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分離

車站自古就是離別的代名詞,有多少癡男怨女在這個地方留下真誠的眼淚!

遼陽縣作爲21世紀新縣城,坐上了時代大發展的快車,不僅擴建了汽車站,而且新建了火車站,交通網基本上遍佈全國各個省會城市,出行倒也十分便利。

一個雙肩包,一個箱子,這便是顧淵的全部身家,父親本要來送他,只是最近家裡出了些新情況,懂事的孩子總不會勉強父母很多。好在家裡距離縣城不是很遠,坐大巴車也就半個小時左右,吃過早飯再趕來車站買票時間上也很充裕。去上海的火車一天有2趟,總行程20個小時左右,這是顧淵第一次出遠門,難免會有些慌亂,尤其是這種靦腆害羞的男生,以後可不能再害羞,大學就相當於一個社會的縮影,學會慢慢適應很重要!

顧淵形單影隻地在月臺等待檢票,遠處若隱若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哦!原來是她呀。幾個月的時間不見,長高了些許,導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嚴慧不知道是從哪個小道得到消息,得知自己今日出行,或許是她表姐告知的吧,自己和李老師說過出行計劃,如此說來也就不奇怪了。

“我從表姐那裡得知你今天去上海”,嚴慧卻也毫不掩飾。

“有什麼事情嗎”,顧淵此時故作鎮靜。

“沒什麼事情,就是想來送送你,”,嚴慧略顯緊張。

顧淵不再言語,此時無聲勝有聲,兩個人倒有幾分默契,相向站立,內心裡或許是在組織合適的語言。青春期的萌動,總是讓人猝不及防,稍不留神,心緒就悄悄溜走。哎,他們的友誼即將迎來考驗性的轉折,這點兩人都是知道的,只是誰也不願意說出口,氣氛略顯幾分尷尬,就看誰先打破這片沉寂?

“我在武漢上大學,我們以後還能再見面嗎?”嚴慧硬着頭髮問到,平時的淑女氣質一晃不見,顯得有幾分女孩子氣概。

“或許吧,咱們畢竟是一個縣城。”此時的顧淵有氣無力,嘴角勉強憋出幾個字,他不想和她分開,這短短的幾個月已經令人發瘋,何況未來不一定能再見,就算是一個縣城的人,一個住在城裡,一個住在鄉下,沒什麼要緊的事,基本上是沒有交集。“我會給你寫信,友誼地久天長,這點任誰都無法改變。”顧淵畢竟是一個男孩子,這話從他的口中說出一點也不奇怪,只是說出友誼二字明顯有些牽強,站在當時的時代潮流下,也不是很奇怪,總不能說我喜歡你,我會給你寫情書吧?時代不允許,兩人作爲學生也是沒有經濟能力進行戀愛的花費,那就讓那份懵懂深藏心間,誰也不先打破這片和諧。

兩人站在月臺許久,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太陽緩緩從山坡爬起,光線照得人睜不開眼,月臺有相應的遮陽棚,行人也多了起來。

人生中最遺憾的也許不是死別,而是生離。前者已經出現了結果,也不會有人再去做念想,後者的未來無限,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信息化並不普遍的時代,一封信需要長達半個月才能送達,很多小情侶日夜忍受着生別的煎熬,等待對方一封信件以便調節相思之苦。

嚴慧送行也不是空手而來,準備了一些小禮物,基本上都是學習用品,可能她忽略了大學是不怎麼用得上學習用品,也是啊,學生送學習用品不是合乎情理的事情嗎?

“這些小禮物是我這幾天精挑細選,希望你能用得上。”

嚴慧不趁機將禮物送出,顧淵卻顯得有幾分爲難,自己雖然有點意思,可是這樣收人家的東西不是很好,作爲一個老實巴交農民的孩子,面對別人的好意時,有的時候不知道該如何去表達自己的感受,一個女孩子送自己禮物,卻又沒有東西回贈,不拿又顯得自己不懂事,哎,這也許已經深深刺激到他內心那根緊繃的弦!

