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言色已經攔住了一輛出租車, 眼看着就要坐進去。周緒也顧不得太多了,車大不了改天再去提,這人他今天必須跟住了。
可他還是慢了一步, 出租車和他擦肩而過, 只留下言色模糊的側臉。他趕緊攬上另一輛, 讓師傅跟上。
車裡冷氣開得充足, 言色微微顫了一下, 回頭一看,已經看不到周緒的身影了。本以爲他會開車追上來,好像自己又自作多情了一回。一時之間, 心裡竟莫名地有些失落。
女人在喜歡前永遠有那麼口是心非的一面,看上去冷漠退縮, 心裡卻在期待着。
她否認不了在咖啡廳看到他時心裡的悸動和看見他和另一個女人糾纏時那股難以忽視的憋悶。
那個混蛋, 不是有車嗎!有車追一下她怎麼了!
“小姐, 超市到了。”
言色的思緒被打斷,一回神發現司機正笑嘻嘻地盯着她, 一臉‘你別想賴賬’的神情,盯得她毛骨悚然。
言色忙把錢付了,開門下車。一股熱氣瞬間涌過來,冷熱交替,她才真正地從臆想中回到現實。
逛超市逛超市, 別再想了。
提着購物籃走在涼涼的超市裡, 言色習慣性地先逛冷藏區, 因爲那裡有雪糕還有酸奶。
拿起平時總喝的幾款酸奶扔進購物籃後, 她便漫無目的地逛了起來。
一個人的生活裡她最喜歡的就是逛超市, 這裡不像熱鬧的街頭、人滿爲患的廣場,這裡有很多她想買卻不會真的去買的東西, 有很多吸引她眼球驅逐孤單的物品。
來到碗碟區,各種樣式的碗碟佔滿了言色的眼眸,她甚至都沒注意到不遠處的身影。
“哎喲,我說這是誰呀。”
這刺耳的聲音言色不用轉頭看也知道是誰,逛個超市都能碰到不想見的人,真是難以割斷的孽緣呵呵。
“這不是言色嗎,怎麼一個人啊?”
言色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可那人卻像黏上來一般,不依不饒起來。
“上次在我婚禮上幫你的那個男人呢?當時表現得有在乎你似的,看來也不過是逢場作戲嘛。言色,我啊現在可是幸福着呢,蔣暉不知道有多疼我。”
“好歹我也已經是結了婚的人,那我就站在過來人的位置好心勸你一句,這女人的青春耗不起吶,你就別挑了,反正你自己也不是什麼好貨,所以歪瓜裂棗你也湊合收了吧。”
言色握着購物籃提柄的手越來越用力,“崔櫻,你說完了嗎?”
“啊不好意思,還沒有哦~”
言色驀地轉過身,“管你說完沒有,你都給我閉嘴。”
似是很滿意對方的反應,崔櫻愈發得意起來,“言色,是不是戳中你的痛處了?沒事兒,不就是沒人要嗎?這有什麼不敢承認的?大不了你就孤獨終老唄。”崔櫻說得愈發起勁,恨不得把婚後蔣暉對她冷暴力的怨氣都撒出來。
“誰說她要孤獨終老了”,周緒從另一頭走出來,不慌不忙地朝言色走去,帶着從容憐惜的笑容,“言言,我說怎麼一轉身就看不到你了,原來被惡狗擋道了。”
言色沒有說話,就那麼靜靜地看着他向自己走來,伴着她加速跳動的心跳,然後肩膀被他輕輕攬住。
聽到自己被人說是惡狗,崔櫻當然氣不過,瞬間就要吹鬍子瞪眼了,“你!你說誰是惡狗啊!”
“崔小姐就這麼急着對號入座啊。”
崔櫻看着這個長相俊朗的男人走過自己身側,然後攬住了言色的肩,她內心別提有多嫉妒。但是在帥哥面前,她又不想讓自己太難堪,所以她拼命壓制住心裡的怒火,強迫自己露出一個自認爲溫柔絕美的笑容,看着周緒說道,“言色啊,不給我介紹一下嗎?”
這邊言色還在遲疑着,身旁的男人卻已經迫不及待地開了口,語氣裡透着一股委屈,“親愛的,我就這麼拿不出手嗎?你竟然都沒有向你的朋友提起我們在一起的事。我知道你很低調,不願意秀恩愛,可是我這麼好的條件你不秀多可惜啊?”
