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啥,我有一個問題!”
衛宮士郎高舉右手,像是在課堂上提問的小學生。
“士郎同學請說吧。”
難得的是神官相當的配合他,能與愛人重逢他的心情相當不錯。
“你在擁有靈魂之書和生命之書的時候纔是最強的吧?”
“是的。”神官頷首,同意了衛宮士郎的觀點。
“那你當時就可以把廚子完全殺死,絕對不用留到他成爲生命之卵的時候吧。你能告訴我這是爲什麼嗎?”
“現在的小孩還真是不好騙。”
神官哭笑不得,沒有再繼續隱瞞。
“是的,我起了私心。如果我當時徹底殺死廚子,我同樣也會死去,那樣我就無法再和阿狸相逢。而且在那種情況下,靈魂之書也會立刻離開尋找下一任主人,不會保護阿狸。”
衛宮士郎聞言表情掙扎,反覆變換,他語氣變得極爲冰冷。
“那也就意味着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錯!生命之卵本來就是我應得的,就算拿走你也無話可說!而且我纔是靈魂之書的主人,靈魂之書會保護我。所以你們也無法阻止我拿走生命之卵,對吧?”
“是的。”
“是嗎……”衛宮士郎吐出一口濁氣,他仰頭望天,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幽幽的說:“那就把卵留給你吧,希望你能好好利用它修補這顆星球。”
“我就知道你不會答應,拿去……你說啥?!”
神官被嚇到了,他沒想到衛宮士郎把這麼珍貴的東西說不要就不要了,他不敢置信,小心翼翼的問:“真的?你就,這麼不要了?”
“啊啊啊!別問這種會讓我反悔的問題啊!”衛宮士郎捂住臉,他頹然的坐在電椅上,語無倫次。
“我啊,變強是爲了保護那個孩子的笑容。我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上那個孩子?一見鍾情?太奇怪了啊!可是啊……”他的聲音漸漸低沉,“我不想連擁抱那個孩子的資格都沒有啊……如果我在這裡拿走卵,那麼好多人都會死吧?”
“神樂,黃泉,老頭子們,室長,他們都會死在戰鬥裡吧?還有被我吃掉兒子而痛苦的石澤夫婦,他們是真的把我當孩子。雖然只是他們被騙了而已,但我要連他們的生命都奪走嗎?這樣的話連我自己都會覺得髒啊!那樣我還要怎麼擁抱伊莉雅?!我做不到啊啊啊!!”
衛宮士郎有些抽泣,他斷斷續續的接着說:“我真的不甘心!爲什麼我這麼辛辛苦苦,裝瘋賣傻最後還要被你們摘果子!”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衛宮士郎表情猙獰,他一邊咒罵一邊不停的錘扶手,直到筋疲力盡雙手傷痕累累。
他無力的低下頭,沉默了一下才繼續說:
“但,我真的做不到啊……拿走卵什麼的。你這不是讓我殺掉好多人嗎?隨便了,你們就笑話我吧,我就是這種小人物。什麼‘成大事者至親可殺’這種的事情我真的做不到啊……爲什麼會有這種事啊……”
神官和玉藻前面面相覷,神官看起來有點想笑,但又怕刺激到衛宮士郎,他有些些難以啓齒。
“我只說會失去最大的收穫,沒說什麼都沒有啊。只是沒有生命之卵而已,我們會給你補償的,不然靈魂之書也不會放過我們的。只不過我沒想到你這麼,額,怎麼說呢”
神官頓了頓,似乎在想該怎麼措辭。“這麼有情有義,我之前一直都以爲你只是一個逗比蘿莉控變態來着。”
“……,我能打死你嗎!”
“噗唔!你這不是打了嗎?!”
神官被打的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來,捂住鼻子。
“你這麼對待剛剛活過來的老人家是不是不大好!”
“你哪裡像老人家了?!一身腱子肉比我還壯!”
“嘶,真疼,我也只是一個打工的……而且據我的經驗,這大概纔是靈魂之書最後的考驗,不管怎麼說,無限之書都是守護世界的存在,不可能讓你爲了力量毀壞世界。給你個忠告,藉着劇情強化的時候一定要掌握度,不然會被靈魂之書清算的。”
“就像你和廚子一樣?”