我先收下來,以後有機會再回贈禮物給她,這樣我們都不會顯得爲難,顧淵只好在內心如此安慰自己,接過禮物,嘴角漏出了尷尬的笑容。

嚴慧作爲一個小康之家長大的女生,平時受到的教育十分嚴謹,這已經是最出格的舉動,好在父母尚不知曉自己內心的想法,不然以後就不會隨意讓自己出門,畢竟,誰也不想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當時沒有拜金主義,卻也講究門當戶對,鄉下還好一點,相應觀念不是很強,窮也好,富也好,人的一輩子開心、健康就好!

依稀記得,那時候的嚴慧長相併不出衆,留着短髮,我們稱之爲妹妹頭,身上的着裝也十分樸素,誰又能想到這是某個國企單位領導的女兒?我們是不提倡攀比,可有時候人的眼睛總是勢利,自認爲通過着裝便可以判斷一個人的好壞,這點是要不得的,幸好世俗的洪流對兩人尚未造成什麼影響,我們便也不會顯得失望,至於未來會怎麼發展,一切需要隨緣。

顧淵從箱子裡拿出一些吃食,這是母親給自己準備在路上打發時間的,有花生、瓜子、冰糖等一系列小零食,拿出一小部分遞給了嚴慧,兩人不約而同看向對方,頓時感覺臉上火辣辣,由原來小心翼翼地窺探瞬間直戳眼球,這點可能一時之間無法忍受,那又有什麼辦法,誰先開口,誰就是贏家,當然,這裡是不存在輸贏,那總得有人打破這個尷尬的局面啊!兩人的內心彷彿萬馬奔騰,又有誰能拯救一下這個害羞的男生呢?

“那這就算是你給我的回贈禮物了。”沒有意外,最終還是嚴慧先開口,可能通過相處,她已經知道顧淵的內向,若是自己不先發出信號,可能對面的人會讓尷尬一直持續下去。

顧淵只是默默點頭,也就算是任可了嚴慧這番勉強的說辭。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古人講究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兩人也是把這兩句話詮釋得淋漓盡致,學霸始終是學霸,古人的精髓全學了去。

約摸到了上午11點左右,距離第一趟去上海的火車到站只有1個小時,一般這個時候就要開始排隊候車,那時候座位安排沒有現在這麼發達,一個座位賣出多張票是常有的事情,晚了座位給別人坐了去,也沒有說理的地方,車站自然不可能管這種麻煩事,簍子是自己捅出來的,最後消費者買單也無大礙,這是火車人的共識。由此可見當時信息落後對時代的影響是多麼巨大,現在你要是一個座位賣多張票,消費者的法律意識已經提高,若是不給出合理的處理方案,怕是免不了要吃一張法院傳單,也許是有點誇張,這裡我們也可忽略不計。

看着顧淵遠去的身影,嚴慧的內心不知道是難過還是開心,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歡這個其貌不揚的男生,對於家庭情況來說,兩人是永遠不可能在一起,哪怕以後各自參加工作,也不可能是一個世界的人,況且家裡的親戚不是政府要員,就是商場精英,兩個家族差距是多麼地大,一般人可能會選擇因愛妥協,這在當時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天怒人怨,若是再近一步,怕是以後自己要成過街老是,人人喊打了,想到這裡,不禁一哆嗦,天哪,自己究竟在想什麼,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嚴慧趕緊搖搖頭,內心裡一遍遍怒斥自己。

我們再看顧淵這邊,走向隊伍後面,沒有回頭看一眼,也許此時的他很無助,想要對自己內心裡的那個人說一聲,謝謝有你,可是已經說不出了,頭也不回地走去是最好的選擇,就讓這份誠摯的情感隨風而逝吧!內心過於平靜,可能不是什麼好事。

滴---滴----

火車緩緩開進車站,人們陸陸續續走進相應的車廂,這對顧淵來說可有點吃力,最終還是在乘務員的幫助下,才找到自己的位置,安穩坐定,望向車窗外,那個人還在,揮揮手算是坐告別,不過嚴慧是無法看到這一幕,或許火車的設計有點殘忍,不會有電視劇中那種男女主追着火車告別的情景。

顧淵一直將心愛的人握在手心,打開一個筆記本,上面赫然陳列一行字:

鴻雁終有歸來時!

嚇得他趕緊合上筆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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