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緒整了整微皺的襯衫, 款款而行在一幫人爲他讓出的小道里,自帶光芒。
不一會兒,前奏響起。
言色坐在角落, 到第一句歌詞出來的時候, 她才忽的反應過來, 這不就是李易峰成都演唱會上唱過的心有獨鍾嗎?
她當時聽到第一句就感動得要飆淚, 他是怎麼知道的……難道那次演唱會他也……
此刻的周緒拿着話筒靜靜地站在屏幕前, 白襯衫顯得他挺拔而帥氣,言色呆呆地望着他,從腰部開始往下看, 筆直的大長腿,鋥亮的皮鞋。
“你在想什麼?”
頭突然被拍了一下, “啊、啊, 沒什麼”, 言色急忙收回目光,才發現視線中的男人已經走到她跟前。
周緒摸了摸她的頭, 伸手牽起她,“走啦,歌都唱完了。”
走出包廂,透過包廂門中間透明的一部分看到裡面的人,言色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在外面了, 她愣愣問道, “你唱完了?”
“你在想什麼?笨蛋, 都沒有好好聽本帥哥唱歌。”
看着言色呆呆地看着他, 周緒忍俊不禁道, “算了,走, 我帶你兜風去。”
走出KTV,言色卻撓了撓他的手心說:“我想吃好吃的。”
周緒一回頭對上的是一雙彎彎的眉眼,那撒嬌的神情讓他的心驀地一軟,恨不得把世間所有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眼前,卻在同時又對自己這樣的想法發笑,什麼時候他也變成了這樣的……
不過,他心甘情願。
“走吧,小吃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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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是溼的,看來前不久剛下過雨,空氣裡沾染上了涼意。
近十點,周緒將車靠邊停好,兩個人跑到一家重慶小麪店。
店裡冷冷清清,老闆娘正將一疊碗甩好水放進碗櫥,見到他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這打烊了哎。”
言色有些失落,走到店老闆面前,祈求道,“老闆娘,等一下再打烊嘛,我們真的超級想吃你這兒的抄手。拜託拜託。”
見老闆娘面露難色,她接着說,“全城就你這家最最最正宗了,我們保證吃得超快,不會耽誤很久的。”
老闆娘將手在圍裙上摩擦了幾下,“可是……只剩最後一點抄手了,也不夠你們兩個吃啊。”
周緒走上前來攬住言色的腰,笑着說道,“老闆娘,你就滿足我女朋友這個心願吧,她念叨一路了。數量多少我們都不介意。”
老闆娘轉身朝煮鍋走去,重新點火,清點了一下剩下的抄手數量說:“真拿你們這對小情侶沒辦法,既然就剩這麼點了,就不收你們錢了。”
“謝謝老闆娘,不過錢還是要給的,畢竟耽誤你收攤了。”
言色拉着周緒坐下來,拿過桌上的小碟子,倒上醋和一點辣椒,碎碎念起來,“這家店我以前高中的時候經常和朋友來吃,只不過後來大家都忙於自己的事情,我一個人也就不怎麼來了。”
說着拿紙巾擦了擦桌面,擦好後揉成一團,扔進對面的垃圾桶,見‘投籃成功’,言色笑彎了眼睛說:“不過,現在我不是一個人了。”
周緒有點動容,“我們以後可以經常來。”
“嗯~”言色那一聲綿長而滿足。
抄手被送上桌,的確不多,就小半碗的樣子,言色將筷子遞過去,便自己夾了一個抄手小心地放進醋碟,然後塞進嘴裡。
嚼着嚼着,眼睛便眯了起來,迷糊又可愛。
一碗抄手很快就見底了,言色舔了舔嘴脣,一臉的意猶未盡。
付完錢出來,周緒發現他的車又被拖走了,看着一旁傻眼的言色,他倒也不急,牽着她往家走。
“我們走回去嗎?”言色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男人問道。
周緒回頭看她,“可以嗎?”
