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辦法的,”我順着她的意思,“你幫個忙,把我右手擡起來。”
“怎麼了?是不是想打她一巴掌,我幫你……”
我趕忙打住:“手一直放在那兒,好像很僵,很難受。”
“哦,”她靠近過來,體貼地幫我把手擡起、放下,按摩我幾乎枯瘦的手臂。因爲我是躺在紫娟左側,她就必須緊貼着我的左臂,整個身子摩挲在我身上,雖然接觸的部分還是完全沒有感覺,但看在眼裡就覺得特別舒爽。我輕輕哼了聲:“加代子,給我喂些飯吧。”
她愣了下,微微噘起嘴:“不行,醫生說過,這段時間你的身體狀況需要恢復,只能先掛瓶。”
“啊,”真是的,自作孽,不可活,早知道昨天醒過來,說不定……“那我一定要快點恢復過來,好讓你能餵我飯。”
“不行的,”她終於又羞紅了臉,其實餵飯對我來說,沒什麼感覺的,就是看她羞紅臉的樣子,心裡就特別幸福。
她肯定是看出我的不懷好意,眼珠子一轉:“要不,還是等退出遊戲,你讓史泰龍餵你?徒弟喂師父,天經地義。”
“啊,這麼說,是他餵過泰格總監,還是你……”
“哼,沒好話,誰才喜歡那個又呆又瘦的,”她恨恨地把我的手扔在紫娟身上,就見那個腦電波儀中的臉微微皺了一下,不過我不去放過這個機會,嗯,觸感還挺好的。
“那就是了,泰格總監都不要,我纔不要,”我輕快地撇撇嘴,“好髒啊,要不,你給我喂口水,我好把自己的口腔清潔一下。”
“哼,你也知道自己口臭啊。”她當然沒有再用先前的辦法,只是用吸管給我飼了些水入口。
唉,失望啊。但加代子的話,還是讓我有了一絲感悟。沒錯,加代子對史泰龍的好感是無法掩飾的,但肯定沒有得到迴應,這兩人,不論從什麼角度說,都差得太遠了,唯一就是加代子有小精靈這個優勢帳號,但大家都知道,這是筱筱打下的江山。
很可能就是這個原因,她對紫娟有一種天生的防犯,而對我,似乎沒有,只有在我身上,她才能找到那種先天的優勢。但是她的提議,卻似乎拔起了我心中的一根弦。
不,應該是筱筱,是筱筱留在這個身體裡的一根弦。她對史泰龍的愛慕,在我眼裡,完全沒有任何掩飾,他們的差距更大,但這種差距在我看來,並非是不可彌補的,至少我現在右手已經能動了,能夠觸及紫娟身體的柔膩,能夠感知那個身體的溫度,我知道這對於筱筱的身體肯定是一個巨大的進步,只要走出第一步,那麼就會有無數步在等着我。我可以想辦法保住筱筱父親的帳號,爲什麼就不能幫她贏取史泰龍的愛情?
這種完全不明白的情感,對我來說,肯定是太困難了,但我有自己先天的優勢:“哎喲,不好,快到登出時間了,加代子,麻煩你把我的手放正了,我要再次登錄遊戲。”
這次我做了三件事:確認前半截遊戲後留在通道里的意識體是否有對通道進行修復的動作;在史泰龍的命門裡留下了筱筱專有的印記;在紫娟退出遊戲的瞬間,釋放了四根黑線在那個光球上。這些動作,真要講清楚,可能是太複雜了,但實施起來,並沒有費去我太多的功夫,就是隨着感覺走罷了,現在我對自己的感覺可是很有信心的。
我是第一個退出遊戲的,可能是泰格沒法把我的腦電波儀程序給修正回來,但這個過程對我來說,是完全可控的,只要注意到,就不會帶來任何傷害。史泰龍也很快摘下腦電波儀,只是若有所思地朝我注視了一眼。相對來說,紫娟有些迷惘,我知道她有一些擔心,會再出現上次那種情況,可惜我不想這麼幹,那樣可能太容易被泰格發現了。
“怎麼樣,進展順利麼?”加代子快活地把史泰龍拉起來:“走吧走吧,路上你和我說,明天,我也要來這裡玩遊戲呢,能不能把你的腦電波儀借給我?”
