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壓倒性的涌入他的視界，衛宮士郎震撼的難以呼吸。
龐大到難以估量的長條橫亙盤繞在純黑虛空中不見首尾，只有相對來說纖細的側枝（肢？）穿行在盤繞的主幹間，它們交織起網住無數漂浮的泡泡。
那是形態介乎於動物和植物之見的存在，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祂，那就是……
“尤古特拉西爾！”（世界樹）
“噓！”
八雲紫豎起手指搭在嘴上，散發出恐懼的靈魂波動，顯然其中必有黑歷史，奈何現在不是八卦的好時候。
“那是龍神，是這個世界的意識，不要吵醒祂，我們悄悄的靠近。”
衛宮士郎搭了根“網線”過去，通過靈魂網絡交流。
“那爲什麼我們還要靠近？”
“因爲那就是世界的入口！”八雲紫聲音不知道是哭還是笑，“我家世界意識比較奇葩，她不喜歡待在根源裡面，她喜歡盤繞着世界睡大覺！”
“那些泡泡是她的夢境，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現世，相當於現世的推演，就是類似剪定事項之類的東西。”
衛宮士郎點點頭，和他家的Shiki不同，龍神龐大的體型帶來的壓迫力難以言喻，連帶他也不由屏聲凝氣。
好在一路無事，世界的入口在龍神下巴下方，龍神那比喜馬拉雅山還高的鼻孔看起來違和感十足，在衛宮士郎看來那就是兩個深不見底的天塹！
好大的鼻孔！
好奇之下衛宮士郎鬼使神差地解開右眼的封印，多看了龍神一眼。
然後就出事了！
龍神禁閉的大眼“呼”的睜開，要不是虛空中沒有大氣，這一下就足以掀起風暴，繞是如此，衛宮士郎也被駭得動彈不得，兩隻金色的眼球彼此對視。
一大一小，一隻惶恐，一隻羞惱。
瞬間，衛宮士郎唯一的想法只剩下：“阿西吧！完蛋了！”
他呆愣看着龍神的龍鬚彎曲再像根彈簧一樣鬆開，“啪”得一下把他彈飛出去。
衛宮士郎當即口吐血沫，整個人除了腦袋其他部分在能量和實體間左右橫跳，阿瓦隆瘋了般修復他的身體，但面對如此慘烈的傷勢只是杯水車薪。
八雲紫只能看着衛宮士郎直直掉入某個氣泡中不敢動彈，此刻龍神的視線投向了她，其中蘊含的意志如一座山脈般沉重！
“那個小鬼是什麼人？”
“他他他是靈魂之書的持有者……”
“哦，神奇的小色鬼。”
龍神嘟囔一聲繼續沉睡，這件事對她來說可大可小，何況對方只有一隻眼。
這就好比後宮漫裡喜聞樂見的場景——女生被看到**，如果看到的人夠帥＋滿臉錯愕＋不好意思，那一巴掌也就了事了，但要是對面一臉豬哥樣……警^察叔叔，就是這個人！
但對於衛宮士郎來說，這“一巴掌”不亞於天災！
八雲紫好不容易掙脫束縛，玩命尋找衛宮士郎的蹤跡，但時空之書的顯示讓她絕望。
【目標處於特殊時空迴廊中，無法定位，請增加信號強度。】
“臥艹！這下事情大條了！”
八雲紫忍不住爆了粗口，緊急聯繫起其他持有者來。第一次帶別人會自己的世界就翻車，這要是不解決，她的節操可就全完了！
……
……
太空陰沉，烏雲中不時有雷霆閃過，即使是不通時令和節氣的現代人，也能輕鬆得出暴雨將至的結論，但在半山腰上的一隊村民卻沒有回到家裡躲雨。
他們麻木的瞳孔裡閃過一絲喜悅——終於要下雨了！
爲首的神官晃了晃手中的禮器，對着一衆衣衫襤褸的村民吼道:“山神已經降下祂的仁慈，你們這幫懶骨頭還不努力將祭品獻上！”
旁邊的村長一併裝腔作勢，除了抗轎子的壯漢，其他乾癟的村民都跪下磕頭，一舉一動都是愚昧。
只有一對夫妻的眼中流露出不忍，但又被恐懼壓下。
