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宋世安走了進來,一身白衣,風清雲淡的說道:“我一向喜歡和聰明人說話,這個蔣光,我倒是想要見上一見。”
劉昌睜大眼睛看着他:“世安賢侄,你不必見這些人的,他們也不能耐我們何,以前走路遇到,都是眼高於頂,現在來,無外乎興師問罪,讓老夫把他打發了就是。”
宋世安卻笑了:“他不會來興師問罪,既然他是一個聰明人,我很想聽聽這個聰明人有什麼樣的高見。”
“任他誰聰明,也比不過世安兄。”劉志自豪地道。
宋世安只是淺笑。
劉昌看了眼嘆了口氣:“劉志,有請蔣家大公子。”
劉志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宋世安,轉身出去了。
不一會兒,蔣光進來,他溫文而雅地施了一禮:“見過劉將軍。”
劉昌打了一個哈哈。
然後蔣光看着宋世安,一抱拳:“見過世安兄。”
劉志想開口,看看劉敏的眼神,坐了回去,心裡暗道,那世安兄也是你叫的?
宋世安此刻方站了起來,還了一禮:“久仰。”
雙方落座,蔣光只看着宋世安:“世安兄來京只數日,卻已一鳴驚人,真讓蔣某望塵莫及。”
“錯,我在祁月國的時候,就對蔣兄之名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真世外高人一般,清雅無敵。”宋世安眼神無比真誠。
好像他真是蔣光的慕名者一樣。
劉志在旁邊撇嘴。
劉敏卻不動聲色,只是喝茶,也不說話。
蔣光笑着搖頭:“都是謬讚,蔣光一意避開這俗世,卻無奈仍是俗人一個,看不透,堪不破……”
“蔣兄此次前來,一定有事情要說吧,莫不是找在下談經論道,那在下可不能夠了。”宋世安笑了一下,端起手邊的杯子,拿了起來,放到嘴邊的時候又放下,“在下聽聞了令弟的遭遇,深表遺憾。”
蔣光仍舊面不改色,宋世安的手指動了動,輕輕地摩挲着杯底,心裡有了眉目。
“那是令弟不才,咎由自取,在下在家之時,常勸他自省慎行,他卻不聽,只一味勇猛,現在將蔣家陷入了泥淖之中,其實,家父常教導我們,爲人臣子,要有本分,食君之祿,要感君恩,蔣耀的脾氣一急起來,不管不顧,倒沒有什麼壞心思,更何況,我們兄弟三人,早有決定,不管世事紛爭,我們只保持獨立,江山是尉遲家的江山,各路的紛爭與我們半點關係都沒有……”
“哦,真不知蔣兄和在下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世安兄應該懂,若世安兄不懂,在下真無知音了。”蔣光笑了一下,“所以,請劉世伯放心,蔣家,不會阻任何人的道路,蔣家的人只爲自保,不敢奢望其它。”
這話已說得再明白不過了。
劉昌聞言大驚,這個蔣光怎麼像什麼都知道的樣子。
太子怕是也不知道他的真實心思,不然他憑什麼這麼篤定,於是慌忙開口,“蔣光啊,你這話可說的世伯我不明白了,我和你父同朝爲官,共食君祿,爲君分憂,是臣子本分,而同朝爲官,心往一處想,那阻礙之事從何談起。”
蔣光只微笑着看向宋世安,整個人如同他衣角上用銀線繡的蓮花一遍遺世獨立。
宋世安打量了他片刻,才悠悠開口:“蔣兄前來所爲之事,在下已然明瞭,劉將軍保家衛國,如非反臣,不必驚恐
,但你能前來,我深爲感動,但自保之說,是不是這就代表着,如果我們有什麼需要,也不能麻煩你們蔣家了?”
蔣光突然一打折扇,扇了兩下子:“世安兄開玩笑,若用得着在下,在下定願意前來,幫忙是小事,可以從世安兄這裡偷得一二招,也夠在下受用不盡的了。”
“好,一言爲定。”宋世安站了起來,舉起了右手。
蔣光也一樣,兩人算是擊掌爲盟。
劉家的父子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兩個人一副相見恨晚的樣子,甚至劉昌在考慮,是不是得留下蔣光來大宴一場呢?
不過,蔣光並沒有留下來,而是直接告辭了。
宋世安微笑相送。
進了屋了,宋世安臉上的笑容收了,他壓低聲音:“我們立刻準備。”
‘準備什麼?’
“對付蔣家。”
“什麼?”劉志像不橄相信,“剛纔你們可是擊掌爲盟了,你難道不相信他說的話?”
“擊掌未必就是爲盟,有可能是試試對方的實力。”宋世安一笑,“這個蔣光太聰明瞭,他什麼都看透了,所以,他不會像他說的那樣只爲自保,因爲他明白,他沒有辦法自保,我們已斷其一腕,他投降是死生未卜,不投還有希望,所以換作是你們,你們會投降嗎?”
