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奉天司提刑使吳傑被人下毒害死,顯然是有人不想讓他查出暗探總指揮陳敬庭的死亡真想,倘若將殺害吳傑的兇手找出來,便可以順藤摸瓜找到殺害陳敬庭的人,但至於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殺害奉天司提刑,成了大家解不開的謎團。

要知道奉天司是皇帝的爪牙,直屬皇權下的單位,誰敢動奉天司,也就等同於挑戰皇帝的權威,這可不是殺頭那麼簡單,抄家滅族都是有可能的,迫於奉天司和皇帝的關係,自奉天司成立之日起,便沒人敢惹,也就是說吳傑是奉天司歷史上第一個被人毒殺的人,若此案不破,不但奉天司威信全無,恐怕以後想挑戰皇權的人也會肆無忌憚了。

此時,上官墨腦海中浮現出一人,此人便是吳傑的兒子吳衛,雖然如此悖倫之事,說出來別人也不敢相信,但他的懷疑也並非出於臆想,自吳傑暴斃後,吳衛曾多次來奉天司索要父親的屍體要帶回家中安葬,甚至不惜大鬧奉天司,上官墨念其一片孝心沒有追責,也命人不要向陛下彙報,如今細細想來,吳衛的這多番行爲不得不令他懷疑。

於是便火速派陳是非、李伯巖前往吳府,卻不料吳府上下舉哀痛哭,原來是吳傑的夫人上吊自縊,正在守靈的吳衛看到奉天司的人到來,瞬間怒氣大發,一口咬定是奉天司先害死了他爹,又害死了他娘,如今還敢來府上鬧事,實在是欺人太甚,火速召集府上家丁抄兵器將二人圍了起來,說話間就要動手爲其父母報仇,幸虧前來弔唁的端王及時趕到才化解了危機。

端王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也是當年奪嫡之亂中唯一活下來的先皇子嗣,生性懶散,喜好喝酒歌舞,從不過問朝政,也對權利沒有絲毫追求,或許正是因爲這種秉性才讓在殘酷的皇室爭鬥中生存了下來,慶曆帝登基之後封他爲端親王,從此便做了一個閒散的王爺,整日悠閒自在。

端王以皇室的身份和地位制止了吳衛,並當和事佬開始了一通和稀泥,分別闡述了兩方的立場,講述了雙方各有苦衷,說服吳衛將母親下葬之後自行去奉天司,既給了吳衛面子也給了奉天司面子,既然端王出面了,雙方自然不能駁了他的臉面,各自藉機下了臺階,此時才得以妥善解決,陳是非、李伯巖順勢弔唁了一下吳夫人便離開了。

上官墨聽完陳是非、李伯巖的彙報後,便暗中派人在吳府周圍盯着,以防吳衛逃跑。

吳夫人的死又爲吳傑案籠罩上了一層陰影,倘若吳傑的死是因爲調查陳敬庭案而觸動了某方勢力,那身爲局外人的吳夫人又爲何自縊而死呢?是因爲觸動了某方的勢力,還是爲了保護某方勢力呢?更或者,她也是被某方勢力害死的,僞造成了自縊的假象,但身爲人子的吳衛,爲何又置雙親死亡真相而不顧,一口咬定是奉天司害死了他們呢?

其中種種疑團,唯有吳傑一人可以解釋,更或者吳傑就是那個喪心病狂的人,但他背後一定有一隻無形的黑手在操縱着他,否則他沒有理由會做這等悖德滅倫的事,吳衛現在是浮在水面上的人,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幕後之人隨時會殺人滅口,所以上官墨命令吳府臥底,一定要保護吳衛的安全。

自此,吳衛除了睡覺、上廁所之外,臥底都貼身跟隨,一度讓吳衛心煩,有了吳傑的前車之鑑,臥底尤其重視他的飲食,連日常洗臉、洗漱用具都要親自試驗纔敢拿去給吳衛使用。

緊張的過了三日,臥底時常不經意地提醒吳衛前去奉天司,他知道吳衛不會聽從,便拿出端王來施壓,當日端王親自保證,吳衛也當場答應,等處理完吳夫人的事便親自前去奉天司,倘若拖着不去,自己食言了不說,連端王的臉上也過不去,臥底說的情真意切,實則也是爲了他的安全,只要進了奉天司的大門再出來,不管吳衛說了什麼,對於幕後之人來說,都已經失去了殺他的理由。