言色肯定地回答,“嗯,壓馬路有助消化,何況離我家也不遠。”
然而真實情況是——
半小時後,路上只剩周緒一個人在走着,而言色則摟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肩上,一隻手提着坡跟涼鞋,另一隻拿着西裝外套,下方兩隻腳丫來回晃動。
深夜的涼風呼呼地吹着,兩個人安靜地朝家裡走去。
看着眼前寬厚的背,頸間男性獨有的氣息,髮絲裡飄來的洗髮水清香,這一切都讓言色的幸福感蹭蹭上升。
如果可以這樣一直走下去多好,一直走一輩子。
言色看着看着有些困了,便把頭靠了過去,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蹭了蹭。
這一舉動讓周緒的身子輕微一顫,眸色變得愈發漆黑,這小妖精真是到哪都不安生,這大街上的也挑逗他,看他到家怎麼教訓她。
結果就沒有然後了。
回到家的時候言色睡得跟死豬一樣,周緒從她口袋裡找了鑰匙開門進去,把她放到牀上,給她脫鞋擦臉,她都沒有一點反應。
他無奈地笑了笑,俯身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走出了臥室。
結婚以後就能一起睡了。
那他什麼時候求婚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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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言色醒來的時候,家裡只剩她一個了。
接下來一週,她和周緒都沒見過幾次面,她忙着網店獨家的事,而周緒忙着公司的項目一直在出差,兩個人只有晚上睡前纔會打一通電話。
很多時候,言色都會有一種錯覺,好像兩個人已經一起過了很多年,就像是一對老夫妻一樣。
這天晚上她剛準備打電話過去的時候,言媽打了進來。
言媽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對勁,言色反覆追問,她才哽咽出一個瞞了言色好些時日的事。
前些日子,外婆去市裡檢查出得了絕症,醫生說這個年紀化療已經無濟於事,如果非要化療只能徒增痛苦,就囑咐她回去好好休養,過得開心一點。
言媽之前一直瞞着是因爲老人家死活不讓告訴,說言色是她最疼愛的外孫女,她不忍心讓她過於擔心,還說生老病死都是遲早要面對的。
而最近,老人家情況越來越差,再去檢查得到的結果是病情惡化,恐怕沒有多少時日了。
言媽也憋不下去了,再三考慮後纔打電話告訴言色,總不能讓她只見親愛的外婆最後一面吧。
電話裡,母女倆都哽咽起來,末了,言媽說希望言色能抽空去鄉下陪陪老人家。
言色哭着答應下來。
這天晚上,言色睡得恍恍惚惚。
她夢到了很多小時候的事,那會兒她最愛去外婆家住,每每放假就迫不及待過去,釣青蛙、曬穀子、摘甜瓜。
她還夢到了那個雷雨夜,那時候外公還沒走。
她半夜迷迷糊糊地醒來,聽到雷聲,就問外婆是不是下雨了,外婆說那是外公在打鼾。外婆剛說完,外頭就一道閃電落了下來。
言色猛地驚醒過來,看到窗外的雷電交加,瞬間眼淚決了堤,泣不成聲。
哭着哭着,睡意全無,索性起來收拾行李,捎上了幾件衣服之後,言色往落地窗前抱膝一坐。
看着外頭淅淅瀝瀝地下着雨,就這麼從雨停等到了天亮。
天亮後,她把懶懶送到了陳憶甜那兒,小妮子看她眼睛紅紅的,問她是不是和她表哥吵架了,言色搖搖頭。
關上門,陳憶甜便打了電話給周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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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行李坐上趕往鄉下的大巴,言色的大腦裡依舊是一片空白。
到了之後怎麼和外婆說,肯定不能透露自己已經知道了,那……
大巴突然震了一下,言色猛地往前一衝撞到了前面的座椅,好疼,她揉了揉頭。
“小姐小姐。”
言色擡頭,面前站着司機師傅,她看了眼四周,發現身邊的乘客都陸陸續續地下了車,嘴裡罵着什麼,出什麼事了嗎?
她有些疑惑。
“小姐,這輛車出了故障,再開下去可能會有危險,前面就是車站了,麻煩您去前面重新買票坐車吧,實在是不好意思。”
“啊,沒事沒事。”她拎起包,隨着人流一起下了車。
昨晚的暴雨讓山路十分泥濘,車站的確離這不遠,但當她走到的時候竟然發現去往鄉下的車今天只有一班,而那班剛剛開走。
……
這怎麼辦?
看着一同前來的乘客陸續上了對應的車,言色坐在候車室發起愣來,從這到外婆家還有兩個小時的車程,如果步行,她肯定是瘋了,這樣的山路……
剛想着,包裡的手機震動起來,她拿出來一看,是周緒,摁下接聽鍵。
“言言,你在哪兒?”
言色猶豫了幾秒回答道,“周緒,我在去外婆家的路上。”
“怎麼也不告訴我?”
周緒將車靠邊停下,他隱隱覺得出了什麼事,剛剛表妹打電話來問他是不是和言色吵架了,說言色一大早眼睛紅腫着把懶懶送到了她家,他纔想起來昨晚他們沒有通電話。
言色的目光從售票處轉移到跟前,想了想還是開口說:“周緒,我在車站,剛剛那輛車司機說出故障了,所以……”
她還沒說完,周緒就問道,“你在哪個車站,我來找你。”
“好。”言色默默地咧嘴笑了,可能這就是戀愛之後的變化吧。
以前不管做什麼都是一個人,遇到麻煩也得自己解決,而現在她也有了一個會問她在哪會去找她的人。
而她要做的就是在原地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