他們不敢造次，唯一的一點小機靈也被雷打沒了，哪怕雷霆沒有落到他們身上，哪怕轎子上即將被獻祭的是他們的女兒。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悲哀，老百姓沒有掌握命運的實力，只能苟縮在角落中祈禱，希望妖魔不要逛到自己的住所，祈願山賊吃飽了趕緊離開。
真要說起來他們還算是好的，因爲有山神願意庇護他們，所需的不過是七年一個七歲的幼童罷了。
一個小孩子換取全村人的生存還有七年的風調雨順，這種事情還要多想嗎？只有傻子纔會拒絕吧？
於是他們乖乖地把自己圈養起來，按時送上自己的子嗣，在小孩的屍骸上安居樂業。
神官抹了把汗，他心裡也有些打鼓，他知道這雷霆不是山神弄出來的，也知道暴雨中的山路危險無比。
但今天是最後的日子，他必須要獻上祭品，不然……
一想到這，他的臉就扭曲得不成樣子。
都是那對該死的賤民，他們的女兒被獻給山神是他們修來的福氣！竟然還敢推三阻四！不然也不用拖到今天。
“馬的……”
神官低啐了一口，又晃動手中的禮器，唱誦祖輩流傳下來的古老頌詞，帶領村民們向山上走去。
於是村民們也跟着唱起《送七子》，遠遠的人聽起來像是模糊的哀嚎，獻祭的隊伍像是臃腫的長蟲，火把宛如癡肥蟲軀上的熒斑，它艱難行進在狹窄的上道上，把下一代送給死亡。
老天垂憐，這一路上除了天雷翻滾，再沒別的意外，他們順利抵達祭祀場所。
那是一個破敗的祀堂，作爲祭品的次小孩子會被鎖在裡面，這七年內大人都不會再上山，直到小孩化作枯骨都不會有人來。
當然，他們也不用收拾枯骨，山神會把一切吃得乾乾淨淨。
就像現在，神官打開鏽跡斑斑的銅鎖，看到乾淨的祀堂後鬆了口氣，使喚壯漢把小女孩“送”進去。
祀堂中的小女孩擡頭，平靜到可怕，一雙秋水般的眸子裡古井無波，一襲黑髮垂肩，端是漂亮，像人偶着了生氣。
但神官卻像是看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低下頭哆嗦着關門。
一想到孩童間流傳的說法，神官就嚥了口唾沫。
這個女孩是妖啊！
一般人怎麼能復活死去的蝴蝶？一般的小女孩現在怎麼會不哭不鬧？這小孩死後真的不會作妖嗎？
神官此時無比痛恨自己的職位，能鎖上祀堂的只有神官，這是祭祀的最後一步。
天上的雷霆聲越發響亮，雲層低得下一秒就要掉下來，神官的手不停地哆嗦，好幾次鎖都沒闔上，他嘴一歪擠出一個笑容，低聲道：
“小愛啊，你是爲了村子死的，是大家選出來的，不要怨我啊！乖乖的去！乖乖的去！”
愛卻沒有理他，她的視線彷彿透過祀堂的頂端，直到天上去。
“要來了。”
要來了？什麼要來了？
神官的眼瞬間睜大，手上也不由一頓，突然間雷聲大躁，蒼藍的雷漿像是要的整片天空燃燒殆盡，隨後整片天地都在雷鳴中蟄伏！
就在這時，愛指向他的後方，雖然聽不清愛在說什麼，但從蠕動的嘴脣上，神官能讀出來：“那裡”
他一駭，不由得回頭看去。一顆蒼藍的流星將雲層捅了好大個窟窿，直勾勾的向他們這邊掉來，轉瞬間就要到他們面前。
神官來不及反應，眼睜睜看着那“隕石”砸到祀堂後方，他一下子站直了，旋即被狂風壓倒在地，等他掙扎着站起來後，看到水晶如山泉迸發！
那些迸發電光的水晶所過之處無物不消，片刻間就將好大一片林地侵蝕成水晶地面。
最讓神官肝膽炸裂的是，那些水晶像是被破開肚子沒能死去的人的內臟一樣，還在緩緩的蠕動。
看到那些水晶流向他的方向，並已經沒過小半個祀堂，神官慘叫一聲扭頭就跑，卻發現其他人早就跑的只剩下背影。
空氣中只剩下“山神發怒！”的慘叫，他羞惱地大叫一聲，跑得更快了。
什麼祭祀！什麼山神！可去-他大-爺的吧！
他現在只想要回到家裡收拾細軟，早點下山。