說着他寵溺地摸了摸言色的頭,看向崔櫻,臉上的溫柔早已消失得不見蹤影,“崔小姐,我還要和我的女朋友去買一些牀上用的東西,不奉陪了。”
然後他將攬在言色肩上的手撤下,很自然地提過她手裡的購物籃換到左手,空出右手帶着一份小心與寵愛去牽住她往前走。
心裡有着喜悅也有慌張,深怕言色會掙脫,可出乎意料的,她的手始終都被他包在手心。
走出了一段距離,周緒才慢慢放手。
言色雙眼望向他,脣瓣微張,“剛剛……”
“剛剛我說的話純屬是爲了幫你解圍,沒有別的意思。”周緒避開言色的目光,看着前方清冷地說道。
看着他這麼若無其事,言色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大半天才吐出一句“那就好,謝謝你,那……我繼續逛了”,說完伸手提回他手裡的購物籃緩緩轉身。
可剛轉過身就又聽到身後的男人叫她,她停住腳步,靜靜地等他說下文。不知怎的,她莫名地有些期待,卻又在真正聽到時亂了心跳,以至於匆匆離場。
這次周緒沒有再追上去,或許……真的應該給她時間吧。但老實說,看到言色急着走開的身影,他心裡很不好受。
他自認爲自己是個香餑餑,卻被這個女人視如燙手山芋。
簡直沒天理。
他把雙手插進褲兜,指尖剛敲擊了幾下手機屏幕,手機便震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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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總,這個專訪你打算定在哪天?”於清爾邊打着電話邊摁響門鈴,待保姆開門後她輕聲叫了句‘李媽’便奔向了沙發。
解下高高的馬尾,一頭大波浪卷傾瀉下來,於清爾把長髮一攬,身子便朝沙發傾倒下去。
兩個字,舒服。
那頭周緒果然說話算數,立馬就和她敲定了時間,這讓於清爾很是激動,“那好,明天上午我來採訪你,不許叫秘書攔我!”
經過下午這麼一鬧騰,於清爾覺得周緒也沒之前接觸的那麼高冷,況且兩個人還達成了聯盟,那就等於他們已經是朋友了,所以她說話也不像之前那麼刻意了。
掛斷後於清爾把手機輕輕一拋,“李媽,我拿到那個專訪啦!”說完,她興奮地在沙發上蹦躂起來,李媽受到感染也笑彎了眼睛。
了了一樁心事,於清爾慢慢放鬆下來,腦子裡莫名浮現出下午遇見的那個男人的面孔。
一想到,她還真是有點不爽。
的確,她下午是扯了個謊,但他更扯好嗎。出了咖啡廳把她的手一甩就走了,□□得飛起啊這哥們。
那樣子泡得到妞纔怪嘞!
這男人真是她見過的最沒情商的人。
最好別再見面!
不然她真忍不住想去嗆上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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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色拎着塑料袋回到家,袋子裡只有最初扔進去的那幾瓶酸奶。
家裡沒有人,懶懶也團在大理石地磚上眯着眼。
把酸奶放進冰箱裡,言色打開風扇就那麼愣愣地盤腿坐在地上吹風。但耳邊卻反覆迴響着剛剛她轉身後,周緒對她說的話。
“我的確很想和你在一起,但你放心我不會通過這種方式。”
“我要的是你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
啊啊啊啊怎麼辦,她被這臭男人唬得有點想戀愛了!
可轉念一想,她又發起愁來,這男人零戀愛經歷,萬一拿她練手怎麼辦啊。好煩惱,言色往沙發一撲,小腿撲騰起來。
老實說,下午相親的這幾個男的除了徐系郵以外沒一個靠譜,可是她和徐系郵相處吧,總覺得不在一個頻道。
手機一震,她拿過來一看。真是想曹操,曹操就來短信了。
短信裡徐系郵問她,爲什麼要拆掉石膏。
言色心想,這男人也是夠後知後覺的……現在纔想起來問……
她正趴着打算回覆,便進電話了,一看是陳憶甜,言色樂呵呵地把身子躺正,摁下接聽。
“親愛的!”那頭陳憶甜大嗓門地吼着。
“幹啥幹啥,要聾了!”她揉了揉耳朵,笑着回道。真別說,陳憶甜走的這些天,她還挺想念她的。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明天就回來了!記得來接駕造不!”
“真的?!”言色一把坐起來,“好好好,明天什麼時候。”
待陳憶甜說完時間、地點和車次,言色猶豫了幾秒,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哥不去接你嗎?”
“你希望他來嗎?”
“我可沒說啊!”
“哈哈不逗你了,我哥他明天好像要接受什麼採訪,來不了。所以你就好好地和我過二人世界吧~好啦,不和你說了,我吃飯去。”
言色嗯了幾聲,掛斷,然後湊過去將團在地上的懶懶輕輕地擁入懷中,小傢伙睡得正香就這麼被吵醒,很不情願地掙扎了幾下,見反抗無效索性老老實實地在言色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重新入夢。
她到底希不希望他來呢?
有點想見他,卻怕見到了又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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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言色早早地趕到車站大廳,動車站裡人頭攢動,站口的人羣換了一波又一波。
她來早了,習慣性地早到。於是靠在一旁百無聊賴地刷着微博,直到聽見陳憶甜那般車次到站,她才擡頭望向出站口。
一大波人流涌出,黑壓壓的人羣中有一頭紅髮特別醒目,言色定睛一看,這不就是陳憶甜嗎,哎嘿,這小丫頭,還真夠醒目的。
陳憶甜看到言色激動地揮了揮手,拉着箱子從人羣裡擠出來朝她跑過來。沒幾步,便衝到了跟前,這麼多天不見,陳憶甜曬黑了不少,一口牙露出來顯得特別得白。
她一到言色面前就晃了晃她的小紅毛,“怎麼樣,我是不是特好找。”
言色笑着拍了她一下,“是啊,乍一看以爲憤怒的小鳥要發射了呢。對了,你怎麼提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