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
“沒想到秋天這麼快就來了?”
裹了裹身上衣裳,呂文德目光憂愁,遠處楓林丹霞一片,宛如夕陽落下。
面對此景,不免勾起了呂文德心中憂愁,他目光凝重的看着遙遠的北方,彷彿那北方藏着什麼凶神惡煞的東西來。腳下的戰艦隨着江水一搖一晃,一如他的心情一樣,始終無法安定下來。
“哥哥。你是擔心蒙元嗎?”呂文煥心中微緊,低聲問道。
呂文德苦笑一聲,訴道:“沒錯。你也是多年宿將了,應該明白這蒙元若是要發動戰爭的話,定然會挑在這個時候。也只有這秋高氣爽的時候,方纔適合他們行動。最重要的是,距離上一次戰爭,已經過去了十年了。”
“十年?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了嗎?”
呂文煥微微一愣,目光凝聚之下,這才注意到呂文德鬢角已然發白,便是身軀也沒有了往常的雄健了。
他心中微驚,雙目一轉就見到江面搖曳,映着的自己身影也略顯發福,也沒有了以前那般驍勇了。
“十年!沒想到這麼快,十年就過去了。”
心中感慨之下,呂文煥也陷入憂愁之中,然而遠處出現的一隊船隊卻讓他精神一抖,連忙繃直了身子,而他的哥哥呂文德也已然站直身子,只因爲對方身份尊貴,乃是自臨安而來的使者。
他們作爲襄陽駐軍的統帥,於情於理都應該親自出面迎接。
“對了哥哥,這次的使者是誰?”
眼見這船隊出現,呂文煥心中緊張起來。
這些年來,他們兄弟倆在襄陽爲官的時候,爲了聚斂財產的時候所做的事情可不少,更是和長安多有來往,若是那使者乃是一個楞頭貨,將這些事情全都捅到臨安的話,他們兄弟倆可就倒黴了。
呂文德回道:“此人叫做趙崇龍,聽聞乃是太祖之後,素來以清正爲能。”
“趙崇龍?那不知他究竟是什麼來頭,竟然被派來擔任此次的使者?”呂文煥心中不免有些緊張,若是其他官員的話倒也罷了,但對方卻是皇室宗親,雖然家室只怕早已經中落,但終究粘上了一個皇室的血統。
若是這樣的話,那很多手段可就無法使用了。
呂文德搖搖頭,回道:“這個我也不清楚。”
兩人正說話的時候,遠處那船隊也已經駛來兩人面前,於船頭之上更是站着一個青袍士子,高大的身子將青袍撐的鼓囊囊的,寬額濃眉看起來也是一身正氣。
“在下趙崇龍,這廂拜過崇國公、呂安撫使大人。”
趙崇龍躬身一拜,就此行過大禮之後,立時挺直腰桿,雙目若有所思的越過呂文德,卻是落在那一艘艘戰艦之上,口中說道:“今日來此,不曾見到兩位大人竟然這般隆重,實在是在下誠惶誠恐。”
“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天使無需放在心中,我已經在城中備了酒膳,還請這邊進入?”呂文德笑着應道。
趙崇龍眉梢微擰,卻問:“以防萬一?這是怎麼一回事?”
“唉。許是天使久在臨安,所以對咱們這裡不太清楚。我等這裡畢竟毗鄰蒙元境內,更何況此刻天氣轉涼,那蒙元之內經常有土匪流竄至此,着實讓人頭疼無比。爲了避免驚擾到天使,所以我才妄自做主,帶了這麼多人來迎接天使。”呂文德一揮手,當即便有士兵放下勾拒,將兩艘戰艦連接起來。
這勾拒本來是將敵艦與我方戰艦緊緊連接起來,讓我方士兵可以有更多的機會殺傷敵艦上的人員,或者乾脆派我方士兵登上敵船將其佔領,乃是冷兵器時代接舷戰的延伸。
如今火炮開始流行了,這勾拒也沒什麼大用,所以就被改造了一下,作爲兩艘戰艦互相停靠的用處。
踏着勾拒,趙崇龍來到了呂文德面前,掃了一下呂文德的座艦,便道:“哦?沒想到崇國公這座艦竟然這般厲害,卻要比我曾經見到的那些戰艦好得多。莫不是收到了什麼啓發?”
“啓稟天使,我等毗鄰蒙元以及華夏,爲了防止敵人進攻,自然只有不斷改進武器,要不然如何能夠保衛疆土?”呂文德感到有些不舒服,只因爲對方的目光充滿了侵略以及審視,似乎想要想要將自己給看透了。
“哈哈——”趙崇龍笑出聲來:“我也只是隨口一說,還請崇國公莫要放在心上。”
“眼下天色已晚,我們不如先會襄陽,如何?”呂文德嘴角微顫,雖是想要發怒,無奈對方所代表的乃是朝廷,他不過是一介臣子,如何敢和皇帝做對?
趙崇龍闔首回道:“那是自然!”此時此刻,他卻儼然將自己當做了這水軍統帥,直接越過了呂文德,對着那些士兵吩咐道:“都這個時候了就別在這裡,大家都回去吧。”
偌大的船隻開始緩慢地調轉船身,駛向遠處的襄陽,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才抵達襄陽。
此時此刻,天邊的夕陽已經落到山後面,一輪皎月更不知曉什麼時候掛在了枝頭之上,而趙崇龍大抵是因爲旅途過於操勞,在來到襄陽之後就辭別兩人,前往驛站了。
眼見此人離開,呂文煥一把將呂文德抓住,低聲問道:“哥哥!爲何我總覺得此人似乎對我們有些不善?”
自趙崇龍來到這裡時候,呂文煥便始終躲在一邊靜靜的觀察,而對方態度之上貌似謙和,但總是在行動之上有所僭越,更是多次出現過試探的行爲,這一點讓呂文煥甚爲不舒服。
“那你打算怎麼辦?和以前一樣嗎?”呂文德眉梢微皺,低聲問道:“莫要忘了,他可是天使,更是有着皇室血脈。若是惹來了臨安的注視,咱們兩個可都討不了好。”
呂文煥都看出來了,作爲當事人的呂文德更是深有感觸,心中更是產生了控制對方的衝動,只是一考慮到對方身份,他不免就感到害怕。
“這個我當然有分寸。”
呂文煥回道:“只是若是讓這人繼續在這裡的話,少不得發現咱們的事情。到時候他若是在臨安參咱們一下,那我們又該如何?”
對方身份終究是個阻礙,這讓呂文煥許多手段都不能用出來。
呂文德深吸一口氣,自我安慰了起來:“這個你放心,我和那賈似道交情不錯,以前的時候也未曾斷過供奉。他應該不會找咱們的麻煩吧。”雖是充滿自信,但話語之中卻難掩害怕,很明顯還是充滿着擔憂。
沒辦法,自己這麼多年下來,若說什麼壞事都沒做過,那纔是稀奇。
所以呂文德才會這般擔憂,生怕惹來了什麼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