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片刻,他來到高三(1)的教室,找到了趴在她座位上的陸靜柔。
寧以安拉開凳子,坐到她旁邊,想說點兒什麼,卻半天沒憋出一個字來。
陸靜柔當了他們班三年的班長,性格爽朗活潑,總是帶着笑容,人緣很好。
現在她縮着肩膀,一身塵土味,落寞又可憐。
“班長……你,在哭嗎?”
陸靜柔悶悶地回答,“沒有。”
呃。寧以安再次默了。
時光一分一秒的過去,教室裡的陽光越來越明亮,落下的影子,漸漸變深、變短。
陸靜柔輕聲問,“幾點了?”
寧以安擡頭看教室裡的掛鐘,“十一點十五分。”
“馬上就又要上戰場了呢。”
“嗯。”
“你不怕嗎?”
“不怕。”
“爲什麼?生活突然有一天變成了恐怖片,像演電影似的,世界末日就來了。”
“我很少看電影。”
陸靜柔笑了幾聲,聽起來像咳嗽似的,“誰問你這個了。”
“……唔,”寧以安試探着問,“你好點兒了嗎?”
少女撐起身體,理了理散亂的頭髮,“好不好,又有什麼關係呢,走吧,去外牆準備換班。”
寧以安第一次發現女孩的肩膀原來這麼瘦弱,“你,實在不行的話,請個假吧。你媽媽的事,教官應該會諒解的。”
陸靜柔表情平靜,“真的沒有關係。我們,會活下來的,對吧?”
“大概吧。”寧以安實話實說。
十一點半,三人再次走向了各自的戰場。
林嘉的臉上帶着倦意,直視前方。
張雨晴求助般的看了寧以安一眼,最終什麼都沒說。
陸靜柔步伐輕淺,卻堅定。
此時左予平剛好換班下來,看着三人的樣子,眼神裡閃過一絲玩味。
他坐到寧以安旁邊,喝了口對方準備好的水。
“再過一個多小時,E級、D級應該就會混在人羣裡大量出現了。”左予平聲音冷淡,卻肯定。
寧以安點頭,遞給他一張帕子,“擦擦汗吧。”
“你從家裡帶來的?”左予平奇怪地問。
“對啊,”寧以安理所當然的說,“我們肯定會擦汗的吧。”
“你真是太賢惠了。”左予平默默的揩乾額頭上的汗水,又解開襯衣的口子,擦拭脖頸和胸膛。
他膚色雪白,卻並非普通高中男生白斬雞一樣的身材,勻稱的肌肉輪廓清晰而不誇張,帶着一種介於少年與男人之間的性感。
其實寧以安和他的身材差不多,都是長期保持鍛鍊的人,只是皮膚要更偏小麥色一點。
但寧以安看着左予平的身體,卻有一種挪不開眼睛的感覺。
“予、予平,”寧以安結結巴巴地說,“就在外面,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左予平疑惑,“我看學校裡打球的男生熱起來,經常光着膀子啊。”
寧以安無話可說。這、這肯定不一樣啊,但是哪裡不一樣,他又覺得說出來怪怪的。
“好吧,”左予平看寧以安一臉糾結,主動繫上了釦子,“我不會再隨便解衣服了。”
寧以安鬆了口氣,“予平,我怎麼覺得你變聽話了。”
左予平挑眉,“哦,和好才一天,就要上房揭瓦啦?之前委委屈屈小媳婦的樣子呢?”
“什、什麼啊!”寧以安紅着臉道,“前幾天我以爲你非常討厭我,生怕被你趕走,所以才……可那樣就叫小媳婦嗎!”
左予平笑了起來,難得帶着幾分輕鬆,“你自己做決定,也能做得很好啊。我又不可能一直在你身邊,你遲早要獨當一面的。”
寧以安不解,“爲什麼不能一直在我身邊,你說了沒關係的——”難道只是隨口安慰我的嗎?
“不是那個的問題,”左予平單手撐着頭,仰望天空,“快中午了呢,天好藍啊。”
寧以安哭笑不得,“有這樣轉移話題的嗎。”
左予平輕輕地閉上了眼睛,長而濃密的睫毛在陽光下顫動。
寧以安注視着他近乎完美的側臉。
“其實吧,”左予平勾起脣角,“我最喜歡金髮碧眼的女孩子了。”
啊?寧以安呆住,“去國外嗎?……那個,我也不排斥外國女人啦、要是你喜歡的話,以後我們一起移民也可以啊。”
這次換成左予平哭笑不得了,他好不容易瞎編了一個以後遠走高飛的理由,結果寧以安居然說出了這話來,“各自找了老婆以後,還要再買套相鄰的房子做鄰居是不是?”
寧以安連忙點頭,“對啊,你不是這樣想的嗎。”
“去你的!”左予平簡直被他氣笑了,“我要是找得到老婆,那我一定對她百依百順,她想住哪裡,就讓她住哪裡,纔不會管你呢。”
“你長得那麼好看,肯定找得到啊,”寧以安不假思索地說,又想了想,“你不考慮我就算了吧,那我就找個溫柔、善解人意的,等你們先找好滿意的房子,我們再搬到旁邊去。”
左予平徹底無言,無力地道,“行了行了,現在異獸都還沒打跑呢,以後的事,誰知道呢。”
是啊,以後的事誰知道呢。
寧以安還沒意識到,他對左予平的情感早已近乎偏執,不要說看着對方娶妻、成家,他根本連左予平想要親近女生都忍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