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聖地。
這裡是迷霧世界最中心的地方。這裡到處都是迷霧，迷霧包裹着整個聖地。而在最中心，則是一片虛無。
七個聖人盤踞其中，各自閉着眼睛，掌控着整個世界。
雲箬緩緩的從迷霧中走出，來到了聖人們的中央。聖人們睜開眼睛，看着懷抱絕仙劍的雲箬。
雲箬對着聖人們微微屈身，道：“衆聖安好。”
七個聖人也對她點點頭，應道：“安好。”
問候之後，聖人們收起法身，變成常人大小，同樣是圍繞在雲箬身邊。
這個時候，一個綠髮綠須、身如樹皮、身穿綠袍的老者微微點頭說：“氣歸五氣，精歸陰陽，神歸無極。此人大善。”
這人是齊天妖聖，本體是一棵菩提樹，被譽爲世上第一智慧之聖。他用慈祥的目光看了一眼雲箬，說出如上評論。
他的話結束，一個頭頂崢嶸，面寬口大的大漢瞄了她一眼，也點點頭說：“俺也同意菩提哥哥的話。”
這位面寬口大的大漢，就是覆海大聖，本體是一隻三足金蟾，雖然天生殘疾，但是卻靠着殘疾之身登上聖位，這等事蹟，感動了無數妖族，被無數妖族視爲偶像。其名聲甚至比齊天妖聖還要大幾分。
這兩位妖聖話音落下，聖母就開口說：“她登聖位，我無意見。”
七位聖人，已然有三位聖人表明態度。齊天覆海兩位妖聖本是扶持白象王的，不過白象王輸了退出競爭。也不知道白象王和兩位聖人說了什麼，他們也沒有使絆子，直接就同意了雲箬登聖。
而聖母一直都是保持中立，不管誰站到這裡，她都會同意。
最後，還有四位聖人沒有表態。不過雲箬也不擔心，因爲通天聖人也和聖母差不多，他也是無所謂誰登上聖位的，作爲天地間的第一位聖人，通天聖人擁有絕對的‘以天地萬物爲芻狗’的態度，他不是保持中立，而是真的誰上都無所謂。
果然，通天聖人看其他聖人沒有表態，他就當即說：“雲箬準聖通過考驗，得到天地認可，自然有資格登上聖位。”
他的話落下，其他的聖人都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最後，他說：“第八聖位，乃是主管陰之生靈，死後之地的權柄。此與雲箬相類，故此，雲箬將登臨第八聖位，尊號——玄陰。”
他的話音落下，雲箬就感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宏大的力量盯上了她，然後她彷彿被拉進了一個龐大的意志之中。
這意志原始而混沌，但是在這種混沌中，又有秩序和規則。它沒有喜怒哀樂，沒有好惡美醜，只有純粹的本能。它彷彿是世間萬物意志的融合體，也彷彿是世界最基礎的運行邏輯。
它，就是世界的靈。所有的聖人，都是輔助這個‘靈’工作的，所有聖人的權柄，都是這位‘靈’賦予的。它實際上纔是真正的與天地齊壽。
世界靈輕輕的‘觸碰’了一下雲箬，它‘分出’一部分的權柄給雲箬，這一瞬間，雲箬知道了很多很多事情，明白了世界運行的準則，也明白了她的權柄之用。
她將掌握‘生死’之中的‘死’，她會管理衆靈之中的‘陰靈’。她的一個念頭，可以讓某個陰靈‘復活’。她的一個念頭，可以讓全部陰靈覆滅。
當她真正的掌握規則和權柄之後，她才知道，聖人爲何無敵。因爲她是不講道理的。只要你存在於這個世界，你就必然會被規則影響。而只要你被規則影響，就必定會被聖人操作。
聖人可能不能左右你的思想，因爲天地之間，唯人最秀。但是聖人可以湮滅你的肉體和靈魂，任何思想，都是依附在這兩者之上的。沒有肉體和靈魂，你就再也產生不了任何思想。
世間萬物，都是有思想的。就連山上的土石，海中的海水，其實都是有思想的。只是它們的思想太弱太弱，弱到一個念頭要經歷數萬年，乃至數十萬年。
