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出來的工人被勒令站成了兩排，他們被推搡着敢怒不敢言。
這個時候任何一個小動作，都有可能被警棍加身。
宋隊長看着“呆若木雞”的一羣人，手裡的皮鞭揚了揚：“告訴我，我要找的人在哪裡，你們就可以回去。”
“長官，我們真的不認識你要的人。”剛纔睡覺的中年人抓了抓滿是泥垢的頭髮，好像還沒睡醒的樣子。
宋隊長冷笑着走到他面前，伸手用皮鞭托住他的下巴：“這幾個人是你們的工頭，你們這些做建築工的人居然說不認識？”他盯着面前的人，眼裡的目光越來越兇狠，突然擡手就是一鞭子。
“啪！”
鞭子結結實實地打在中年人乾瘦的肩膀上。
“哎喲，嘶！”中年人身體搖晃了一下，咬着牙後退一步才站穩。
在他的肩膀上，一道帶血的皮鞭印瞬間紅了起來。
“長官，我是真的不認識啊！”中年人疼得眼淚都差點出來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他捂着自己的肩膀，依舊站回到隊伍中。
宋隊長似乎沒有什麼耐心，伸手就要去掏自己的配槍。軍警不會嚇人，說開槍就肯定開槍，沒有任何理由。
中年人突然嘆了一口氣，昂起了自己的頭顱。活着不過多吃二兩雜糧米，死了倒是一種解脫。他們和黃金龍不一樣，根本不覺得死亡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沒有老婆孩子，一個人就當睡大覺。
他向前走了一步，微微閉上自己的眼睛。
亂世人命不如狗，但要有尊嚴的死。
人羣中林獻突然擡起了頭，聲音顯得很平靜：“長官，我認識他們！”
“你出來！”宋隊長停下手上的動作，讓林獻到面前說話。
林獻無所畏懼，但也不和軍警硬來：“他們都到南區工地上去了，根本就沒有回來。這些人連棉絮都帶走了，工程不完工是不會回家的。”
“南區！”宋隊長陷入了沉思，緩緩舉起手中槍：“你們所有人，現在立刻到東區工地開工，否則，全部處決！”
“可以，我們要帶上工具！”林獻依舊無所謂地看着宋隊長，說話顯得很平靜。
他是這裡工人協會的負責人，必須要顧及工友們的性命。
林獻妥協了，在宋隊長的許可下帶着工人們去取工具，鋤頭扁擔都拿上了。
“隊長，怎麼辦？”一個軍警走上前來扯了扯帽檐，兩顆牙齒漏着風說道：“林獻他們沒有抓到，咱們應該殺雞儆猴，處決一兩個人再說。黃金龍不是說他們和亂黨勾結嗎，要不要抓回去兩個？”
“你懂個屁！”宋隊長瞪了他一眼，面目猙獰地說道：“誰搞黃金龍我不管，我只要項目正常進行。馬上給我去抓人，誰要是不來當場打死他。”
“是，隊長！”軍警夾了一下羅圈腿，身體高了很多。
整個東區貧民窟，一上午都在抓人。不到半天的工夫，兩百多工人被押送到了工地之上。
宋隊長留下兩個軍警站崗，帶着手底下人回東區警署去彙報。
捱打的中年人叫羅冰，看到宋隊長走了摸到林獻身邊：“獻哥，現在怎麼辦？”
林獻手裡的石頭敲打着鋤頭，瞟了兩眼大門口：“沒事，會有人替我們送信的。黃紹虎不敢去東區抓人，只要他們不回來就行。”
工地上的人都無心幹活，手裡的傢伙敲得叮噹響。
正在這個時候。
黃金龍的小轎車出現在工地大門口，後面還跟着十幾個保鏢。
車門打開，黃金龍手裡提着一根鐵管走了下來，他氣勢洶洶地朝着幹活的人羣走來。
工地上的人頓時緊張起來。
鐵管在空中劃過，“啪”的一聲砸在腳手架上。
“幾個工頭，給老子滾出來！”黃金龍突然大吼一聲。
他一邊瘋狂地揮舞着鐵管，一邊罵罵咧咧。
林獻見勢不對將羅冰推到後面去，黃金龍是認識他和羅冰的。
“林獻是吧？”黃金龍惡狠狠地走到人羣之中，咬牙切齒地掄起了鐵管：“我叫你他媽停工，我叫你他媽的跑人！”
“嘭”鐵管掄起來就砸，重重地打在林獻的肩膀之上。
