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杉和洛冰回到了家裡,洗個熱水澡,換身睡衣,坐下抽菸的時候,文婧終於是帶着大盒小盒的飯菜回來了。
慕杉幫着文婧拆包裝,大概看了一圈,他便高興地開口了,“你把他們家經典的菜色都給買了啊!這個桂花糯米藕,哎呀,配上一口二鍋頭,那可是一種奇蹟啊!還有這個夫妻肺片,那可是他們家經典中的經典啊!”
聽到這些,洛冰也把腦袋湊了過來,她那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了,迫切地說着:“天吶!鐵板牛柳。啊,還有回鍋肉和醬肉蒸餃啊!文婧,你太厲害了吧!你買的都是我愛吃的耶!你好牛啊!!!”
文婧一臉的不好意思,羞澀地說着:“其實我沒有那麼厲害啦,這些都是慕杉給我推薦的。每次去‘老村落’他都點這幾個菜的,無一例外。我不知道你愛吃什麼,就只能按照慕杉的喜好來買了,沒想到你們倆口味這麼有默契,嘿嘿。。。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呢!”
文婧說得一臉真誠,但是桌旁的兩人卻都陷入了沉默。把飯菜全都擺好之後,慕杉就轉身去閣樓拿牛二。洛冰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因爲右手受傷,前幾天都沒有喝酒,今天終於可以開懷了,洛冰難免有點放肆。尤其是面對一桌子美食,她很難堅守原則。一頓飯吃下來,第一個趴到桌子上的,竟然就是她!
看着洛冰砰地一聲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文婧先是張了半天的嘴,然後才壓低聲音地,對着一旁的慕杉說道:“慕杉啊,神仙姐姐怎麼了?她是不是心裡有事啊?我怎麼覺得她今天怪怪的呢。”
慕杉夾上一口牛肉,假裝並不在意地問道:“是麼?你覺得她怎麼個奇怪法啊?”
文婧又往洛冰的方向看了看,確定她已經醉倒了,才小心翼翼地趴近慕杉的耳朵邊。“你們倆,是不是吵架啊?我從來都沒見過洛冰這麼嚴肅,這麼冷漠的樣子呢!她今天的話,少的可憐!而且啊,我給你講吼,就剛纔你去閣樓拿酒的時候,洛冰一直盯着你的背影發呆呢!直到你從閣樓下來的時候,她才注意到桌子上的飯菜,你說是不是很奇怪啊?”
文婧的聲音輕的和蚊子差不多,但是慕杉卻聽得格外清晰!尤其是那句,洛冰盯着你的背影發呆!慕杉的眼睛,落回到了洛冰的臉上,她,究竟怎麼了???
這兩天,她突然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對自己很疏遠。但是,既然疏遠,爲什麼又要對着自己的背影發呆呢?當時的她,究竟在想什麼?她,難道是發現了自己對她的喜歡,所以在用委婉的方式拒絕自己嗎?還是有些其他的。。。
“慕杉?慕杉?你在想什麼呢?”眼看着慕杉也沉默了起來,文婧就晃了晃他的胳膊。
“哦,沒什麼。我就是想着,前幾天她受傷了,最近一直在養傷,心情自然是有些動盪的。等到傷好了,可能就沒事了。你不用太過擔心。”回神的慕杉,費力掩飾着。
“可我覺得,好像你更擔心她呢?從她受傷,你就每天都來照顧她,你都好些天沒回過宿舍了。大家都問我,你是不是搬出去了呢。”文婧這話,沒經過大腦,就直接冒了出來。
聽到這句話,慕杉一臉不爽地瞪着文婧。這個文婧,總是在不該直爽的時候,直的驚天,爽的動地!他把筷子放了下去,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允許你拿洛冰開玩笑!!!”
文婧被這話嚇得,一口醬肉蒸餃直接從嘴裡掉了出來。。。
慕杉撇了她一眼,冷冷地說道:“時間不早,我先睡了。你吃飽了之後,自己去客房吧。”
說完之後,慕杉就起身抱着洛冰回了臥室。用腳把門輕輕關緊,慕杉抱着洛冰站在牀邊,竟然不捨得放手。。。
連文婧一個局外人,都看出了洛冰的疏遠,他作爲當事人,又怎麼可能毫無察覺。
不知道究竟因爲什麼,但是洛冰真的正在疏遠和他的距離。從昨天到現在,一切都變了。。。慕杉突然感謝起,洛冰這個隨時隨地睡覺的習慣了。因爲這個習慣,才讓他可以像往常一樣,抱着她回臥室。可是,這個擁抱,是不是很快也將消失呢?
