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首訂 白鷺紅葉,一更

微陽初至,水清鳥鳴,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一行白鷺從翠微山氤氳晨霧中破璀璨日光而出,沿青山紅葉而行。

但景仁帝卻提不起一絲興致來欣賞這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的春日麗景,只覺陽光燥熱得讓人心情煩悶。

“江白濤,你說九皇子新得佳人,不便前來?還捉到個偷吃貢品的西戎小兵?”

御林軍副統領江白濤餘光瞧蕭德妃護甲輕劃了一下椅子,嚥了口唾沫道:“回皇上的話,的確如此。

九皇子正在興頭上,奴才等人實在不敢打擾。

至於那西戎小兵,趁守衛小解時,不僅偷喝光了一罈子陳年佳釀,還把祭天的烤雞拽了只腿下來吃,實在可惡至極。”

景仁帝一聽,臉色徹底陰沉下來,不禁怒極反笑道:“好,很好,朕總算見識到你們西戎人是如何做客的了。

來人,把那西戎小兵帶上來。

朕要親自問問,他破壞我南齊貢品,到底意圖何爲!”

區區一個西戎皇子便敢如此蔑視他南齊祈福吉時,還在祭天吉日裡玩弄女人,簡直是不把南齊放在眼裡。

如今得知一個西戎小兵都敢偷吃貢品,景仁帝愈發大動肝火,怒不可遏。

那人既然偷吃了南齊祭天的雞,那他便“殺雞儆猴”來祭天!

倒是林青晚聽到抓到的人是西戎小兵,心裡大鬆一口氣,暗道林銳躲在後山還算聰明。

心情一鬆,她便不由自主的摸着洞簫的孔洞練習譜子指法,畢竟她待會兒第一個上場,難免緊張。

景仁帝勃然大怒,使臣席上的胡多問卻像是喝多了,根本沒聽懂景仁帝控訴西戎的不滿,因而並未起身道歉。

反倒是臉色微醺,眼神迷離的在那一衆貴女中游移,渾然像個醉酒蕩子。

景仁帝看了眼,冷笑道:“胡大人不愧是西戎忠臣,果然有你家大王的風範啊!”都是酒色之徒耳。

胡多問微眯着眼,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應該的,應該的。”

景仁帝冷哼一聲,摩挲着扳指,盤算着待會兒讓那西戎小兵何處自刎放血最合適。

可江白濤剛把那醉得東倒西歪的西戎小兵帶上來,南齊的文武百官和官家小姐們,泰半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

握着洞簫的林青晚看到那熟悉猥瑣的面容,四肢百骸都像浸泡在冰湖裡,涼透了心。

啪的一聲,玉質的洞簫碎在地上,敲響了驚呆的衆人。

喝醉的胡多問好像被這一聲驚醒了許多,酒醒了大半。

他一手撐着腦袋,長腿伸出小几外,邪魅的笑道:“去年見林公子時,林公子還在跟顧大公子並肩作戰。

怎麼今年,就穿上了我西戎的戰袍了?

是不是通州的大水衝到了南江城,害林公子你沒飯吃了,想來我西戎飛黃騰達呀?”

當年林青晚和顧延琛訂親時,顧延琛對這個遠房大舅子極爲照顧。

帶他出入朝堂,軍營,宴會,見過不下成百上千人,其中泰半的人都是今日來了花朝節宴會的,也都認得他。

這些人雖賣顧延琛的面子,奈何林銳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好色更貪杯,一喝酒便要誤事,因此並未重用他。

林銳不能平步青雲,心裡鬱郁不得志,喝起酒來便愈發耍潑耍渾,平生最恨有人說他不中用。

因而一聽胡多問的話,臉紅脖子粗的咂嘴道:“死王八!

你娘們兒給你戴了綠帽,你瞎眼看不見,就擱你爺爺身上胡說了是吧?

不知道我是林青晚的表哥啊!你爺爺什麼身份,你什麼身份?

