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來臨,死寂的雪山之間響起寒風的呼嘯聲。
兩座矮山的山腳之間躺着腐爛一具死透的屍體,腐臭味從上面散發出來,風也無法吹散。
幾分鐘後,屍體上冒出來一縷幽黑的氣流,歡脫地旋繞着,像成功搶到糖果的小孩。
更多的氣流從屍體上竄出來,越聚越多,漸漸凝成一片黑霧,黑霧沒有氣息,就像不存在似的,但四周的寒風都不敢靠近,沒有意識的它們都像是擁有思維一樣,知道這些看似平常的黑霧不能碰。
從屍體裡跑出來的黑色氣流越多,屍體腐爛程度越深,散發的臭味越濃厚,氣流從屍體上源源不斷地出現,屍體終於徹底潰爛,變成一坨爛泥一樣的東西。
再也沒有氣流從屍體裡衝出來。
屍體上空的黑霧壯大了無數倍,黑霧兇猛地翻滾着,沸騰着,就像在進行一種奇怪的儀式。
就像黑霧忙活了五六個小時之後,本來不再動彈的屍體終於有了一些變化,糜爛的頭部微微顫動,左眼處的爛肉裂開,露出一顆圓滾滾的眼珠子。
這顆眼珠突然下翻,眼球上的血絲都能看見。
眼球向下沉了沉,突然向上一彈,一片咔嚓聲中,眼球生生撕裂無數小血管,從眼窩裡蹦出來。
眼球衝上空中的黑霧。
黑霧嘩啦啦讓開一條幽黑的通道,像迎接君王一樣把血淋淋的眼球迎了進去。
黑霧有了主心骨,沸騰得更有力量,並且出現了一些黑暗的氣息。
“古有金蟬脫殼,今有吳振蛻皮,嘿嘿!吳振,心歸位吧!”
黑霧裡響起吳天莊重的聲音。
屍體開裂,胸口裡躍出來一塊金光閃爍的物體,它有心的形狀,卻小了一號,而且顏色太怪,更奇怪的是,這顆金色小心臟有種半透明的琉璃質感,內部有一個盤坐的小小影子,仔細觀察可以發現,人影很像吳振,卻不是他,而是另一個人,他和吳振一樣年輕,只是太虛幻,因爲他是青壯年時候的慧心和尚,慧心太蒼老,心做不得假。
心臟有黑霧的指引,沿着剛纔眼球的路線徑直衝進黑霧深處。
黑霧裡,雷鳴聲驟起。
內部,眼球爆開,一點顏色極深的幽光晃悠悠地出現,緊張地盯着對面的金色心臟。
吳振的靈魂躲在這顆心臟裡,心臟便是現在的吳振,這顆心很強,但也很蒼老,因爲慧心和尚很老,心臟影響到吳振,他走着走着倒下死亡,都是這個原因。
暗黑之眼的能量全都被吳天掌控,心臟內的影子只有變成吳振的模樣,他才能注入,以心臟爲主體,讓吳振再次出現。
心臟內的變化不是吳天可以插手的,縱然他擁有最黑暗的力量。
一切只能依靠吳振自己。
金色的心臟裡,一團泛着白光的虛幻體跑來跑去,像沒頭蒼蠅一樣。
虛幻體是吳振的靈魂,當然,他並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他只是走着走着就忘記了很多事情,記憶的消逝讓他恐慌,恐慌加劇了記憶的流逝,在某個瞬間,他擡頭一看,視野內有一個個小小的山尖,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就倒下了,在那個瞬間,倒地的他只是看到了一雙蒼老幹皺的手,那是誰的手?他當時不知道,現在懂了,那是他自己的手。
此時,吳振沒了命地狂奔,想要逃離這片奇怪的空間,但一直找不到辦法,他還是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可他清楚地知道,不改變現狀,他會死亡。
他越來越虛弱了。
吳振又跑了十多公里,他停下了,不是發現了自己跑了一百多圈,而是突然覺得,這四周有點奇怪,自己,也很奇怪。
吳振再一次呼喚吳天,和剛剛發現這裡很奇怪的那時候一樣。
“吳天!吳天!你在嗎?”
“吳天!”
“你不在,還是不在!”
吳振頹廢地坐在地上,看着雙手,發呆。
這雙手很光滑,透着光亮,既沒有剛纔看到的那麼蒼老,也沒有正常人那樣的實在,所以,這裡是幻境?
吳振忽然有了新的主意,跑不出去這裡,會不會是因爲這裡本來就是假的,是被佈下的幻境,如果真是這樣,自殺或許就能脫離出去。
吳振擡起半透明的手,捏住了脖子,只要拽下來,就可以在幻境裡死亡,一般的幻境都會把自己當人,破解的點就是死亡,這或許有用。
嗤!
吳振拽掉了自己的腦袋,雙手捧着一顆半透明的圓球。
“沒用?”吳振圓腦袋上的嘴巴一張一合地說。
吳振失望了,要麼就是這個幻境很高明,專門爲他準備的,沒有把他當做人來看,所以這招無效,要麼就是,這裡是真的。
是真的嗎?
看來,只有這個理由了,只是,這裡是哪裡?該怎麼出去?
吳振又遇到了新的麻煩。
這裡如果是真實存在的,吳振完全可以用暴力突破,可他驚奇地發現,自己很弱,可能還比不上一隻五級喪屍,而且那還是剛進來這裡的狀態,跑了十幾公里之後,他又變弱了,現在的自己只剩一半的力量,只能和一隻三級喪屍相當。
力量逝去的真實感讓吳振不敢大意,他現在沒有吳天,也沒有吳天的能量,沒了暗黑之眼,他什麼都沒有,這具身體太弱了,能量儲備少得可憐,接下來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一旦能量完全消耗,估計離死也不遠了,這副身體不僅弱小,還沒有戰軀的生命力和恢復力。
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一切依仗,吳振彷彿又恢復到去年剛從監獄衝出來時的狀態,警惕所有人,小心任何看似平常的東西。
未知是可怕的,能不經意間吞噬靠近的一切。
吳振感覺恢復了一點體力,然後站起來,放慢了速度,隨便選了一條路,緩慢前進。
只走了一百多米,吳振突然停下,神色怪異地看着四周,天色帶着黯淡的金光,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任何東西,腳下的土地也是金色的,和各個地方的一模一樣。
看着似乎毫無變化的四周,吳振輕輕開口:“這裡,我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