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烽上課心不在焉,一直惦記晚上去找羅安道。
天色漸黑,在食堂吃過晚飯,趁同學們不注意,程烽悄悄離開。
他獨自來到教職工宿舍樓,剛走到樓下,便見老羅胡亂裹着一件棉大衣,穿一雙十字塑料拖鞋,拎着一個鐵皮垃圾桶走出單元樓門。他是出來倒垃圾的。
這身隨意的行頭,再配上他的五短身材、謝頂腦瓜……簡直了。
若不是程烽昨晚親眼見到,他絕對想象不到,老羅能跟名聲在外的喬斌打成平手。
“來了?”老羅側臉問。
程烽張着嘴,點點頭:“羅老師……”
笨拙地倒完垃圾以後,老羅說:“跟我來吧。”
跟在後面,程烽走進單元樓。
……
羅安道沒結婚。學校分給他的宿舍不大,一室一廳。
屋內雜亂。
單身漢的家,總是亂糟糟。
順手把鐵皮垃圾桶放在牆邊,老羅走到窗邊,拉上窗簾,隨後直奔主題:“你昨晚上說的沒錯,可你真要學這門異能,聲臺形表得過關,知道什麼叫聲臺行表嗎?聲音、臺詞、形體,最後才能談表演。”
程烽懵了。
雖然記憶還沒恢復,但他休眠之前學過的知識沒有遺忘。
聲臺行表,他大概知道。
可是,他要學的是異能,不是真表演啊。
他又不當演員。
心裡滿是不解,可程烽不敢質疑,畢竟昨晚見識過老羅的厲害。
“除了聲臺行表,還有想象力、模仿力,這是起碼要求。”老羅坐在沙發上繼續說,“今天我就考你這個。如果合格,我就教你學表演術,但有言在先,我沒法保證你覺醒。”
程烽躍躍欲試,朝前跨了一小步:“您說吧。”
老羅稍作思考:“你模仿一個植物,只要演的像,就算過關。”
程烽眨眨眼:“羅老師,我沒法變形。”
“我沒讓你變形。那是以後學的。我考的是你的想象力、模仿力。”
程烽還是感覺爲難。他休眠之前也沒接觸過表演。
“一分鐘準備時間。”老羅看了看手錶,催促道,“一分鐘以後,我馬上要看到你模仿的植物,否則你就去學其它的異能吧。……倒計時,開始。”
嘀嗒……
嘀嗒……
時間急迫。
程烽有獨一無二的大腦,一激之下,他忽然想到了大師……
隨即,他二話不說,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時間到。”老羅站起來說,“我看啊,你真不是學超能表演術的料。你模仿的啥,我一點都看不出來。……你走吧。”
“我模仿的就是植物。”
“啥植物?”
“人蔘。”
老羅當即呆住:“啥?”
“人蔘。”程烽還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硬氣而滑稽地說,“你沒看出來,不代表我模仿的不像。試問,如果不變形,您模仿其它植物,未必比我模仿人蔘更好。”
老羅一時語塞,默默歎服,這小子的確有想象力。
一分鐘之內,他居然想到模仿人蔘。
儘管有取巧之嫌,但想象力沒得挑。
可是,老羅不想失去老師的威嚴,板着臉問:“你可以模仿人蔘,但人蔘也有很多種,黨蔘、白乾參、野山參,它們是不同的,你是哪種參?”