他沒有像平時一樣把洛冰放回牀上,而是抱着她,慢慢地坐到了牀邊。看着她熟睡的臉,慕杉心痛不止。他告訴自己,就這麼放肆一會兒吧,就這麼貪婪地看一會兒吧。。。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直到洛冰皺着眉頭動了動身子,慕杉才萬般不捨地放下了她。躺到了牀鋪上的洛冰,不安地翻動身子,她的兩隻手拼命在抓着什麼。慕杉試着把自己的手,放到她的手心中,洛冰一下就安靜了,繼續沉沉地睡着。
夢裡,她在鳥籠之中。那個永遠不開口,永遠不願真面目示人的男人,正在轉身離開。。。洛冰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抱住他,但是手裡的不是那酒紅色的紗幔,就是虛無的空氣。她像是一個溺水的可憐人,在拼命尋找生存的奇蹟。
可能是感受到她的絕望哀求,那男人頓住了身形。半晌後,當洛冰覺得自己快要死掉的時候,男人回身抱住了她。洛冰待在那熟悉的懷抱裡,雙手死死地握住對方的手。
洛冰不明白,自己究竟什麼時候愛上的這個男人。雖然知道自己是在夢境中,但是自己就是控制不住地愛上了這個男人。如果有可能,洛冰寧可永永遠遠地留在這個夢境之中不要醒來!因爲,清醒的世界裡,沒有他。。。
她努力過了,她努力地找了他十三年了。可是,除了這個酒紅色的鳥籠夢境,他不曾出現在,任何洛冰經過的地方。難道,這是上天給自己開的玩笑嗎?這個男人,如此的狠心,即使在夢境中出現,他也從來不曾摘下面具。
如果不想在一起,又爲什麼要這樣地囚禁她呢?她很想問個明白,可是十三年了,哪裡又有什麼答案呢???
從十歲開始,他每天的晚上都出現在洛冰的夢裡。當洛冰以爲,這是上天的恩賜,所以每天每天不去上學,總是騎着單車跑遍所有,去過沒去過的地方,去尋找他的時候,卻發現這只是上天的一個玩笑!
八年無果,洛冰終於放棄了這個夢。她發了瘋地給自己做心裡建設,這是假的,這是假的。。。封印了五年的夢,最近卻再次冒了出來。
洛冰抓着他的手,開不了口,她在他的面前,感到無比的卑微和怯懦,她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她只能死死地抓着他的手,任憑眼淚滑落。。。
洛冰的心底,在不停地重複一句話,你到底是誰。。。
慕杉躺在洛冰的旁邊,一隻手被她死死地抓着,另一隻手輕輕地擦去她臉上的眼淚。慕杉的心都快痛苦地碎裂了,這丫頭到底做了什麼夢啊,爲什麼她的眼淚,有撕心裂肺的味道呢?還有她的手,那力度簡直是用盡了生命的力氣啊。
被洛冰抓住的手,已經開始衝血了。洛冰的指甲,似乎一個一個都深深陷入了慕杉的肉裡,慕杉咬着牙忍受。他沒有辦法去分擔洛冰的苦痛,他只能把自己的手貢獻出來,希望洛冰抓着他,便能更加勇敢一些。。。
他不敢閉上眼睛,他一直關注着洛冰的情緒變化。他害怕洛冰被噩夢給驚醒,他擔心洛冰獨自面對暗夜,會孤獨無助。。。他除了默默地守護她,似乎已經做不了其他任何了。
那一夜的月亮,很亮,但是很傷感。它的銀色,灑在洛冰的眼淚上,有噬骨的寒冷。洛冰哭了整整一夜,慕杉躺在旁邊,便給她擦了一夜的眼淚。。。
直到第二天,太陽已經從微醺便成了明亮,慕杉才緩緩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揉了揉充血而麻木的手,他不想讓洛冰知道。那手上一個一個的血印,如果被洛冰看見了,這丫頭肯定會內疚自責的。
慕杉只想給她最快樂的美好。這是一個奢望,但是,也是慕杉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