他趔趄了一下倒在地上，劇烈的疼痛感讓他尖叫起來。身邊的工人看到林獻倒地趕緊去扶，自己的肩膀上也捱了一棍。
一頓噼裡啪啦的聲音響起，地上一下倒下去五六個人。
黃金龍的鐵管非常沉重，他發瘋一樣衝進人羣一頓亂打。遠處的人嚇得丟下手裡的傢伙四處躲避，黃金龍面目猙獰地追趕着。
“啊，啊！”
幾個建築工人發出慘叫聲。
“咔嚓！”
一聲脆響傳來，面前的搬運工應聲倒地，剛要試着爬起來黃金龍又掄起一棍子。
後面的工人們六神無主，手裡的拳頭捏了又捏。
沉悶地響聲不斷傳來，積雪上到處都是飛濺的鮮血。倒地的工人沒想到他這麼暴力，只後悔當初沒有跑快點。
黃金龍使出吃奶的勁，對着地上的人一口氣砸了十幾棍，直到地上的人血肉模糊。逃跑的人不敢上前來救，被打的人也不敢還手。
還手，必然遭到更猛烈的傷害，後面還有十幾個保鏢在場。
他一口氣打了十幾個工人，最後氣喘吁吁地擰着棍子站住了。
聽着現場的慘叫聲，他心裡說不出的舒服。
“我叫你們他媽的停工.....”他手裡的鐵管指着地上的人，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從今天開始，誰他媽敢給我停工，我挨個弄死！”
工地上兩百多工人都不敢說話，老老實實地去撿地上的工具。
這些人有的是工地的老人，有的是臨時抓來的。
黃金龍撥了一下本就不存在的頭髮，發泄完後將帶血的鐵管丟在地上。
他滿頭大汗扯了扯衣領，轉身衝着保鏢們吼道：“都在這裡給我守着，誰要是磨洋工給我打死了算！”
“停工？誰停工我要誰的命！”
保鏢們聽到吩咐都走了過來，手裡的橡膠棍指着地上的工人。
“都他媽給我起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所有人，都給我動起來。”
“別他媽找不自在啊，趕緊都幹活。”
十幾個保鏢耀武揚威，在工地上到處敲打示威，稍微有人慢一步輕則呵斥重則捱打。
林獻被打得頭破血流，還有兩個工友受了重傷。他後悔晚上不該回到自己的家裡。南區工地上不少人都在加班，只有少數幾十個工人回來了。
傍晚時分。
夜楓收到一封電報：“林獻被黃金龍扣押在東區工地，不少工人被打傷。”
電報是程剛發來的。
東區的老阿公走了十幾里路去報信，他當即派人回來尋找，在東區的工地上看到了黃金龍打人的一幕。
“怎麼辦？”夜楓拿着電報問高隊長。
高隊長看完電報臉色一下就沉下來了，他用手指了好幾下電報才憋出一句話：“這，這秦隊長是怎麼做事的？難道黃金龍沒有被打怕嗎？”
“不是沒打怕，是有氣沒地方撒！”
“有氣沒地方撒，就拿工人出氣？”高隊長兩眼冒着陰冷地光：“不行，看來得給他來點真章。如果再這樣下去，西區也很危險。這工人不上工就連抓帶打，到時候幹活也白乾，估計工資都沒有。”
他捶了一下桌子下了決心：“得想辦法把這兩百人送走...黃金龍也得再敲打一下。”
“這一次要把他打疼，打殘！”
高隊長惡狠狠地說着，拿起身邊的電報機來。
夜楓轉頭看了看袁隊長几個人：“袁隊長，今天晚上你和秋歌他們去一趟東區。工人下班之後，看能不能動員林獻帶人轉移到總部去。”
這些工人不能留在黃金龍的工地，也不方便再回到南區工地。
尤其是林獻，讓黃金龍盯上後遲早要出事。
他要製造一個逃跑的假象，讓黃金龍無處發泄。
“那行，我半夜的時候行動。”袁隊長絲毫沒有猶豫：“如果他們在工地上回不來怎麼辦？”
“你是說保鏢嗎？”夜楓咬了咬牙：“如果工地上有保鏢，那就讓秋歌全部弄死，一個都不留活口！”
高隊長沒有反對，臉色越來越難看。
現在看來和黃金龍你死我活的時候已經到了，武力被公然放到了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