程烽答不上,感覺被刁難,說:“那您給我模仿一個黨蔘,我學學。”
他這話說的客客氣氣,可實際上轉守爲攻。
“哼,你還想難住我?看好了,我這才叫黨蔘。”
老羅晃了晃肥腰,活動了一下筋骨,嗖一聲,消失得無影無蹤。
程烽從地上站起來,環顧屋內,四下尋找。
“羅,羅老師……羅……”
“這兒呢。”
聲音是從沙發附近傳過來的。
程烽尋過去一看。
沙發腳下,有枚一尺長的黨蔘。
“這才叫黨蔘。”說話的是黨蔘,聲音還是老羅的聲音。
“您之前說好了,不變形。”若不是昨晚見過,程烽肯定嚇得不輕。
呼一聲,黨蔘驀然消失。
老羅變身回來,端坐在沙發上。
“行吧,算你聰明,我可以教你。”
“謝謝羅老師。”程烽興奮地說。
老羅收起玩鬧的面容,嚴肅說:“這些年,表演社團沒收任何學生,那是因爲我不想誤人子弟,誰都可以學表演,但很難有人覺醒表演的異能,好比在遠古時期,人人都可以學到歌舞,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爲大祭司。……你,有這種可能。”
“前幾次,您不是說,我這沒天賦嗎?”
“我故意說的,我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想學。”老羅又說,“你知道,人的左腦和右腦有什麼區別嗎?”
在前世,程烽對這方面的知識有大致的瞭解,於是想想說:“左腦負責語言,分析計算、邏輯思維,右腦負責空間能力,音樂藝術和其它創造力。”
老羅點頭道:“人判斷力應該來自大腦,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將左右腦分開,一個人的靈魂能否一分爲二,或者準確地說,我們看到的世界,是否還是這個世界?”
程烽一愣,無語搖頭。
“如果只用右腦看世界,那麼看到的世界完全不同,它看上去毫無邏輯,像是荒唐的幻想,但實際上更接近另一種真相。想要覺醒超能表演術,必須完全相信右腦看到的世界,然後運用遠古時期的咒語配合自身念力,才能產生超術異能。”
“當然,遠古時期的大祭司或許還有別的方式覺醒,但到底他們用的是什麼方式,已經不得而知。剛纔的說法,只是我根據自身經歷的總結。大概二十年前,因爲一次事故,我做了開顱手術,部分左腦已經壞死,鏈接左右腦的胼胝體也幾乎損壞,大夫說,我能活下來是奇蹟。我這種情況,叫做裂腦人。大部分裂腦人都被當成智力低下,但我很幸運,不僅智力正常,而且因禍得福,覺醒了祭司的異能。”
程烽不禁問:“那……我的大腦?”
“你的大腦很奇怪。你的胼胝體,有時候存在,有時候萎縮,也就是說,你的左右腦有時候鏈接,有時候斷開。”老羅解釋道,“你在醫院做過兩次腦部掃描。喬斌說,大夫都沒來得及仔細看,所有資料就被他收走了。我看過掃描你的大腦掃描圖像。”
程烽驚詫,忽然想起,自己的大腦被近邊人的藍色光芒照耀。難道,近邊人改造了他的大腦?他又想起在醫院昏迷的時候,恍惚間看到很多飄忽的幻想,當時他以爲是過去的記憶碎片,可按照老羅的說法,或許那是他右腦看到的世界。
“我現在一點都沒感覺。”
“如果醫院的掃描圖像錯了,你就得回去試試,看看能否把意識集中在右腦。”
“怎麼集中到右腦?”
“冥想是一種辦法。情緒可以改變基因。”見程烽很是吃驚,老羅篤定地說,“別不信,冥想和正念就是可以改變基因的表達。”
上一紀元的瑜伽和冥想,可以延緩衰老。想到此處,程烽沒再質疑。
老羅又說:“眼睛很重要,腦的刺激很大部分來自視覺,而右腦控制左眼,你要提升左眼快速閱讀的能力,回憶搜索能力和敏感性。另外,你要習慣把記憶、知識和一切看到的東西變成圖像。……如果你沒有獨特的能力,只有用上面的辦法,我是用了三年才覺醒的,而且還是在做過開顱手術之後。”
程烽點點頭,想起近邊人測量過他神經元的數量,於是問:“超術異能,跟大腦神經元的數量有關係嗎?”
“覺醒者大多神經元的數量比較多,可兩者是否有直接聯繫,現在誰也說不清。”當初喬錚是這樣說的,現在老羅也這樣回答。“言歸正傳,我們接着說,超能表演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