“不行,”史泰龍趕緊把腦電波儀從主機上卸下來,惹得加代子一陣不高興,直到外面很遠還能聽到她賭氣的聲音。
“她們啊,就是這樣,”紫娟輕輕嘆口氣,轉過臉來看我,“好了,今天很感謝你能夠幫忙,快睡吧,別再碰我了,我在夢裡可是很兇的。”
“紫娟在遊戲中,有一定的意識可以感受到外界的活動,很可能是她的腦電波儀有設置。”第二天,我把這個發現告訴了加代子,其實這基本就是紫娟特意要讓我知道的。
加代子果然有了反應:“我就知道事情不對。”
她們之間確實有積怨。在那個令人震驚的下午,筱筱出事後,紫娟在第一時間通知公司的保健醫生治療取證,第二時間居然直接在遊戲公司內部提出對加代子的質疑,一共是提了六點,但其中有三點實在太荒謬(包括說加代子對筱筱進行了生理攻擊……),被泰格總監直接摘了三條,但加代子還是不得不到遊戲公司接受質詢,直到保健大夫對三條指控都明確了不是造成傷害的原因。
鑑於加代子的身份,有人表示質疑保健大夫的取證判斷,但公司還是迅速把矛頭指向紫娟,很快由她管理的技術組提供了對她不利的證據。據史泰龍事後瞭解,技術組認爲這種低級錯誤根本不會造成玩家生理傷害,但公司高層還是迅速從理論層面接受了這種解釋。而紫娟對此指控堅決予以否認,她說自己是資深玩家也是專業技術人員,在護理工作上也嚴格要求自己,不可能也不至於那些可笑地犯這種低級錯誤。
加代子作爲受害人之一,順理成章地在室外觀看了定罪的過程,她注意到這裡面的一細節:當時紫娟一口咬定,當時現場,有人可以證明她說的屬實,以腦電波儀記錄來判定筱筱當時是被摘了腦電波儀,其實是存在疑點,不排除有其他可能。這話她說了三遍,每次都有朝一個方向看,但是她始終沒有說明這人是誰,最後幾乎是含淚籤認了供述狀。
從加代子的角度,無法看清紫娟偷視的那個方向都有誰,但是憑大鬆叔叔的事後回憶和作爲女人的直覺,她知道,一定是泰格總監,那天泰格總監親自下手勒令紫娟認罪,這個過程本身就不像是他的風格。大鬆叔叔也想到了,如果當時還有其他人在場,那麼車庫外的監控錄像一定能留下行蹤,但等他們前往調查時,很詭異地發現從兩天前起,監控已經被取消了,技術組出面承認,是因爲這個區域的腦電波記錄儀已經完善,可以取代監控報警。
但是以史泰龍在技術部門調閱資料,可以明確,在筱筱出事前,技術組根本不可能下達過這方面的要求,畢竟有監控總比沒監控要好,但是更詭異的,從那以後,車庫外的監控就再也沒有恢復。
而接下來那次,也就是幾天後晚上九點半,報導所說保健大夫例行查房,其實是加代子在第一時間到達並通知的,那麼寫主要是爲了規避相關方面的調查,但她也有人證,就是史泰龍。那天她覺得心神不屬,主動去找史泰龍,而對方告訴他遊戲出了一點問題,而且紫娟在遊戲裡的角色表現有些怪異。他們決定去找泰格總監,結果人找不到,纔去找的紫娟。以當時紫娟的樣子,她沒讓史泰龍看,但在保健醫生到來前,她還是自己先分析了一下,作爲女人,她很明確,紫娟的狀態絕不是抽搐失神那麼簡單,當時的那些下體污漬很明顯是剛剛經歷了一些不尋常的事(到底什麼事,她就是不肯告訴我,急死人了),現場很有可能還有一個男人在。
以她的經驗,發生事情的時間肯定是在遊戲時間裡,這也印證了史泰龍所說紫娟狀態不對的情況,而在遊戲狀態中,人是絕對沒有意識來完成那種事的,那麼當時她的第一反應就是,紫娟是被人強行姦污了……
事後保健醫生取證時,有意把那些污漬的描述模糊了,讓大家第一反應不會想到那個方面去,而這事是獲得了大鬆叔叔的首肯,因爲現場目擊證人都與公司高層有着直接關聯,如果有不利證據流傳出去,對公司的形象影響太大了。加代子雖然看到的比別人多一些,但是更是受到了協制,不得把相關情況透露出去。
“當時我能感覺到,泰格總監也在現場,躲在一個我們沒有注意到的角落,直到大家趕來時,他才若無其事站到大家中間,做出一個密室殺人的現場來。我當時有特別注意過,那一批趕過來的高層我都認識,裡面沒有泰格總監,我想,要不是史泰龍那天和我在一起,很可能他就會把責任推到我身上。”
但即便她有這樣的判斷,也不能向別人提及,因爲遊戲中人會失去了主要意識,就算是進入論壇,外部意識也是模糊的,以她判斷絕不可能做那種事,就多等幾分鐘不就行了?爲了這個,把自己的命搭上去,就更是不可能。但泰格總監對紫娟的情況分析引起了她的注意,這證明很可能紫娟在使用腦電波儀過程中有外部清醒意識,並不是僅僅像技術組認爲的有微弱的意識。
如果今天我的判斷是對的,那這個推理就能成立,泰格總監在她看來簡直就是罪大惡極!
“可是你說的,都沒有證據了,當有你的口述是絕對不夠的,”我有些遺憾,其實對那件事,我多少也是有些瞭解的,只不過是瞭解得不夠深刻,不知道爲什麼。
“對啊,我可以直接用她的腦電波儀,反正現在我也要登錄遊戲,小精靈的事,我又管不了多少。”加代子說幹就幹,也不管我同不同意,寬衣解帶,躺在我身邊,直接戴上腦電波儀,“唔,這汗味可真重。”
“這樣不好吧,”我吃了一驚:“用別人的腦電波儀,可能出風險的。”
“不會,我的帳號可是受到特別保護的。”她愣了下,“還真是的,我都登錄遊戲了,居然能和你講話。”
看她神智那麼清醒的樣子,我心裡一沉:昨晚上,紫娟表現出的昏迷狀態,很可能就是一種欺騙,她這麼做不僅僅是爲了能夠對我實施足夠的監視,更可能本身就是技術組對原有腦電波儀改造的一種方式,說不定她就是這塊項目的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