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人靜夜深時楊思芳怎麼也睡不着,便給哥哥打了個電話。
楊思成也是睡不着,盼着他這個去臥底的妹子有什麼收穫,不想,手機果然半夜響起。楊思成拿起設置了靜音的電話,看了看叢晚玫睡得正熟,輕輕地上了洗手間聽電話。
“哥,打擾你睡覺了。”
“沒有沒有,我正等你電話呢。”說完又小了聲說:“有發現?”
楊思芳聽了沒有急於說出,反問:“哥,你還記得思絲和我嫂子上車那天,穿的什麼衣服嗎?”
“記得呀,不是你給她買的紫色碎花襖麼,怎麼了?想起問這個來。”
楊思芳聽了一下就又哽咽了說:“那個小江沒有和咱說實話。”
“在啞媽那,你看到那件小襖了?”沒等楊思芳說完,楊思成就打斷問。
“沒有。不過,李傍晚的媽媽和我說的很詳細,我感覺這裡面有……”
“不要說了,很晚了,面談,好好好。”楊思成感覺外面有腳步響,便掛了電話。
“思成,你在裡面嗎?”
“在。”
“給誰打電話呢?這都半夜了。”
“沒,一個人打錯了電話。”
楊思成一掛電話,楊思芳就已知叢晚玫在了,便自語了說:“半夜打個電話,都要這麼小心。”說完呵呵地笑起來。剛要轉身回屋,卻把她嚇得手機扔在了地上。只見啞媽披頭散髮站在她後面,白眼珠一動不動地在盯着她。
楊思芳拍了胸脯說:“啞媽,你要幹啥,會嚇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啞媽也不說話,轉身回屋直挺挺地躺倒在牀上。
“哎喲!你這個女人,半夜不睡出去挺屍,特嚇人咧。”
啞媽又白了白眼珠,那眼珠是那麼白那麼亮,像夜裡的妖精。楊思芳看了飛速上牀,把自己的頭緊緊地裹進被子裡。無奈,棉花的被子太短,蒙了頭就露出了腳。腳露在外面楊思芳也覺得不安全,便使勁拿腳蹬被子,希望被子可以拉長,蹬着蹬着便蹬下一團什麼東西來。楊思芳感覺到了,但由於恐懼也沒多想,滿腦子都是白眼珠,直到天亮也不曾睡去。
早上起來楊思芳渾身無力,也打不起精神,工地上的飯做好了,她也不想送去。傍晚媽來了見了說:“我說妹子幹不了這個,你偏不聽,看這一臉的憔悴就知道咋累了吧?你哪長着那受累的胳膊受累的腿。”說完又衝啞媽說:“瞅瞅你把人家累得,也不把活都幹啦,白對棉花那片心啦。走!跟我往北地送飯去。”啞媽不住地點頭。
楊思芳仔細看了啞媽,啞媽已憨笑可人。頭髮紮起來了,眼睛裡也全是黑的。在楊思芳盯着她看時,她衝她嘿嘿一笑。這一笑,讓楊思芳打了一個心顫,幾乎印證了她夜裡的推測。
啞媽跟傍晚媽走後,楊思芳突然又想起腳下那團東西,便飛速進屋,抓住棉被抖起來。棉花的被子時間太長,經楊思芳晚上一蹬,裡面已撕裂兩道口子。“這哪是人蓋的被子,還是思絲集團的大小姐。”想此不覺落下淚來,咬着牙把棉被撕開,那團東西便與黑黃的棉花分離出來。她用手去拿,就在她的手指觸到那紅豔的襖面時,她的回憶就定格在大一時,託南充的一個同學爲嫂子買絲織布的感覺,那是她頭一次摸到南充的絲綢,記憶猶存。楊思芳愣了一下,迅速拿到亮光處去看,看到“思絲製衣”時便緊緊抱住,喊了聲“嫂子”。
“難道棉花早知道自己的身世,才把嫂子的這件棉襖日日夜夜蓋着?她進思絲集團也是有預謀的?”想到這,比夜裡推斷啞媽是殺死嫂子的兇手更可怕。“我的天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嫂子你真是被人所害嗎?”想到這,楊思芳把棉襖裝包裡,準備回城見哥哥。
“哥,你說啞媽會不會就是殺人兇手?”
“不會。”
“這麼肯定?”
“如果啞媽就是殺人兇手,她就不會在那麼冷的早晨出去給一個人燒紙。再說,啞媽和絲依會有什麼交集,我想這裡面一定有原尾。”
“就是啊,一個啞巴我怎麼想也不會想到會和嫂子有什麼牽連。可事實是有牽連的,這一件一件的東西證明了棉花就是思絲,思絲就是棉花。”
“是啊,我也想不明白那天啞媽和絲依發生了什麼。爲什麼絲依的襖會在啞媽那裡,而不是和絲依一起燒了。”
“這說明我嫂子在火沒燒身之前,把棉襖脫下給了啞媽。”
“對!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絲依的襖爲什麼會在啞媽那裡。還有我見棉花頭上戴過的那個櫻桃髮飾,也一定是絲依的。”
“那我怎麼在啞媽那沒找到?”
“啞媽雖不很精細,但我發現這幾次我們每次去她家,她都十分警惕,哪裡肯讓你找到。”
“那我嫂子的襖在棉花的被子裡,也是啞媽藏的?”
“應該是,因爲連她都認爲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你天天蓋着它,找東西肯定不找那裡。”
“做這些都是爲了保護棉花?”
“是的,她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媽媽。還有,我之前向姬局長打聽過,啞媽在絲依出事那年,她也有一個思絲一般大的女兒。”
“那她的女兒呢?”
“我猜的沒錯的話,和絲依葬身火場的那個孩子,應該——應該……”楊思成沒把話說完,淚已盈眶。
“是啞媽救了思絲,卻犧牲了她的孩子。”
“所以,啞媽是咱們的大恩人,而不是殺人兇手。”
“是我晚上看到她的白眼珠,纔會那麼想的。”
“對了,我現在明白第一次去啞媽家,啞媽爲什麼衝我劃燃火柴了。她女兒被火燒死,她懼火。所以,在她劃燃火柴扔地之後,恐懼地捂住了頭。她是在暗示什麼,暗示什麼呢。”
“啞媽應該目睹了……”
“不要說話。”楊思成打斷楊思芳說。然後嘴裡又自語了說:“香香是我的女兒嗎?香香的媽媽是我的媳婦嗎?晚玫,是她。”
“哥,怎麼了?”
“沒,沒什麼。我是想,現在啞媽是破案的唯一證人,若此刻急於把信息公佈出去認了棉花,對啞媽的安全就形成威脅,棉花也會陷入危難。所以,這件事除了李傍晚,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包括馬照福姬局長。還有,絲依的這件棉襖還要給啞媽送還。”
“我知道了哥。可爲什麼要告訴李傍晚?”
“因爲我信得過他,還有啞媽的安全他是最好人選,比我派多少保鏢都強。”
“什麼時候和他說?”
“今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