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駭人的手

他出手明明在馬艾有卜之後,但也不知怎地,馬艾有卜的劍還未沾着他衣裳,他這一掌已拍在馬艾有卜握劍的手上了。

他只不過象拍蒼蠅似的輕輕拍了一掌,但馬艾有卜卻殺豬般狂吼了起來,一個筋斗跌倒在地上,劍也丟在了一旁。

等他掙扎着想爬起來,握劍的手臂已腫脹如腿了,紅裡發綠,綠中透明。連臉都已變成了綠色,並慢慢地腫脹起來,最後將他的眼睛擠得不見了。

面具人這時候突然說:“說實話,你死得也實在有些冤枉,她們都放過了你,我本來也並不想殺你的,可是你卻……”

馬艾有卜沒有腫的另一隻手上連一絲血色都沒有,每一根筋肉都在扭曲着,摳着自己已成一道縫的眼睛,那模樣簡直是說不出來的猙獰可怕。

他恐懼的嘶吼着:“你的手……你的手……”

面具人的手上,戴着雙暗綠色的銅手套,形狀看來醜惡而又笨拙,但它的顏色卻教人一看就不禁毛骨悚然。

馬艾有卜已由恐懼變成了絕望,聲音也漸漸微弱起來,他說:“我這輩子不知作過什麼孽,在有生之年竟然還見到綠銅手!莫······莫愁琴,你是個好人,求求你快快將我殺了,我實在受不了啦!”

“當!”

柳詩雨突然彈了一下琴,馬艾有卜掉在一旁的劍突然跳了起來,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艱難的摸到了那柄劍,顫聲說:“謝謝你,我死也不會忘記你幫了我。”

說完,就艱難的舉起劍,放在自己的心臟上,用盡全身力氣將劍刺了進去。鮮血從他的胸膛上噴了出來,已全都是淡綠色的,如從那腐爛的綠色植物中流出的汁液一樣。

柳詩雨閉上眼睛,嘆口氣說:“武林有五毒,最毒綠銅手,這話看來倒是沒有一點誇張。”

面具人看着自己的一雙綠銅手套,居然也嘆口氣,說:“都說凡中了這綠銅手的人都會生不如死,看來一點都沒有誇張。”

狗孃養的目光從馬艾有卜的屍體上移到面具人的臉上,盯着那雙動人的眼睛。

柳詩雨撥動一下琴絃後,也慢慢地將目光移到面具人的臉上,冷冷的說:“閣下卻並不是綠銅手賴濤。”

面具人說:“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你認得他?”

柳詩雨答:“雖然不認得,但聽聞過,你身上沒有他那種陰毒之氣。”

面具人似乎笑了笑,說:“我並不是想冒充他,只不過是他的……”

柳詩雨說:“賴濤沒有師弟”

面具人說:“誰說我是他的師弟,就憑他,做我的師弟都不配。”

柳詩雨說:“哦?”

面具人盯着她說:“你以爲我在吹牛?”

柳詩雨冷冷的說:“我對閣下的來歷身份並沒有興趣。”

面具人那雙動人的眼睛突然發出了銳利的光,瞪着柳詩雨說:“你對什麼有興趣?青竹刀?”

柳詩雨沒有回答,只是緩緩撫摸着手裡的琴。

面具人目光也落在這琴上,說:“別人都說你琴聲一響,能將人碎屍於十丈之外,不知這話有沒有吹牛?”

柳詩雨說:“以前也有很多人對這句話表示懷疑。”

面具人說:“現在呢?”

柳詩雨目中閃過一絲寒冷之意,盯一眼狗孃養的,緩慢的說:“現在只有他還活着!”

面具人沉默半晌,突然笑了起來。他笑的聲音很奇特,就象是硬裝出來的,他說:“說實話,我的確想試試。”

柳詩雨說:“我勸你最好不要試。”

面具人停住笑聲,又盯了狗孃養的幾眼,對柳詩雨說:“青竹刀就在他身上,是嗎?”

柳詩雨說:“如果我說不在,你會信嗎?”

面具人說:“現在我若去動他呢,那麼……”

柳詩雨打斷了他的話,說:“那麼只怕你也要變成死人了,沒有上半顆腦袋的死人!”

面具人又笑了笑,說:“我並不是怕你,只不過我這人天生不喜歡賭博,也不喜歡冒險。”

柳詩雨說:“這種習慣很好,只要你能保持,一定會命比南山那棵松樹的。”

面具人目光閃動着,說:“但我總有辦法能讓你將這青竹刀讓給我的。”

柳詩雨說:“哦?”

面具人說:“你總該知道,這綠銅手乃是賴濤採秦嶺之石,淬以百毒,鍛冶了十年才製成的,可說是武林中最霸道的武器之一。”

柳詩雨說:“是的,綠銅手排名第八,可算稀世。”

面具人說:“那麼,我若將這綠銅手送給你,你肯不肯將青竹刀讓給我?”

柳詩雨沉默了半晌,望着手裡的琴,緩緩說:“我這琴只不過是伯邑考爲思念妲己而常彈的,也被紂王擲於火中燒焦了尾部,現在算來已流傳了千年,但在江湖中卻排名第四!”

面具人長長嘆了口氣,說:“你的意思是說,兵器的好壞並沒有關係,重要的是看用兵器的是什麼人。”

柳詩雨微微笑着說:“閣下是聰明人。”

面具人說:“所以你不肯。”

柳詩雨說:“我若想要它,現在它就不會在你的手上了!”

面具人沉吟了半晌,突然說:“的確,跟你這焦尾琴比起來,這綠銅手差的遠了,但是······”

他突然自懷中取出一個紅綢包裹的包袱。他將這包袱慎重地放在桌子上,用兩隻戴着銅手套的手,笨拙地將紅綢打開,立刻便有一陣劍氣砭人肌膚。

這紅綢包裹着的,竟是柄寒光照人的短劍。

面具人盯着柳詩雨琴絃上的結說:“寶劍贈美女,這柄魚腸劍,天下無雙,萬一哪天琴絃斷了可以防身用,總該能配得上你了吧。”

狗孃養的看見這柄劍,眼中沒有任何反應。在他的眼裡,天下任何有名的兵器,都不如他的青竹刀。

柳詩雨卻聳容說:“閣下莫非是曹家堡神龍曹蒼龍老人的子弟?”

面具人搖搖頭說:“不是。”

柳詩雨說:“那麼,閣下這柄劍是哪裡來的?”

面具人說:“老龍已死,這是他兒子曹彪送給我的。”

柳詩雨說:“魚腸劍乃上古神兵,武林重寶,與我這琴並駕齊驅,曹家堡也以此劍而揚名,若非因爲曹蒼龍老人智力過人,武功蓋世,此劍早已被人奪去,雖然如此,曹家堡爲了此劍還是不知經過多少次浴血奮戰,纔將此劍保住,那曹少堡主又怎麼會將這傳家之寶輕易送人呢?”

面具人冷冷一笑,說:“莫說這柄劍,我就算要他項上人頭,他也絕不會拒絕的,你信不信?”

柳詩雨沉默了半晌,說:“此劍價值只怕在青竹刀之上,閣下爲何要以貴易賤?”

面具人說:“我這人天生有個犟脾氣,越不容易到手的東西,我越想要。”

柳詩雨笑了笑,說:“恰巧我也有這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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