我告訴你,不出三天,啊!那南江城的功勞薄子上,你爺爺我就是頭一等功。

別說吃飯,就是喝酒,玩兒女人,玩兒官家小姐,玩兒我那表妹,都是輕輕鬆鬆的事兒!”

此話一出,衆人譁然。

南江城發了瘟疫,有逃兵跑出來的事,早已有內部消息在京中上等官家流傳。

大覺寺林青晚寫的送別詩詞,更讓林銳去守南江城的事傳開了。

明明該守城的人,卻跑到花朝節上的宴會上來偷酒喝,不是逃兵是什麼?

且那逃兵還大言不慚的說他會在南江城記第一等功,還能玩弄林青晚,這不是林閣老徇私枉法,林銳和林青晚有私情又是什麼?

衆人懷疑的看向林閣老,卻見他泰山巋然不動的坐在席面上,拱手朗聲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臣無須多言。”

面紗下的林青晚冷汗滿面,她知道這是外公要捨棄林銳的意思。

可是林銳手裡有她的把柄,她便不得不出言威脅他幾句,好讓他閉嘴。

“臣女清白,也無須多言。”林青晚指着林銳,控訴道:“我林家待你不薄,如今你如此污衊我們林府的清白,實在過分。

念在往日我們親戚的情分,我勸你早些說出事實的真相。到底是誰指使你污衊我們林家的?”

她站的方位挨着蕭德妃,如果林銳此時清醒,一定明白,林青晚是在告訴他只有林家纔是他唯一的靠山。

即便今日他下了大獄,林家依然能救他出水深火熱,現在指控蕭德妃收買他是最合適的。

可偏偏他醉了,根本看不清上頭坐着的美人是誰。

加上旁邊兒還有個跟只妖精似的,慣會蠱惑人心的胡多問,這事情便朝林青晚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去了。

胡多問徐徐誘道:“林姑娘說你污衊她的清白,還有林家的清白,怎麼辦呢?”

胡多問好像很苦惱的樣子,“他們都不信你,都說你沒用,還胡說八道呢。”

林銳方纔灌了一缸子的陳年好酒,後勁兒十足,這會兒徹底沒了理智,乍一聽了胡多問的話。

他掙了掙反剪的雙手,朝林青晚色眯眯的嘿嘿笑了笑,又得意跟胡多問炫耀道:“她不敢說我沒用的。

她求我開苞兒的時候,說我有用還來不及呢!

林家也不敢說我沒用的,要不是我能幹,給她開苞兒,她能騙到顧家的親事?她能一隻破鞋許到苟家?

嘁,那都是我師父給她做的守宮砂夠真兒!”

右面兒席上的錢氏一聽,登時氣得頭昏眼花,險些從椅子上摔下來。

成嬤嬤趕緊的給她掐了掐人中。

“嬤嬤你聽聽,你聽聽,”錢氏氣得手直哆嗦:“我們苟家清清白白的,竟被騙成撿破鞋的了!”

她想坐實林青晚和林銳的事,也不過是單獨想讓苟顯和林閣老知道,好退了婚事。

這跟全天下人都知道她兒子成了戴綠帽的烏龜王八,完全是兩碼事!

她苟家的面子喲!都被這個女人丟盡了!

林青晚眼底是抑制不住的恐慌,“表哥你喝醉了,不要再說胡話了,否則陛下和外公都饒不了你的!”

理智清醒,還做到守口如瓶的人尚且稀少,何況林銳一個醉鬼?

於是趁着酒勁兒,他說話便愈發沒有章法,“我沒醉,壓根兒沒醉!

你不信讓我身邊兒這位大哥往我身上瞧瞧,這裡頭還有你頭一次跟我恩恩愛愛,卿卿我我的小肚兜兒呢!嘿嘿!”