聖人登位，當有天地相告。這個時候，在蠻荒界、長生界，乃至於迷霧世界的各個世界，各個福地，只要是蘊道境的修士，都‘聽’到了一個聲音。
“天地見證，日月爲輝，五氣浩蕩，四季同賀。今有聖人臨位，執掌天地，光耀萬千，福澤遍地。其之名曰玄陰。天地同壽，萬物其賀，幸甚至哉。”
所有‘聽見’這個聲音的人都是一愣，然後都會不由自主的低聲說道：“幸甚至哉。”
天地的聖人臨位，沒有一定修爲的人是聽不到如此天地之音的。對於普通人和低級修士而言，聖人太過於遙遠，規則也只在傳說之中。他們只需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張存道也聽見了這天地玄音，心中終於感嘆道：“終究是讓雲箬登上聖位了。”這條路雖然不算坎坷，但是也充滿了運氣。
如果不是楊千幻那一出，估計雲箬還需要熬好多年才行。
登臨聖位的雲箬，就算是這個世界最頂尖的管理者之一。而張存道則是可以真正考慮如何應對迷霧世界的入侵。
雲箬是他打入管理層的一枚釘子，從此聖人們有什麼想法，他就可以一清二楚了。
——
時間，慢慢的過去。
生活總是有些平淡的，但是這種平淡，卻最能考驗心性。
楊千幻染着一頭紅髮，這一頭紅髮中，還有一抹頭髮挑出，染成了紫色，這髮色，在一衆洗剪吹同行中，也算是炸裂的。但是楊千幻卻不以爲意，他認爲這是紅到發紫，是一個很好的兆頭。
雖然他是人羣中最靚的崽，但是該掃地的時候，還是要掃地的。
“幻仔，來這裡搞衛生了！”那邊剛剪完發的‘史蒂文’喊了一聲。楊千幻立刻喊道：“來了！”
史蒂文是店裡的造型剪髮師，顧名思義，他只負責剪髮這一塊。他也是個學徒，而且是花錢來這裡學習的學徒。他每個月要交3000塊學費給託尼，而託尼則是教他造型和剪髮的手藝。當然他也不是白做工，他幫別人剪頭髮做造型，他可以拿走70%的費用。
如果一個人做得好，刨除交給託尼老師的學費，自己甚至還能賺錢。
這種收徒方式讓楊千幻看不懂，但是這個方式卻是店內90%的造型師選擇。故此，店內的造型師非常卷，他們會用出渾身解數去招攬顧客，在某些方面也會讓他們想辦法增進手藝。
史蒂文在店內不算是最受歡迎的造型師，他不太會說話，手藝也不是最頂尖的，他的生意不上不下，好在店裡的生意很好，總會有人點他的鐘。
楊千幻來到史蒂文的工位，開始熟練的打掃衛生。他已經做了三個月，已經熟悉的不得了。他不愧是天資極好的修行者，在學習方面是無可挑剔的。
史蒂文看着他的打掃，忽然抽出一根細細的香菸給他：“要不要？”
楊千幻搖了搖頭。史蒂文也不以爲意，他將這煙叼在嘴上，然後說：“幻仔，幹了三個月掃頭髮的，有沒有膩了？”
楊千幻嘿嘿一笑，說：“還好吧。”
史蒂文緩緩吐出一個菸圈，他看着楊千幻說：“當年我拜師的時候，託尼也讓我幹三年學徒。我幹了一個月就不幹了，我當時想，我TM是來學技術的，你要我給你掃地？”
“後來我一發火，就走了。我也要去粵省，我自己找地方學技術。”
楊千幻聽着點點頭，又噴出一點點水霧將鏡面擦了一遍。接着問道：“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就像是狗一樣回來了。外面的世界，很複雜……很危險。”他自嘲的笑了笑。然後說：“後來我就厚着臉皮來求託尼，託尼還是接納了我。但是卻不願意收我爲徒了，只肯收費教我。”
“你是徒弟，我是學生。你知道有什麼區別嗎？”
楊千幻搖了搖頭。
“一個是給師傅養老送終的，一個是給老師繳納學費的。所以，要好好幹，要好好堅持懂嗎。”史蒂文最後說道。
楊千幻點了點頭，他似乎聽出了些什麼，然後說：“史蒂文，你是不是要走了？”
史蒂文點點頭，笑着說：“當然要走啊，該學的也學得差不多了。我找了一個合夥人，要去桂省開店。人啊，總不能一輩子不出去闖一闖的。”
