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現在已經是六年的時間,那時候小綿還在上學,薄弈城看看身邊已經長成少年的人,那時候應該還很小。
“我向來不隨便打無辜的人。”
薄弈城言外之意是他不用擔心,桑文海放下不小的心,“那時候我就想,如果那個筷子是向着跪着的那個人的,是不是我看見的就是一個被射穿頭部的人了?”
到現在桑文海都不敢想,今天說出來,算是給那件類似惡夢的夢劃上句號。
“有些人用的着取命,有的人則用不着,那樣就已經不會再出現了。”薄弈城猛吸了一口煙。
桑文海覺得他說的纔是男人的箴言,不像是爸爸那樣教給他爲官,爲人之道,瑣碎的,又難懂的,假假的,但又表現的無比真實的,假假真真,真真假假,太難把握,男人就應該像薄弈城一樣,敢作敢當,無愧於天,敢愛敢恨,無愧於心。
“你跟我綿兒姐姐是真的?”桑文海從沒這麼近的跟薄弈城說過話,雖然聽聞他的事情很多。
“你希望呢?”薄弈城將手裡的煙掐滅了,反問。
“我?.我不知道,爸爸這樣反對,但我跟姐姐沒覺得有什麼不好,關鍵是你對綿兒姐姐好。”
薄弈城點點頭,看看眼前這略帶青澀,初長成的男孩子,不得不說,桑家還有一個可以交付的男人,比桑明泉強上百倍。
“不會覺得我強勢?卑鄙?頑劣?”薄弈城問這些曾經在桑明泉嘴裡聽到的關於他的字眼。
“不會啊,男人就該敢想敢幹,敢作敢當,敢愛敢恨,我就是沒你那本事”說着,桑文海謙虛的低下頭去。
薄弈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下子靠的桑文海很近,眼睜睜的嚇了桑文海一跳,放鬆下去的心跟着怵然收緊,就想起那一根筷子。
桑文海來不及閃躲,就這樣直視着薄弈城突然在眼前的臉,忘了呼吸。
薄弈城盯着桑文海的眼睛,一字一頓真真切切的說:“我會對綿兒好一輩子,你遇到什麼事,可以找我。”
桑文海愣了半天,等來的是一個承諾,一個在他看來無比重大的承諾,就是說有什麼事情可以找他,就等於在心裡承認了他,這是他成長的道路上不可多得的機會。
“謝謝,謝謝”桑文海傻傻的一聲聲說謝謝,因爲除了謝謝,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把爸爸跟他的恩怨,姐姐跟他的種種,他都比不考慮在裡面。
在病房裡,拉着的百葉窗被姑姑一把拉起。
刺眼的陽光照進來,桑明泉有點不適應,桑文海畢竟是個男孩子,心思還沒有那麼細膩,太陽難得的好,竟然沒有拉開。
“今天天氣難得的好,要打春了,應該多出去活動活動,病纔會好的快些。”姑姑把來開的百葉窗調到最合適的位置,回身微笑着對桑明泉說。
“是,怕是這病不是那麼容易好的。”桑明泉回答。
“我認識幾個外國的醫生,對於您這樣的病竈很有研究,不行我就派人聯繫一下,接你去國外治療一下。”姑姑突然想到。
“不牢您費心了,這身體是自己的,怎麼樣自己知道,老骨頭一把了,用不着這些了。”桑明泉推辭。
“可不能這麼說,這人啊,越老了才應該越享受,才應該多享享兒孫福。”
“今天您來,是爲了薄弈城跟綿兒的婚事吧?”桑明泉知道她來的不簡單,不是爲這件事,就不能再有別的事,乾脆開門見山的問。
“是,不瞞您說,就是爲這件事來的,我纔回國,聽說您病着,這做的不到的地方,還請您多多擔待着點。”
“您費心了,您也看見了.其實,這樁婚事,我不贊成。”桑明泉眉宇絲毫隱瞞自己的想法,既然見不到小綿,那就跟她說了。
姑姑倒是笑了,“我來這幾日,綿兒那孩子我見着了,着實的喜歡,我知道這父親嫁女兒的心情,不捨是人之常情,想給她找個如意郎君,更是父親心頭的病。”
姑姑看着桑明泉臉上的表情減緩,接着說:“您要是對弈城不滿意,要怪就怪我,他爸爸媽媽死的早,爲了國家的財產和生命安全獻身了,我卻沒有把他教好,是我的錯。”
桑明泉對姑姑的這番說辭倒是不知道。
“可這年輕人之間的事,我們做長輩的,干涉多了不好,畢竟陪他們過一輩子的是他們身邊的那個人,不是我們。”
“您的意思我理解,可我不能一錯再錯下去,綿兒是毀在我跟薄弈城的手上了,我死後,沒辦法跟綿兒的母親交代了。”桑明泉一直意志很堅定。
“上一輩子的錯就讓他停在上一輩吧,這都是他們的緣分,他們的造化,綿兒這媳婦兒我是認定了,我也會真心待她,您還有什麼不放心就直接跟我說,我保證做到。”
桑明泉這下明白了,薄弈城的姑姑此次前來,是先禮後兵,背地裡將他一軍,這樣就已經認定了,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只是來跟他這個父親知會一聲,好不讓到時候真的說出什麼去。
高,真是高啊!