劉志搖頭:“我怎麼就想不到呢。”
“你想到,你也是世安兄了。”劉敏拍了一下劉志的肩膀,“看來,我們又有的忙了,蔣光這個大公子出馬了,我們得好好陪他玩一玩,讓他見識一下,我們世安兄的厲害。”
宋世安微笑搖頭:“你們莫把我誇得太滿了,如果我沒有猜錯,蔣光前來,只是爲了爭取時間,再者麻痹我們,然後他暗裡聯繫其它的世家,到時候,我們可就難辦了。”
是呀,現在還有幾個家族在觀望呢。
如果蔣光出馬,他一定能說動那些人,劉昌有些着急,也有些驚慌,“那我們按照計劃,不可以再快些嗎?免得夜長夢多。”
“現在暫時等兩天。”宋世安坐了下來,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我們等時機,依我看,也差不多了。”
程府。
程紫霜踢着院內的那棵桃樹,一下接着一下,那桃葉被她踢得紛紛落下,知道程青出事的秦棋萱上前勸道:“紫霜,別再踢了,那樹折不折,不怎麼樣,你的腿要緊呢。”
程紫霜卻仍舊揮拳打了幾下,那樹上的青桃子都掉了下來,她才轉身,看着秦棋萱,一臉哀色,玄然欲泣:“現在也就這桃樹肯讓我打不出聲了,以前我難過的時候,總是哥哥來哄我開心,現在哥哥出事了,我卻一點兒也幫不到他,他被流放那麼遠,這一路上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那邊荒涼得很,野獸橫行……”
話沒說完,小淚珠兒一顆顆滾了出來,秦棋萱掏出手帕,遞了過去:“紫霜,程公子只是被流放,而且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躲過這一劫再次回到都城來的。”
“你說的輕巧,寧古縣是什麼地方,便是不能等到見面,我怕哥哥已經……”程紫霜捂着嘴,又哭得說不出話來,秦棋萱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站在旁邊,日頭下,兩個人很快曬了一頭的汗,程紫霜一臉的也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汗水。
“其實,我們可以去找程大人,您在這裡只是乾着急於事無補,大人一定會有辦法的。”秦棋萱給她出一個餿主意。
程紫霜搖頭:“你
當我沒有求過嗎?父親若是有辦法,還至於像現在這樣乾等嗎?他說這件事情讓我不要管,不是我想像的那樣,我就不懂了,我想像哪樣了,哥哥也沒有犯什麼大錯,被流放,還永不還朝,皇上怎麼想的呢,難道想置我大哥於死地嗎?”
“您可以去找範將軍呀,他在太子身邊是紅人,還有什麼事情他解決不了的?”秦棋萱繼續道。
秦棋萱的表面看來對程紫霜無比關心,但是心裡卻想着,如果這件事情程魏延能辦得了,也不至於程青被流放,不過,既然程紫霜不甘心,那她就繼續折騰吧,自己也樂意看她蹦達。
她最最討厭的就是這些嫡出的姑娘,仗着自己身份高貴無比就目中無人,以前她的長姐秦書瑤就是如此,在秦府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她。
不過她到後來還是在自己的挑撥之下葬送了自己的性命,現在嘛!如果這些尊貴的姑娘都不在了,就到她秦棋萱出頭的日子了。
其實她心裡惦記的是尉遲寰,而程紫霜卻是範鶴軒的未婚妻,但是她卻連程紫霜也不願放過,可見其心思毒辣。
程紫霜聽說她讓自己去找範鶴軒,覺得這是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之前是因爲生他的氣,他在太子的身邊卻沒有幫到哥哥,見都不想見,現在想想,自己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不禁看着秦棋萱:“幸虧有你幫我出主意,否則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你不過是一時着急想不起罷了。”秦棋萱眼底閃過一絲笑意,程紫霜如此此刻看到,她心裡也許會有所警惕,因爲那笑實在有深意。
範鶴軒收到了程紫霜帶來的口信,他想了想,前兩天她對他的態度可是很惡劣的,彷彿自己是她的仇人一般,對於這個未婚妻,他真是頭痛。
但又不能不赴約。
郊外。
柳林中。
程紫霜一身粉色的走金線的裙裝,襯得她臉如桃花一般嬌美,腰肢比那三春的嫩柳還要纖軟,範鶴軒一下馬,心一動,站在那裡,有些癡了。
秦棋萱先看到範鶴軒,她未作聲,半晌方推了推程紫霜:“還不快去,你看誰來了。”
程紫霜轉身,看見範鶴軒倚馬而立,修身玉面,很是俊美,但這會兒她根本沒有心思想其它的,只是奔上前:“你得幫我。”
仍如往常一般霸道。
範鶴軒皺了一下眉頭:“你哥哥的事情?”
“你皺什麼眉呀,難道事情就那麼難辦?多大點事情,以前比這大的,嚴重的,你不過連眼都不眨一下,怎麼輪到我哥哥了,反倒這麼爲難呢?”程紫霜說到後來,想起來自己是來求人的,語氣便弱了下來,可是她強勢習慣了,那弱也是弱得很生硬。
範鶴軒搖了搖頭:“這件事情你別管了。明白嗎?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忍耐。”
“不明白,爲什麼爹爹也是這樣說,你也是這樣說,難道有什麼大事不能我知道的?枉哥哥平時待你如兄弟,原來有事的時候,才能看出來誰是真正的朋友,誰能值得依靠。”程紫霜的話開始霸道起來。
範鶴軒並沒有生氣,而是很冷靜,扶着她的肩膀:“你聽我說,這件事情真的不像想像的那簡單,如果可以,我真的會幫程青,而不用你來找我。”
“那你跟我說呀,到底什麼事情不能說呢?”程紫霜不依不饒。
範鶴軒這回沒有再回答,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你回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