楊千幻再次點點頭，接觸了三個月，他對這個平時不怎麼說話的史蒂文其實感官並不深，但是今天看來，這其實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第二天，史蒂文果然走了。按照慣例，每個學生出師都會擺一桌謝師宴。但是這錢一般都是託尼出，自己出錢謝謝自己，這也是這裡的一個特色。
當天史蒂文喝得不省人事，吐了好幾盤，最終是被人擡走的。
楊千幻看着這些人，他們雖然層次都不算高，但是在他們身上，卻總能看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如果這也是道的話，那麼這是什麼道？
聖君聖人曾經說過，他的道簡單，但是又很難。修士們都知道他是如何成道的，但是爲何沒人能復刻他的道？
現在楊千幻有些理解了，因爲修士們從來沒有真正的立足於普通人之中。修士們十三四歲覺醒經文，然後就進入學院、門派中修行。從這一天開始，他們就遠離了普通人的生活。
離開普通人的生活，那他們怎麼能理解普通人，又怎麼能實踐普通人爲基石的道？
……
史蒂文走後，店內也沒有發生什麼大的變化。只是少了一個人，其他人的生意反而更加好了。
而這個時候，託尼開始真正的教導楊千幻技術了。
“幻仔，造型是一個很時尚，很體現個性的東西。它雖然是一種裝扮，是爲了讓人更加好看。但是這裡面還是有很多學問的，這是一門藝術。我剛剛學藝的時候，還只是專注於修剪頭髮，染髮造型這種。但是後來，我又專注於化妝、形體和氣質。我認爲這種纔是真正的造型。”
“不過大部分的人都沒有時間去搞形體和氣質，這太花時間，和太費錢。真正貼近於人的，還是化妝和造型。”
託尼說了一大通，然後看了一眼楊千幻，他怕楊千幻聽不懂，就問：“怎麼樣，你聽得懂嗎？”
楊千幻點點頭，想了一下說：“師傅的意思我明白，對於一個人而言，造型、化妝、形態、氣質都是體現美的方面。但是人力必有窮盡時，終其一生，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我們只能專注於某方面。而師傅擅長的就是化妝和美髮造型。”
託尼老師聽了一愣，他喃喃的說：“我有這麼說過嗎？不過好有道理。”他甩了甩頭，然後繼續說：“那我開始教你化妝……”
託尼的課很紮實，他說的都是乾貨。雖然很少‘光影變化’‘顏色漸變’‘輪廓勾勒’‘立體視覺’這種專業用詞，但是他樸實的話，都是他一年年實踐出來的真知。
楊千幻聽得很認真。其實他也挺懂化妝的，畢竟他也精通易容。兩者雖然不是同一個頻道上的，但是其底層邏輯差不多。只是一個用的是科技和狠活，一個用的是玄幻和法術。
就這樣，一個教，一個學。時間又過了一個月。
這天，一個自稱是‘大嘴鳥傳媒’的人找上託尼老師。他是朋友介紹來的，託尼雖然很忙，但是還是見了他一面。這人一見面就說：“託尼老師，你想不想做網紅？用網絡資源去推廣你的門店和技術？”
託尼一聽，當即就說：“你是來讓我投廣告的？這就不用了，我如今很忙的，如果廣告招攬更多客人，我根本忙不過來。”作爲網絡老炮，託尼老師也不是啥都不懂。他認爲這就是一個來騙廣告費的。
但是這人搖搖頭說：“不，我不是做廣告的，我是做網絡傳媒的。如今有一個公司做了一個短視頻APP，他們現在急需內容填充，給出的內容費非常不錯。託尼老師你的技術這麼好，就算是在網上教人化妝，也必定會吸引很多人來。”
託尼老師聽着皺了皺眉頭，這個時候，他忽然看見正在掃地的楊千幻，然後眼睛一亮的說：“幻仔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