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月夜奔襲(二)

廣州城南珠江江心的兩座水堡所在,上游處名爲海珠島,乃是一塊巨型礁石,下游處名爲游魚洲,卻是由泥沙堆積而成的沙洲,前明時此洲上船民甚爲富裕,都是靠走私違禁之物和拐賣人口至海外發的家。

清軍到廣州之後,這島、洲上的人全都跑了個精光,現在就被紅旗水師佔了去建成堡寨,還將四周全部建了寨牆圍起來。

這一島一洲懸於江心,離兩岸都是一里有餘,上下游又都用鐵索封了江面,“紅旗水師”總兵樑標相、劉龍勝、徐國隆三人根本不擔憂有人前來攻打,更何況大興軍從湖南翻山越嶺地過來,哪兒會有什麼水師?

雖說是大敵當前,這三人卻依然如故,夜夜笙歌。

他們本都是水寇出身,以往劫掠雖然來錢也快,但始終是份“高危職業”,如今投了韃子之後卻可以大張旗鼓在珠江水道上設卡收稅,雖說大部分要上交給二藩,但廣東來往客商多如牛毛,剩下來的銀子仍然不少。

人人喊打的賊匪搖身一變成了耀武揚威的官兵,有錢有權,當然想的是盡情享受。“大當家”的如此想,手下那些小賊自然也不例外,此時兩個水堡之內,大多數人都在飲酒作樂。

“偵騎出五里,其餘兄弟先就地休息,過子時再行動。”李蓋看着兩個水堡之上照射出的燈光,輕聲對傳令兵下了命令,現在特戰大隊的三千人也歸他管,必須事事都得小心一點。

衆將士得了命令,便都三三兩兩地靠在一起打起盹來,昨晚在那小木船上根本沒睡好,隨時都擔心會掉到江裡,剛纔又擡着船走了兩三裡地,大夥都感覺有些疲倦。

有那打鼾的嘴裡便含一根木棍,五千人躲在南岸的草叢裡睡覺,竟然聽不到一點聲音。

李蓋也折了一根木棍準備塞進嘴裡,這玩意咬着是不會打鼾,但醒過來口水就流得到處都是,不過沒辦法,該含還得含着。

他懷裡抱着槍睡了過去,正睡得舒服,突然聽得耳邊有人低聲在叫:“……銅頭哥,銅頭哥!”

李蓋猛地睜開眼一看,原來是尤烈,這傢伙精神真好,看這樣子已經醒了好一會。

他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問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應該已經過子時了,兩個水堡大概在一個時辰前就熄了燈火。”具體的時辰搞不準,只能大概估計一下。

尤烈想起湯若望那隻懷錶,那玩意看時間真是方便,要是自己有一個就好了,就是有銀子都沒地方去買。

李蓋拍了拍身旁的傳令兵,等他醒過來之後纔對他說道:“去通知各大隊長,一刻之後按預定計劃行動!”

“那我先走了。”尤烈說了一聲便往東走,按計劃兩處水堡要同時發起襲擊,他和李蓋一人負責一個。

“嗯,小心點!”

一刻過後,珠江南岸出現了無數黑壓壓的人影,他們擡着木船到了岸邊,再輕輕推進江裡向江心緩緩駛去,搖櫓早就打過了油,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一里水路很快就到,尤烈從懷中掏出火摺子,輕輕一晃便燃了起來,順勢在頭頂畫了三個圓圈,然後收好火摺子拿起胸前的望遠鏡看向上游。

這是和李蓋早就約定好的信號,不一會上面就有了迴應,尤烈站在船頭將雙手向兩旁一伸,一百多條船便分向左右圍到了堡牆之下。

船輕輕地貼近了堡牆,他將背後的槍和胸前的望遠鏡取下來遞給船上留守的士兵,最後再檢查了一遍身上的裝備,然後摸出腰間的飛爪在手上轉了幾圈,猛地向牆頭擲去!

“嗒”的一聲輕響,飛爪已經掛上牆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上面,卻沒有發現什麼動靜。

尤烈拉了拉繩索,深吸了一口氣往上便爬。

船上的士兵現在全都子彈上膛對準牆頭,只要上去的人一被發現,那就只有發動強攻,特勤大隊和特戰隊的人,任何一個都能輕易地爬上這道兩丈高的堡牆。

尤烈上了牆頭左右一看,這牆還修得不是一般的厚,差不多都要趕上那些普通的縣城城牆,頂部竟然能容兩人並排行走。幸運的是,上面一個人都沒有,只在四角各有一個望樓。

四面堡牆陸續有人爬了上來,這都是身手比較好的士卒,尤烈迅速撲向離得最近的那個望樓,藉着皎潔的月光向內一看,裡面竟然沒有人!

老天保佑!到目前爲止,行動都十分順利,第一批士兵已經全部爬上了堡牆。

四個望樓都沒人,尤烈不再耽誤時間,縱身便跳了下去,這堡牆外面看起來有兩丈高,裡面卻最多一丈出頭,這點高度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

剛一跳下堡牆他就發現不對,在望樓下面竟然還有一間小屋!也不知道里面有沒有人。

尤烈如同狸貓一般悄無聲息地一躥就到了小屋前,小心地推開虛掩的門摸了進去。

外面雖然有月光,但屋裡仍然一團漆黑,他摸出火摺子一晃,然後立即收了起來,藉助剛纔那一瞬間的亮光,他已經看清了屋裡的情形。

裡面除了一張牀外什麼都沒有,但牀上卻躺了一個人!怪不得望樓上沒人值守,原來是躲在這兒睡覺。

他又摸出火摺子晃了一下,這回看清了牀上那人的位置,然後悄悄地摸了過去,右手迅如閃電地捏住那人的頭,只一旋便折斷了他的脖子!

堡門已經被打開,尤烈走出屋來的時候,將士們正從大門處排隊跑進堡內,各隊隊長湊到一起分配了一下目標,又迅速地分散開來,隱入了那些房屋的陰影之中。

這些可全都不是普通士卒,他們是大興軍特勤大隊和特戰隊的精銳戰士!象這樣的夜間突襲,就算沒參加過實戰也演練過無數次,行動起來有條不紊,根本沒有一絲慌亂。

尤烈沒有進堡,而是帶了幾十個人守住堡門以防敵人逃跑,現在大局已定,不需要他再去以身犯險。

海珠島那邊傳來“轟”的一聲巨響,這是動用了手榴彈!游魚洲這邊的戰士們不再隱藏身形,槍聲、手榴彈的爆炸聲、韃子淒厲的叫聲充塞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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