組就作威作福,從來不肯饒人……
“這個惡毒的女人……怎麼沒……沒被炸死。”
她含糊的詛咒着,卻見謝綰綰猛地回頭,“嗯?說什麼?”
麗瑪臉色更白了,看着她冷冽的臉,抓鐵繩的手不住的顫抖,嚇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謝綰綰冷笑,上前托住她,“別怕,小美人,我會保護你——”
“啊!”麗瑪掙扎着,不小心往下沉,又喝了一口水。
“死不了!別他媽叫喚!”
“……你故意整我!”
“閉嘴!”
……
向晚沒有看錯謝綰綰。
很多時候,她其實是個爺們兒。
唯一拎不清的事,大概只有對白慕川的感情。
一羣人,慢慢遊過去了。
向晚並沒有聽見謝綰綰和麗瑪的對話,但女人是最敏感的……有些東西,隱隱就會有些感覺。
她安靜地站了片刻,望向白慕川冷峻的側臉。
“你還好吧?”
她很清楚,白慕川此刻是在硬撐。
胳膊上的槍傷,泡了水會怎麼樣?向晚都不敢去想。但他是隊伍裡的靈魂人物,大家都看着他,需要他的意志做鼓舞——
因此,剛纔當着衆人的面,向晚沒有特意表現出擔心,就怕影響士氣。
白慕川沒有表情。
看她一眼,慢慢握住她的手。
很用力的一捏,然後微笑,“怎麼樣?力氣大不大!?”
向晚:“……”
白慕川:“有你在身邊,我就會沒事。”
向晚目光往上,看着他凌亂的髮絲下,浮在額際的水漬,慢慢擡起袖子,爲他擦拭……
“逞什麼強!這兒又沒外人了。”
那不是潭水,是汗水。
這麼冷的天,站在風口上,他在出汗。
向晚觸到她的額頭,滾燙的溫度讓她的手微微一抖。
“白慕川,你發燒了!?”
果然,她的擔心應驗了。
向晚緊張得脊背上全是汗,白慕川卻似乎沒什麼在意,脣角蕩着的笑容,依舊英俊迷人。
“我沒事。你放心吧!就算生病,我也能照顧你……”
“你這個人……”向晚已經不知道怎麼說了。
在這個缺少藥物,缺少醫療的地方,她除了着急,能怎麼辦?
向晚捏緊他的胳膊,緊張地看着對面。
潭面上霧很大,已經看不到人。
向晚緊張白慕川,看一眼他手上拿着的突擊槍……此刻的他,多像一個鐵骨錚錚的英雄。
她默了默,“我們準備過去吧……”
“等一下!”白慕川看一眼纏在石頭上的鐵繩,“等他們都上岸。”
他們上岸,安全了,就算鐵繩崩壞落水,白慕川相信自己也可以順利游過去……
“你會水嗎?”他突然想到,轉頭問向晚。
“會。”向晚眉心蹙起,不好意思地說:“但水性一般。”
“一般是什麼樣子?鴨子似的撲騰幾下,也是一般。”
“……”向晚無語,“比鴨子好一點。”
“那好吧。”白慕川笑了起來,“看來你也可以保護我了。”
一句保護說到最後,他聲音漸弱。向晚發現他拿槍的那隻手,在微微顫抖。
向晚扶着他胳膊的手,微微一緊,“是不是很難受?這樣好了,你先過去,我在這裡看着……”
“傻子!”白慕川看她的目光,不知不覺浮滿了溫柔,“你不想等我,我也不想等你。”
“……”向晚鼻腔有點酸,說不出話。
“別傻乎乎的了,做下水準備吧。”白慕川低頭看着她,“怕不怕冷?我看你把圍巾給謝綰綰了。”
剛纔那個混亂的場面下,兩個人一直沒機會說話。
向晚以爲他並沒有太關注自己。
原來,這樣的小細節他都注意到了。
向晚心窩一暖,目光柔軟地注視着他。
“爲了成爲白慕川的女人,我得讓自己變得足夠堅強。這點冷,算什麼?”
白慕川眉心微擰,揉她腦袋,“你已經是了。我的女人。”
安靜。
潭邊有風。
刮在臉上分明是冷的,向晚卻覺得——雙頰在發熱。
白慕川說:“傻樣!趕緊,你運動一下,活動開了我們再下水。”
向晚點點頭,看一眼自己的腿,狠狠咬牙,“好。”
活了二十多年,向晚一直是個軟妹子,從來沒有像今晚這樣堅硬過,也根本沒有遭過這樣的罪。
疼痛與恐懼,有時候比死亡更可怕……
儘管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真正把自己的身體泡入寒冬臘月刺骨的潭水裡,那種滋味還是太考驗心志。
向晚咬着瑟瑟發抖的牙,想要忍住,不讓白慕川那麼擔心,但她的牙齒,根本就不聽大腦控制,上下咬擊着,咕咕作響,身體在水裡僵硬着,雙臂劃擺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