上首的景仁帝閉了閉眼,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本來是想抓住西戎的把柄,殺雞儆猴的,可現在反倒是牽連到林閣老和苟顯身上,南齊自家後院起火了。

家醜不可外揚,只能遮掩,他怎麼可能會讓江白濤搜什麼肚兜出來。

花朝節上發生這樣的事,無論如何也要圓謊圓過去,於是他疾言厲色道:“醉酒之人,滿嘴荒唐言!帶下去!”胡多問把玩着酒杯,琥珀色的深邃眼眸流連過林銳衣襟裡的香妃色小角。

手微微一擡,林銳腳一歪,倒在地上,香妃色肚兜登時便並着一個荷包扇墜兒掉了出來。

春日帶了水汽的涼風從翠微山吹過來,山風頗大,當下便將那香妃色肚兜吹的高高飄在空中。

肚兜什麼顏色,什麼花樣,頓時一覽無餘的呈現在衆人面前。

胡多問放下杯子,好整以暇的看熱鬧。

便見那肚兜被風越吹越高,啪的一下,蓋在了景仁帝臉上,又從那張怒氣勃勃的臉上緩緩滑落下來。

似乎是在向所有人證明,它是不容忽視的存在,是景仁帝方纔滿口荒唐言。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

胡多問補了一句,“那肚兜的料子還是前年臣進貢給陛下,陛下又賞賜給顧家,顧大公子親自贈給林姑娘的啊。”

“唉,”他嘆了口氣,“果然是物是人非了。”

肚兜的料子還是那個肚兜的料子,可是林青晚卻早跟林銳有染了。

若非有肌膚之親,林銳哪裡來的林青晚的肚兜?

景仁帝的臉徹底黑如鍋底,花朝節臺上爲天神表演的,都必須是童男童女。

非處子之身的女子上臺,那是明令禁止,要遭天譴的。

林青晚自以爲守宮砂可以假亂真,纔敢上臺。

卻不曾料到她委身林銳的事會這樣抖出來。

林閣老率先出列跪下,“老臣教導無方,求陛下重懲!”

林閣老是三朝元老,深知以退爲進的道理。

一句重懲,自然不可能懲罰年事已高的林閣老,只能是懲罰林青晚了。

南齊律例着重寫了,非處子身的女子上臺表演祭天,是要封陰的。

所謂“封陰”,便是將金絲線泡在滾熱的生豬血裡,用銀針金線縫合了女子的下丨體,讓她再也不能嫁人。

終其一生都活在自己婚前失貞還膽敢冒充處子上臺表演,冒犯天神的悔恨中。

林青晚怕得渾身發抖,不停自語道:“我不能行刑的,不能行刑的!”

她還要做戶部尚書家的當家主母,生兒子穩固地位呢,怎麼能受這樣的刑法?

林閣老快刀斬亂麻道:“請陛下即可下旨行刑,以免天神生怒!”

景仁帝對林閣老的識趣還算滿意,當下便下了命令,“拖下去,行刑!”

幾個身強力壯的嬤嬤直接擰住了林青晚的胳膊,堵了嘴便拖了下去,讓她想開口求救都不能。

她祈求的看向她外公,林閣老卻只給了她一個大義滅親,正氣凜然的背影。

她眼眶裡的淚再也憋不住,頓時奪眶而出。

處置了一個人,小竹子又用溼潤熱乎,香噴噴的軟巾子給景仁帝擦拭了臉面。

景仁帝的心情顯然好了不少,只是掃過林閣老和苟顯那一方時,眼底的沉色又暗了一暗。

底下的孟雲遙撫着微微凸起的小腹,額上冒了一層冷汗,還好,還好她有這個孩子。

怕林青晚的不貞之身會觸怒天神,欽天監修莫提議,不能再等九皇子和十公主入場,需即刻讓其餘的童男童女上臺表演謝罪,以保南齊今年的風調雨順。

景仁帝道了個“準”,抽到二號籤的高迎秋便臉蛋兒紅通通的上了臺。

“臣女高迎秋給陛下請安,給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各位娘娘們請安!”

