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特別行動處。
漆黑的夜色下,凱莉呆呆地看着中指,其上的鏤空金戒閃爍着星光。
窗外,打更人依次點亮雕花路燈,在升起的淡薄霧氣中逐漸遠去。
匆匆而過的身影穿過霧氣,在大衣凝成水珠,潮溼感令人不適。
寒冷和風似刀般颳着臉龐,行人緊了緊大衣,扶穩帽子……,高豎領口。
警局頂層,特別行動處。
桌邊的油燈火苗跳躍片刻,然後光華猛擴。
火焰衝出油燈,像精靈般在空中舞耀,一陣盤旋後形成熾亮圓環。
熾浪與火焰共同翻涌,其中走出一位戴着面具的身影。
無比漆黑的夜空下,某顆星星閃爍片刻,面具下交織出輕靈的聲音,“殿下,夏爾.科特……死了。”
凱莉的手顫動片刻,“查清楚了?”
燭光倒映着面具上的花紋。
”是的,已使用多種方法佔卜。”
“其精神徹底燃盡,根據時間計算,同一時刻,小碼頭區大鐘塔垮塌。”
“交戰閾值一度飆升階六。”
“戰鬥餘波太強,無法靠近。”
“戰鬥涉及高位力量,無法佔卜。”
凱莉深吸一口氣,“他早該死了,安德森的手伸的太長了,夏爾.科特這麼明顯的死亡道路也放在我身邊,安德森是沒長腦子嗎?呵。”
“愚蠢的安德森,居然認爲他就是帝國主宰,主宰所有人的生死。”
“夏爾.科特最後應該轉職到稀有道路。”
“這更反映了皇兄安德森的勢力……。”
說出口的話突然頓住,凱莉皺起眉頭,她發現自己低估了皇兄安德森的勢力。
細節出真知,按照培養暗勢力脈絡推斷,安德森的勢力之龐大不可想象,其在暗中佈置多少後手……。
凱莉以手指輕敲桌面,在總督府其現身那一刻,艾莉絲就告知凱莉。
據估算,夏爾氣息在階五頂峰,安德森能培養出階五的確……出人意料。
特別是稀有道路,價值不菲。
通過運兵船到達威爾港,以圖混入凱莉身邊,凱莉一直這麼認爲。
“階五,階五”,凱莉輕喃着,倏然醒悟,這意味着安德森已經接近皇位頂峰。
如此推斷其暗藏的勢力,階五都能作爲暗探,凱莉一瞬間接近絕望,這場帝位爭奪……她輸了。
…………
黑影聽清凱莉的輕喃,階五!面具下的臉變得極爲難堪,遊走各勢力的她很快聯想到靈階,如此推斷出……安德森的勢力。
二人幾乎同時發聲, “黑手會!”
他們曾注意到夏爾與黑手會的交流,一般情況下,能交流的都是同級,也就是說黑手會裡可能也有一個……階五!
“完了”,凱莉的臉倏然變得蒼白,她僅是一個階四,手下僅是……一個階三。
她從沒想到安德森爲了除掉她出動這麼多……隱匿勢力。
至高無上的地位,真的那麼重要嗎?
那衆生之上的皇位,誘惑那麼大嗎!爲此,安德森真的會……拋棄親情嗎?
她不敢賭,這是人性的弱點,誰也不敢面對,誰也不清楚安德森的底線,這底線沒有人敢試探。
這場至高無上權力爭奪戰的圍籠內,每個人都化爲野獸,喪失親情,近乎喪失所有的底線,僅僅只爲……活着。
因爲失敗……就等於死亡。
先不提黑手會可能存在的階五,輕易抹殺夏爾的存在……更恐怖。
“我們小瞧了威爾港,看不清局勢。”
凱莉揉搓額角,試圖尋找方案,“我們沒能力對付階五,但可以龜縮,以特別行動處爲防禦。”
“安德森到底編織多少密網,還無從得知。”
二人都有些驚慌,沒有人願意面對死亡。
“殿下,跟加里斯合作吧,這是我們最後的……希望,我們沒路走了……。”
“加里斯,加里斯”,凱莉的眼眸重新綻放起光彩,但很快晦暗。
“加里斯豪無誠信,合作推翻安德森或許有可能,但權力的分配……跟我們無關。”
“我們即使逃脫一死,也會剝奪所有……,最重要的是剝奪超凡。”
“在監獄的惡劣環境中,剝奪超凡……意味着幾年就會病死。”
“記得根源教廷監獄嗎?其中關押多少叱詫風雲的暗世界前輩?力量被禁錮之時,他們比野狗還可憐。”
“波多羣島的女皇,被獄卒們刻意羞辱,懷孕後被凡人囚犯踢碎胎兒。”
“超凡者沒有力量,就任人宰割。”
凱莉的眼變的迷濛,“我曾親眼看着那……罪惡的一幕,那是……最真的……道理闡釋。”
“世界真殘酷。”
…………
“我好害怕。”凱莉將頭埋入臂彎,她害怕命運,因爲她知道一系列黑幕操作。
她怕也被皇兄替換,那個替身替她享受富貴,而她在監獄被獄卒……。
最真實的例子,姑姑阿莉拉不是真的,真的超凡者姑姑早被監禁了。
現存的姑姑僅僅是父皇擺在明面處的替身,她最清楚夜幕下的陰暗。
她不敢聲張,她只能把秘密埋在心裡,權利的鬥爭是殘酷的,愛她的姑姑在監獄被獄卒們輪流……。
她還記得陰暗潮溼的監獄,發着黴味的木板牀,披頭散髮帶着禁錮手銬的阿莉拉,麻木且絕望的眼睛。
螳螂,繭子,老鼠氾濫成災,甚至還有毒蛇。
在禁錮手套的作用下,阿莉拉如凡人般脆弱,骨節處長滿白毛與菌毯,那是被人移植的,滿是創傷!
滿臉的雀斑和褶皺,永遠抹不去的黑眼圈。
腳鐐處被磨開肉,僅剩……白骨,是超凡吊着阿莉拉最後的生命,她就像那餘燼……。
被獄卒玩膩後,阿莉拉失去價值,在父皇授予下,她被劈開膝蓋,移植菌毯。
最後一次探監,阿莉拉在痛苦中一頭撞向欄柵,血潑了凱莉一臉,凱莉心內依舊殘餘着阿莉拉扭曲的面孔,以及最後的解脫。
每當想到這裡,凱莉都暗暗告誡自己,不可失敗,不然生不如死,至少死亡是種解脫,而折磨永遠沒有解脫。
她哭了,在臂彎處默默地抽泣,彷彿回到幼年,那個蹲在皇宮牆角抽泣的……小姑娘。
可憐,無助,渺小。
馬裡.科西死了,夏爾和凱莉眼睜睜的看着他死。
馬裡.科西的死斷送了她和科西家族甚至軍界的聯繫,斷送了她最後的保護傘。
死亡不是結束,更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