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廣的話語剛落,大殿中的文臣站出來十多位,躬身說道:“陛下,臣等附議!”這些都是同意曹廣的。
朱宏三看到這麼多人要站出來彈劾馬明遠,氣的渾身直哆嗦。
朱宏三知道什麼八項大罪都是狗屁,這幫臭老九那個不結黨營私?那個不收受賄賂?他們現在站出來,表面上是反對馬明遠,其實是反對自己的新政。
朱宏三壓了壓自己的怒火問道:“還有誰?站出來一併說了!”
這時都察院左都御史周應期站了出來說道:“陛下,臣認爲曹廣說的很對,臣也附議!臣請陛下誅殺奸臣馬明遠!”
周應期站出來可是讓馬明遠心中一跳,這個周應期他可是知道。周應期是萬曆四十七年進士,還是二甲第一名,那一科的榜眼正是上一任首輔陳子壯。現在周應期站出來難道是廣東派開始反擊了?
馬明遠不愧是老於政治,他想的很對。雖然陳子壯被罷黜,但是朝中的廣東派還是有很大的勢力,雖然這一年來馬明遠將廣東派大半清除出去,但是還剩下很多。廣東派爲了自保,轉而投靠了浙東派。這個周應期正是出身浙江永嘉縣,並且和陳子壯相交莫逆,自然成了這些廣東派的保護*傘(這也是違禁詞,真是服了!)。再加上馬明遠要準備實行新政,這可要了南直隸、浙江那些大地主的老命,所以今天趁着這個機會首先由曹廣發力,然後所有南直隸、浙江籍的官員一同站出來,要逼迫皇帝殺了馬明遠。
但是馬明遠也是政壇老油條,他怎能沒有反擊力量?在經過最初的錯愕後,馬明遠的黨羽也開始反擊了。
最先站出來的是財政部侍郎王啓元,他是天啓二年的進士,和馬濟遠是同年。再加上王啓元出身湖廣黃州府黃岡縣,正是馬明遠的嫡系。
王啓元站出來說道:“陛下,臣彈劾都察院左都御史周應期,在浙江老家時和滿清多有勾結,與滿清江寧巡撫周伯達是同年,臣請誅殺此賊!”
周應期和周伯達是同年不假,但是周應期並沒有響應周伯達的應召,而是在家中隱居不出,現在被王啓元說成了和滿清不清不楚,氣的周應期指着王啓元鼻子大罵:“豎子,你有什麼證據這麼說?”
王啓元冷笑道:“那你們浙江人有什麼證據說首輔大人?”
眼看着浙東派和湖廣派就要動手,朱宏三站起來喊道:“行了,別他孃的說了!”
朱宏三說完指着一直沒說話的內閣,問道:“內閣,你們幾個有什麼話說?”
內閣中除了馬明遠還剩六個人,王雲昌是馬明遠的鐵桿,付文龍是馬濟遠的親家,他們自然要站在馬明遠一邊,他們兩個站出來說道:“陛下,我等認爲曹廣完全是誣告,請陛下明察!”
姜曰廣雖然是江西人,但是他身爲東林黨和南直隸、浙江這幫人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他沒辦法不爲他們說話,姜曰廣只好說道:“陛下,臣附議周應期!”
錢謙益也是東林黨,這次東林黨的倒馬行動先前已經通知過他,並且剛纔站出來彈劾馬明遠的有一半都是錢謙益的學生門生。但是老錢不想和馬明遠對抗下去,他知道新政是皇帝的意思。可是現在自己的門生已經和馬明遠成了死敵,如果讓馬明遠逃過此劫自己也討不了好去。錢謙益可是知道,在官場上騎牆派向來沒有好下場。
錢謙益左思右想,他實在沒法背叛自己的階級,只好站出來說道:“陛下,臣附議周應期!”
朱大典根本就是浙江人,雖然馬明遠對他有舉薦之恩,但是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摻和進去爲好。所以朱大典也站出來同意周應期說的。
朱宏三看了看還有佟養甲沒說話,朱宏三問道:“佟先生,你怎麼看?”
佟養甲現在心中已經樂開了花,這次倒馬行動他正是幕後的主謀,南直隸、浙江這些官員正是他聯絡的,爲的就是能一勞永逸的解決掉馬明遠。
佟養甲看到皇帝問自己,佟養甲不慌不忙的站了出來,拱手說道:“陛下,雖然馬明遠跟隨陛下最久,但是陛下也已經賞賜過他和他的家人。而陛下這次出征在即,再加上廣東戰事不明,正是需要朝中穩定之時,這時不將馬明遠繩之以法,實在讓朝中各位大臣心不能平,所以臣也附議周應期,請誅殺馬明遠!”