她聲音一向嬌俏鮮嫩,冷時讓人想征服,柔時讓人心癢難耐,加之身段兒婀娜,在場不少血氣方剛的男子被引得渾身發燙。

她戴着面紗,露出一雙似喜非喜的翦水秋瞳,含羞又帶俏,從來沒見過哪個女子一雙眼睛就能勾人魂魄的,實在招人稀罕得不得了。

因而一個個都如狼似虎似的恨不能她立刻表演完了,摘下面紗露出完整的美貌來。

景仁帝一向對美人仁慈,當下便笑問道:“你就是顧明遠家那個替寶笙來比試的姑娘?

要是寶笙沒有抽中大凶,你今年不來,豈不是可惜了?”

顧明遠之前跟他提過,高迎秋在通州素有美名,一個容貌身段乃至學識教養都極好的女子,險些被埋沒在通州,也埋沒在京城。

景仁帝深覺,這實在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高迎秋哪裡不知道景仁帝是在考她皮囊之下的心性如何。

她柔弱道:“陛下有問,臣女自當言無不盡,只是……求陛下寬恕臣女接下來說的話無罪!”

景仁帝笑了,“好,朕恕你無罪便是!”

高迎秋方才柔弱的聲音登時變得大方仁善起來:“回稟陛下,笙妹妹雖自幼體弱多病,但她從小庵堂里長大,心地善良。

更是與臣女一見如故,是難得的知己。

其實,去大覺寺抽籤前,笙妹妹因春寒料峭,早已身體不適,不能參賽。

她便與臣女說,無論她結果如何,都希望臣女能抽一支籤。

能光明正大的幫她贏一回。因而臣女此次來,也正是爲了能圓笙妹妹的心意!”

高迎秋餘光瞥到的,顧老太太旁邊兒還是空出來的位置。

顧寶笙不在,自然是她高迎秋想如何說,便如何說。

就算顧寶笙回來了,景仁帝和顧家人還有底下那些喜歡她的男人們,難不成還會護着她一個沒用的惡毒女子?

一番爲人着想之言,的確讓衆人登時對高迎秋改觀,對顧寶笙越發鄙夷。

不爲景仁帝的口頭承諾,也不爲自己能名揚京城,只是因知己“有難”,想幫自己的好姐妹贏一次。

這樣心地醇厚善良,美貌萬一挑一的女子怎能不讓人喜愛?

衆人又不由想起,高迎秋抽中大吉,顧寶笙抽中大凶,這是不是也太巧合了些?

怎麼看,都像是顧寶笙妒忌京中其他女子的才華,又自己出不了頭。

便刻意在抽籤一事上做了手腳,教唆高迎秋當出頭鳥一般,可惡又惡毒。

一個是善良的天仙,一個是惡毒的剋夫女,想都不用想,在座的皇子或是王公大臣家的世子會選擇誰。

高迎秋見目的已達到,彎腰的弧度愈發柔美如剛抽條的嫩柳,她微微側頭瞥了眼楚洵,又飛快收回目光。

但眼尖的景仁帝還是看到了。

他捋着鬍鬚,沉思一瞬,便又朗聲大笑起來,“你起身好好表演吧!”