“是的。”
玉藻前輕輕地撫摸神官的傷口,在紅光中傷口逐漸癒合。
你情我濃看得衛宮士郎一陣煩躁,打臉的喜悅被狗糧洗滌的一乾二淨。倒是神官發現後衝他做鬼臉,生動形象的解釋什麼叫老頑童。
突然他跟川劇變臉似的,一下子虔誠無比,他來到衛宮士郎面前,手指輕點他的額頭,認真的說。
“我的愛給這個世界帶來了太多的苦難,但你的愛救贖了我們和這個世界,所以,請接受我們的感激吧。以愛爲名,願你終與所愛之人相擁!”
下一刻,磅礴的數據涌入衛宮士郎的意識,就像他第一次接觸那本《猴子也能懂的靈能修煉手冊》一樣。衛宮士郎眼神潰散,呆立不動,玉藻前揮揮手,血水涌動,將他徹底包裹,成爲半人高的猩紅血繭。很快血水開始變黑成痂,看起來就像一塊石頭。
神官和玉藻前十指相扣,緊緊握住,再也不會分開。
神官對靈魂之書說:“老夥計,我知道你已經拋棄我了,但這次還是要靠你,幫個忙吧。”
“滴,臨時登錄名設置完畢。命令接收,啓動星球級運算矩陣…15%…58%…78%…100%,啓動完成。”
“阿狸,開始吧!”
玉藻前點點頭,把生命之卵放入臉部的星空裡,卵立刻開始膨脹,填滿整片星空。不可名狀的觸手、瘤塊、眼睛和膿水相互絞合,最後形成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龐,神官微笑着撫摸愛人的臉龐。玉藻前搖搖頭,神官無奈。
“這麼急嗎?那就開始吧!”
玉藻前和神官伸手向前五指張開,靈魂之書也綠光大放。下一刻,便有神的御令自虛空而來:
吾等已遵循古老的契約而歸!世界啊,傾聽吧!新生之時以致,此乃重啓世界之時!
在原本是酒吧的廢墟上,硃紅的鳥居高高矗立,對策室的衆人和三途川和宏相互對峙,卻無人敢出手。鳥居之後既是神域,誰也不知道在神靈家的大門口聚衆鬥-毆會造成什麼後果。
這是大不敬!
突然,鳥居化作猩紅的觸手騰空而去,開始開枝散葉,相互交合。地球上的每個角落都在發生同樣的事情,如果從太空看就會發現整個地球就像是個長了赤毛的圓球。
所有的靈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他們顫慄的跪下;不滅者破封而出,揮動翅膀翱翔天空;所有同樣古老的存在從天空、大地和海里走出,他們在赤紅觸手組成的穹頂下高歌:
“那偉大的古老者終將歸來!
他們昔在今在亦永將在!
他們的偉力必將洗滌整個世界!
讚美於你!
至高無上者!
萬物皆當匍匐在您的腳下!”
歌聲恣意傳播,在這顆星球上回蕩。聽到的人發瘋狂笑,肆意的撕扯自己、別人和周邊的一切。
除了魔師們還能保持自我,他們驚恐的逃跑,但又能跑到哪裡去?盛大的儀式已經開始!
在歌聲下,很快所有人的身體都開始融化,化爲血水流淌,靈魂則被觸手吸收保存。血水被無形的力量牽引,洗滌罪惡的靈,那被洗滌者便褪去罪惡,重新往生。
地殼破碎,大海猩紅。所有的一切化爲混沌的血肉泥土,再被仔細的清洗,直到再無一絲污垢惡念。無上的偉力重新塑形,大地再次從血海里升起,大海開始澄清。64億年來的積累生命被再次釋放,漫長的進化在短短几天內迅速重現。
生命被從分子層次塑造,單細胞生物相互碰撞,轉眼就形成蠕動的肉塊;肉塊裡生出骨骼,化爲遊動的魚類;魚類長出四肢爬出水面,再長出皮毛,最後直立而起成爲人類。靈魂再次被投放,城市拔地而起。所有的一切都再次復原,人們繼續着悠閒日常生活,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硬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就是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名爲惡靈的存在,也沒有人記得曾經發生過什麼。
這一切都發生在觸手的穹頂下,不,與其說是穹頂,不如說是子宮更爲合適。當一切恢復如初時,觸手變成虛影消失不見。
“滴,星球修復完成。開始反向傳送。”
黑色的繭軟化凹陷,和衛宮士郎融爲一體再被傳送走。神官和玉藻前揮手告別,他們的故事已經結束,而新的英雄開始爬出搖籃,即將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