其他所有人都沒說到點子上,只有佟養甲深深的瞭解朱宏三,知道這位主子自私自利,爲了自己什麼都可以捨棄。說馬明遠結黨營私、貪污受賄什麼的都是小事,只有將朝廷的穩定和馬明遠聯繫起來,皇帝才能認真思考馬明遠的死活。不殺馬明遠朝廷不穩,殺了馬明遠才能後方穩固,皇帝你才能放心的御駕親征。
佟養甲這席話一出,馬明遠面色立刻變得雪白,他知道自己的生死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間。原本馬明遠以爲只要有皇帝的信任,其他人在反對自己也平安如故。可是那想到廣西的朱由榔能在這麼關鍵的時刻動手,種種事情湊到一起,馬明遠發現自己真的離死不遠了。
朱宏三看到下面這些大臣,心中十分爲難。他倒不是不捨得殺馬明遠,可是殺了馬明遠太子就失了保護,而沒了保護的太子必定會成爲各方打擊的目標,到時候朝中必定會掀起更大的波瀾。而現在朱宏三出征在即,穩定是第一要務,朱宏三絕對不能讓後方不穩。可是不處罰馬明遠這幫浙東和南直隸的臭老九就會鬧個不停,要知道滿清洪承疇的六萬大軍就在距離揚州不遠的淮安,到時候這幫臭老九來個魚死亡破,自己難道在逃回廣東嗎?
朱宏三想了想去馬明遠必須要處罰,要給這些臭老九一個交代,但是馬明遠以後的首輔就不好選了。
按照內閣排序應該是次輔佟養甲上位,可是佟養甲也不是個好人選。他和楚王關係太近,上位一定要使出種種手段擠兌太子,那樣後方還是不穩。可是換其他人朝中佔大多數的湖廣派必定不服,這個首輔只能從自己的湖廣嫡系中挑選。
朱宏三嘆了口氣說道:“馬先生,既然這麼多人彈劾你,朕也沒有辦法,你致仕吧!”
朱宏三這句話一說,馬明遠長出一口氣,還好只是致仕,只要留的一條命在,依着自己和太子的關係將來一定能東山再起。
佟養甲一聽朱宏三隻是讓馬明遠致仕,這怎麼行!佟養甲剛要說話,朱宏三先開口說道:“這件事就這樣吧!馬先生跟隨朕最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朕不會爲了這麼點事在處罰他,這件事到此爲止,以後再有議論者不要怪朕不講情面!”
周應期等浙東派和馬明遠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他們只是不滿馬明遠提出的新政,現在馬明遠倒臺說明新政也就結束了,所以他們也就沒死纏爛打。佟養甲倒是想要弄死馬明遠,可是他一個人人單勢孤,沒辦法只好同意皇帝的意思。
馬明遠將官帽除下,雙手放到地上,然後躬身說道:“陛下!臣謝陛下恩典!臣離開內閣前還有最後一件事奏報!”
佟養甲一聽馬明遠還有話要說,暗道不好,現在馬老二還能說什麼?一定是要爲難老子。
“陛下,馬明遠已經不是內閣總理大臣,這次朝會他沒有資格參加,請陛下命大漢將軍將馬明遠驅趕出去!”
但是朱宏三心中感到虧欠馬明遠,點頭說道:“馬先生請說!”
“謝陛下!臣離職,首輔位置空缺,臣提議兩江總督馬濟遠接任臣!”
佟養甲一聽馬老二滾蛋了要馬老大接着幹,那自己怎麼辦?
“馬明遠!你以爲內閣首輔是你家的嗎?你離職就讓你大哥接着幹?”
佟養甲說完對着自己黨羽一使眼色,龔大成站出來說道:“陛下,臣以爲馬明遠離職後首輔應該由次輔佟養甲接任!”
周應期剛纔得到佟養甲的幫助,再加上浙東派和佟養甲已經結成聯盟,也站出來說道:“陛下,臣以認爲首輔由佟養甲接任比較好!”
錢謙益和佟養甲本來就是同盟,再加上老錢剛纔得罪了馬明遠,這次如果馬家老大上臺還能有他錢謙益的好處?所以錢謙益也站出來說道:“陛下,馬濟遠久爲封疆,能力是有的,但是沒有在內閣擔任一天官職,實在不是首輔的合適人選,請陛下三思!”
姜曰廣、朱大典也站出來支持佟養甲成爲新一任首輔。
可是付文龍和王雲昌不同意,付文龍不用說了,他是馬濟遠的親家兼同年,自然希望馬濟遠上臺。而王雲昌是馬明遠的嫡系,佟養甲上臺還不玩死他?所以他也只能支持馬濟遠。
朱宏三想了想說道:“既然大家意見不同,那麼還是廷推吧!”
佟養甲一聽皇帝要廷推,不禁面色雪白,他知道這次自己沒希望當上首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