模樣心性不錯,才智也不錯,就不知這個臭小子……

景仁帝斜眼看過去,呵,果然是不解風情,只知品酒的木頭樁子。

高迎秋腳上帶了銀鈴鐺,叮鈴鈴在山風裡響得清脆又空靈,像漫漫青綠山野裡的朵朵垂絲海棠鋪成萬丈紅軟讓山中仙子披在身上,踩在腳下,一步步緩緩而來。

長腿微擡,一陣叮鈴鈴散在風裡,鮮紅的長袖放在面紗露出的一截雪白的下頜,絲竹管絃聲一響,擡腳,送袖,彎腰,轉圈兒,翻花腕兒,金蝶銀波,鈴聲鼓聲交疊不斷。

像柔媚春光裡最耀眼奪目,五彩斑斕的蝴蝶融在一片海棠中飛舞,飄飛的長袖便是她的觸角,將臺上圓圓如王蓮葉子的大鼓片片親吻。

她身姿輕盈,皓腕如霜雪,額上香汗點點,面紗下檀口微張,一抹纖腰柔得不可思議,看得一衆男子眼睛都直了。

對上楚洵面前的那面大鼓時,突然撕拉一聲,高迎秋的水袖斷開一截,她驚恐的看着楚洵,捂住了自己的手腕兒。

衆人只看到高迎秋表演得正在精彩處,以水袖撫鼓作樂,附和清越的絲竹管絃聲,陡然見她正對楚洵那面大鼓時,袖子裂開了,臉上登時是各種神色變幻不停。

“不會是楚大人看上高姑娘,特意用內力震破了袖子吧?”

“不可能吧?”

“那好好兒的,怎麼就飛出去的袖子碎了?”

南齊的女子穿衣十分保守,皓腕兒多露一截被人瞧見了都是清白不保,要嫁人的。

高迎秋飛出去的袖子,恰好又是落在楚洵那方小几上的,怎麼看,都是楚洵對她有意,想抱得美人歸,才親自出手的。

高迎秋一雙美眸盈滿了委屈的淚,低頭跪下請罪道:“臣女舞藝不精,請陛下治罪!”

低下頭的那一刻,高迎秋心裡竊喜不已。

暗道還好娘發現這件衣裳有問題,若非如此,她肯定會出大亂子。

能在衣料上動手腳的,一定是顧寶笙得罪的宮裡貴人。

爲了掩蓋這衣裳的破綻,那貴人一定會幫忙遮掩此事,好阻止皇上徹查。

而她呢,只要順水推舟,在楚洵面前露一露手腕子,讓楚洵動心,讓皇上憐憫,讓在場所有人都幫她勸說楚洵與她成親就是。

她的玲瓏舞媚色生香,就不信楚洵沒有一丁點兒動心的苗頭!

景仁帝見她可憐巴巴的一直落淚,楚洵卻無動於衷,事不關己的坐在那兒。

心裡有一點兒急,反正他瞧着這姑娘溫婉可意,就很不錯。

可是牛不吃水又不能強按頭,楚洵的性子比牛還倔,要是他今日下旨賜婚,楚洵心裡倔脾氣上來了,這滿意的親事也會變成喪事。

“楚洵?”景仁帝微擡下頜,那意思便是讓楚洵出來幫忙解釋圓場。

楚洵抿了一口酒,淡淡說了一句,“與臣何干?”

普天之下,也只有楚洵敢對景仁帝說話如此不客氣。

但偏偏,景仁帝還就吃這一套,他佯怒道:“這袖子好好兒地方不飛,往你那兒去,不是天定的姻緣是什麼?

怎麼?你是要違背天意?”

景仁帝下首的秦沐之雙拳緊握起來,又是這樣,永遠都是這樣!

高迎秋身份不高,肯定只能做個妾的,可楚洵的一個妾都如此美貌多才,比餘若水還不遑多讓。

可他呢,當初求娶顧眠笙不成,一說餘若水,景仁帝便應了。

他在這位父皇心裡,永遠只配拿差的東西,用差的東西,連正妃都不能娶最好的。

餘若水低頭見他鬆開拳頭,心裡也是惱得不行。

她不知道秦沐之是因景仁帝對楚洵的和善態度而生氣,只是惱怒秦沐之會看上高迎秋。

好不容易弄死顧眠笙,又送走了顧寶笙,結果顧家人裡還有個高迎秋要跟她搶男人。

難道天下的男人都死絕了,這些顧家的賤女人要一個個不要臉的撲上來給她家沐之做妾?

高迎秋這樣的禍水紅顏,還是早些嫁人,不要禍害她家沐之的好。

而且,那件兒衣裳……

餘若水眯了眯美眸,見景仁帝和楚洵僵持在那兒,正好是需要有人打圓場的時候。

她雖聽聞楚洵六親不認,但好歹她是儲君正妃,是南齊未來的皇后,她出來說話,楚洵怎麼樣都該給些面子的。

因此秦沐之還在出神之際,太子妃餘若水便笑盈盈的出來打圓場了,“父皇,其實,兒臣倒覺得,這是一樁天賜的良緣呢!”