這絕對不是山神發怒！他作爲神官還不知道山神是個什麼東西？那就是一條被祖上封印的龍鯉！給這片山頭呼風喚雨就是極限，哪會有這種異狀？！
沒等到他們跑出去多遠，腳下的大地開始猛烈的搖晃，水晶像是真正的溪流開始翻涌，泛起大量的泡沫，一根根水晶藤根撕開地面，如同魔神柱在空中來回搖動。
神官一時間面無血色，一根水晶柱好死不死卡住他們返回的路，來回搖晃間狹窄的山路分崩離析，大塊的基岩掉落，露出下面千年古樹般繁複的晶亮根系。
那密集程度甚至讓人懷疑它們把整座山掏空了，可它剛從天上掉下來！而在他們後方，水晶溪流蜂擁而至！
“山神息怒！山神息怒！”
村民們哪管那麼多，一時間跪下磕頭，似乎是他們的態度和每年獻上的祭品起了效果，那些水晶並沒有吃掉他們，而是從他們腳底下流過。
半透明的水晶反射他們驚恐的面容，剎那羣魔亂舞！
“沒、沒了？”
“山神息怒了！”
“多謝山神仁慈！”
在他們稍微安心的時候，一聲怒吼響徹天地，震得他們摔倒在地，幾次都站不起來。
“你馬的！爲什麼！”
村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有蒼白到死人般的臉。
神官哆嗦着站起來，他能感到兩腿間的溼意，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二次如此失態，第一次是六歲掉進泥巴坑裡，他現在急需要什麼來宣泄怒火，以及維護尊嚴！
“都是你們的錯！”保養不錯的手指向那對夫婦，神官的表情擇人慾噬，“若不是你們推三阻四觸怒了山神，哪會有今天的事情？！”
“等等！我不是，我……”
男人驚恐的幾近扭曲，按照村裡的規矩，觸怒山神一律活埋處死！
“你是在質疑我嗎？！賤貨！誰給你的膽子？！”
男人還想要說些什麼，一根木棍結結實實悶在男人的後腦，他哼了一聲就直接倒下前，面容扭曲的村民抓住女人，在她的尖叫聲中將她捆成糉子，準備處以活埋之刑！
但……
“大人，這要怎麼挖？”
神官看着硬如磐石的水晶，嘴角抽搐，最後尖聲怒號。
“白癡！蛆蟲！扛回去！”
幾個壯漢還想再說什麼，旁邊有人指着不在晃動的水晶柱，流淌過的水晶重新鋪出一條路，能走。
於是他們擡着倒黴的夫妻下山，眼裡閃動着興奮的火光，不單單是神官，很多人都需要發泄。
“翠螢！伊莉雅？！璐璐！傑克？收到回話！收到回話！”
在汲取維持生命最基本的養料後，衛宮士郎瘋了一樣大喊大叫，狂躁的靈波攪動地脈，以整座山峰作爲信號塔向外發送信號，但在這嘈雜紛擾的世界中，唯獨沒有他想要的聲音。
“馬的！”
最深層的意識中，衛宮士郎緩緩坐下，抱住頭，聲音絕望，“這踏馬都是什麼事啊？！”
“士郎聽得到…滋滋…嗎？收到滋回滋話！”
“你們在哪？”
聽到翠螢聲音的那一刻衛宮士郎幾乎要哭出來，那邊斷斷續續，也不知道有沒有危險，要是像之前那樣捲入虛數空間暴動……
衛宮士郎猛地搖頭，把這個可怕的想法甩出去。
“我們在你的靈…空間，滋…沒事，空間映射出…問題，靈魂空間…完整，你先修…身體。”
“好的，好的！伊莉雅她們呢？”
“安全，稍…受到驚嚇，無妨…”
真是太好了！
衛宮士郎整個人鬆懈下來，忍不住躺在地上喘氣回血，呼吸間方圓數十里內的靈氣被吞入枝葉間，以其爲中心的山脈成片枯萎沙化，凡是被水晶根系輻射之處皆化作死地！
除了蘊含一定靈子的知性個體得以存活，就連隱藏在泥土深處的微生物都被掠走生命死去。
“住手！你這樣我會很困擾的！”
奶聲奶氣軟萌的幼音從身邊傳來，衛宮士郎扭頭對上一雙金燦燦的瞳孔。
那麼問題來了，這裡是他意識的映射空間，這對眼睛是從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