“我就是不放心把綿兒交到你們家的手上,他們不適合,您也別勸我,您比我看的透,知道我是怎麼想的。”桑明泉也乾脆的不留情面。
“弈城這性子,也是沒法子改了,要是能改,萬萬做不出前幾天的事情來,您還是安心養病,孩子的事情就由得孩子們鬧去,到時候接您去享享清福,感受一下兒孫繞膝的好處。”
“不要再說了,您還是請回吧。”喪命全下了逐客令,他不願聽見她再說下去,只盼着自己怎麼不能早死。
薄弈城在門外等的越發的着急,看見姑姑開門出來,趕緊迎上去。
“姑姑你沒事吧?”
姑姑倒是輕輕的帶上門,睨了薄弈城一眼,“我會有什麼事?他又不是牛鬼蛇神,還能把我怎麼樣。”
薄弈城將姑姑手裡的外套接過來,給她披上。
走了幾步,姑姑回過頭,納悶的看着薄弈城,“怎麼不問問談的怎麼樣?”
“不怎麼樣,他那樣的人,認定了我是不好的,做什麼都沒事白費力氣。”薄弈城倒是淡然。
“最近姑姑總在想,是姑姑不夠好,纔會讓你現在這樣爲難了,要是當時姑姑的條件好,是不是可以上大學?雖然你現在功成名就,但在你老丈人的眼裡還什麼都不是…….”
薄弈城面露不悅的將將姑姑的手用力的拉了一下,之至姑姑說下去。
“沒有您,就沒有我的今天,綿兒我一定會娶,至於桑明泉,他沒什麼資格能跟我較量。”
“你實話告訴姑姑,幾年前你坐牢的事,是不是跟小綿,跟桑明泉有關?”那個時候就覺得不對勁,突然給她個小米的爸爸訂了機票,說是要讓他們出去玩玩,轉轉,住的地方,吃的,玩的,一應俱全的都早就安排好了。
在國外買的房子,說可以住多久都沒問題,不回來也沒關係,外面的空氣好,新鮮,可以休整休整,徹底的放鬆身心。
其實,後來才知道,是他去坐牢,怕他們擔心。
現在看來,這些似乎都對上了,以弈城的實力,爲什麼會選擇坐牢,這是姑姑一直想不通的。
“那些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現在不是好好的,綿兒也要娶進門了,桑桑乖巧可愛,那些事情,都是值得的,姑姑就不要再問了。”薄弈城給姑姑打開車門。
姑姑坐進去,沒再多說什麼,從小隻要是弈城決定的事情,就沒有人能改變的,恐怕這個問題要爛在肚子裡,也不會說出來了。
姑姑不問,薄弈城便笑了,還是姑姑最瞭解他,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說的。
“你這丈人公以後有你受的,還是想個良策吧?”姑姑吧眼神瞟向窗外,今天這一見,知道弈城這並不好辦。
“姑姑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你還是回去趕緊跟綿綿生孩子吧?多生幾個,男孩女孩,到時候在這老頭子面前一轉,高高興興,蹦蹦跳跳,就是不肯就外公,急得這老頭子非得求着你們認他這個爹不可。”
姑姑想着就笑了,他們這個年紀的人啊,她最懂,最怕這種軟軟的,磨人的小東西了,到時候看見了,保證什麼別的都忘了。
薄弈城滯了一下,他得想個辦法。
“設計的婚紗做好了,您不是要幫着綿兒把把關麼?”薄弈城岔開話題。
“走走走,趕緊去看看,還有什麼別的,最好都讓姑姑看看,姑姑是過來人,不要說自己那會子的事情了,見過多少人的婚禮了?尤其是什麼隱患啊,弊端啊,姑姑一眼就能看出來,省得到時候麻煩。”
薄弈城淺笑,誰家有這麼一個能幹的老太太,跟着忙活婚禮的事情麼?
小綿在自己辦公桌的日曆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圈,圈的日子是“十八”號。
數數這日子將近,昨天姑姑才提到婚紗的事情,今天怎麼就緊張起來了,手腕上這隻翠綠的玉鐲,像在時時刻刻提醒她她已經是薄弈城的人了。
太不真實了,小綿呼呼的呼出幾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