底下登時安靜得只聽見旗子在風中飄揚展開的聲音。

餘若水見楚洵沒說話,似是默認,嘴裡的吉祥話便滔滔不絕的說了出來。

“方纔高姑娘表演之前,兒臣見那白鷺繞着翠微山腰的紅葉在飛,心裡就在想,今日不知是哪位公子或世子會有良緣。”

景仁帝有心氣楚洵,當下便笑問道:“哦,這又是個什麼說法?”

“民間都說,白鷺之‘鷺’與道路之‘路’諧音,而紅葉呢,通州那邊的調子讀出來便是‘紅運’。

白鷺與紅葉一起出現,便是‘一路紅運’的好兆頭啊。”

餘若水笑臉盈盈的說道:“方纔兒臣不懂,如今見高姑娘着紅衣,又是通州人,楚世子呢,又是一身白衣,袖子上繡了白鷺上青天卻是知道了。

這兩人若是合在一起,不正是天作之合,‘一路紅運’嗎?”

餘若水拿帕子掩着脣角笑起來,笑了一會兒,卻見只是她一個人在笑,底下的人都盯着楚洵那一方,心裡不由打了個突。

“楚世子?”餘若水笑道:“你覺得本宮說得不對嗎?”

“太子妃娘娘,你說的的確不對。”楚洵的聲音清冷的像深山才融化的溪水,冰冷得刺骨。

“白衣繡白鷺是錦衣衛今日新出的常服,北鎮撫司,南鎮撫司的官員都有,今日也都來了,難不成他們都是白鷺?

今日比試表演的姑娘都是穿紅衣的,難不成她們都是紅葉?

如此天作之合,錦衣衛不能也不敢接受。

在座的各位同僚,想必也不願掌上明珠被人莫名其妙的亂配姻緣吧?”

“哈哈哈!”景仁帝一帶頭,底下的衆人便都齊齊笑起來。

“楚世子說得有道理!又不是拉郎配,哪兒能這麼隨便吶!”

“就是,要這麼着,那白鷺比紅葉不是多很多?其他的人沒了這天作之合的姻緣,難不成還得當光棍兒,做和尚去麼?”

……

餘若水的笑僵在臉上,她素來知道顧眠笙是個嘴巴厲害的,卻從來不知道男子還能如此巧舌如簧,能言善辯。

秦沐之心裡卻窩火極了,在場的貴女都是極爲注重名聲的勳貴之家出來的。

餘若水如此一說,便等於是得罪了大半的官員,偏偏她又不知死活的繼續強辯,根本不理會他的眼神。

“本宮也沒旁的意思。”餘若水僵笑道:“只是見高姑娘可憐,覺得楚世子武功高強,又瞧見了她的斷袖,應當是她的良人。”

衆人方纔只是在底下小聲猜測,是楚洵用內力震碎了高迎秋的袖子,但餘若水便直接說了出來,臉上隱隱還有挑釁之意。

景仁帝都沒有斥責她,難不成一個過繼給廣平王的世子還敢對付她堂堂的太子妃?

楚洵淡淡瞥了她一眼,“與我同坐一排,相鄰的王孫公子無數,就連太子殿下也離得不遠。

太子妃娘娘覺得我武功高強該爲她負責,難道是說太子殿下的武功十分不濟嗎?”

餘若水心一慌,“堂堂男子漢,敢作就要敢當,分明是你震碎了高姑娘的袖子,怎的不認便算了,還要污衊於我?”

“娘娘,”楚洵瞥了眼小几上斷掉的袖子,淡道:“我也想問問,交由你負責的花朝節衣裳,怎的如此不堪,還是說只有高姑娘這一件是如此?”

餘若水剛要強辯,忽然見天上一羣烏鴉穿過翠微山直往行宮後山飛去。

楚洵冷笑道:“娘娘,白鷺紅葉之說,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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