吳衛掙扎了良久終於鬆了口,答應下午便去奉天司,臥底將消息傳了出去,上官墨命令埋伏在吳府周圍的密探立刻行動,從吳府到奉天司這一路上都嚴格審查,並暗中埋伏,保證吳衛安全進入奉天司。

上官墨如此大張旗鼓意在告訴幕後之人,吳衛已經對你們產生了威脅,若想消除威脅只有吳府到奉天司這一路的時間,倘若他們敢來,便一舉擒獲,若不敢來,也可順藤摸瓜,總之幕後之人無處可逃。

密探們隱藏在過往的人羣中伺機而動,眼看吳衛已經進了奉天司的大門仍不見任何異常,上官墨便認爲幕後之人太過謹慎,實則低估了他們的能力,因爲吳衛根本對他們構不成威脅。

原來這吳夫人一開始就知道吳傑是怎麼死的,而她自己也一直被幕後之人威脅着,幾次讓吳衛去奉天司索要屍體便是幕後之人所授意的,吳衛也曾懷疑詢問過母親,但吳夫人卻始終不肯說出對方身份,只說那人是他們家得罪不起的人,不讓他再繼續追問下去,還讓他把吳傑的死嚥下去爛在肚子裡不要追究,要怪只怪奉天司派吳傑調查此案,沾染上了不該沾染的人,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吳衛沒有要回屍體,吳夫人知道此時吳傑的屍體已然發生了變化,奉天司的人遲早會找上門來,所以吳夫人選擇了自盡,臨死都沒有告訴吳衛事情真相,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死,幕後之人的身份奉天司便永遠查不到,如此一來也就保全吳衛的性命,否則吳家此刻可能已經被滅門了,這也是幕後之人有恃無恐的根本所在。

吳衛之所以憎恨奉天司就是因爲母親的這番話,不明真相的吳衛自然將父母的死歸到奉天司頭上,當然他也知道奉天司並非真正的仇人。

尋找幕後之人的線索已斷,陳敬庭案和吳傑案再次成爲懸案,而上官墨則在吳傑的口述中敏銳的覺察到,幕後之人居然能躲過奉天司的密探直接威脅到吳夫人,可見對方絕不是泛泛之輩。

爲了以防萬一,上官墨並未將吳府的臥底和周圍的密探撤走,依舊全天候的保衛着吳衛的安全,並同時命令臥底,暗中調查吳府可疑人員,尤其是試圖接近吳衛的人,他猜測那隻無形的黑手也並未完全撤出吳府,說不定哪天幕後之人便會再次想起這枚棋子。

此時上官墨突然想起了劉亦彤,也就是現在的溫竹欣,若她在此不知是否能從吳衛的口述中找出蛛絲馬跡,自從她被溫濤接回府中,算起來也有十數日的光景了,聽李伯巖說妙神醫已經幫她診治了傷勢,不知現在恢復的如何,畢竟現在已成了太尉府的千金,想去探望又怕失了禮數,像李伯巖一樣被太尉痛罵回來,必須得想辦法見到她,聽聽她對這個案子的分析,倘若能徵得太尉的同意,讓她出任奉天司學士一職,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不知爲何,上官墨腦海中竟浮現出劉亦彤的倩影,音容笑貌彷彿鐫刻在腦子上一樣,儘管試圖不去想她,儘管努力想別的事情,但總是揮之不去,他看了看旁邊的李伯巖,頓覺對不起兄弟。

李伯巖見他不自在的表情,心中納悶,便過來問其原因,道:“上官,你怎麼啦?是不是連日來想案子頭疼了?”

“我看他不是想案子頭疼,是想媳婦兒頭疼。”陳是非調侃地問道:“陛下給的一個月的限期就快到了,咱們上官大人還沒成親對象呢,你說能不頭疼嗎?”

“不至於吧?”李伯巖說道:“陛下賜婚那是莫大的榮耀,全京城富貴人家的千金隨你挑,陛下不說了嗎,就算公主也可以,你到底有什麼不願意的?”

“就是,這要擱旁人身上,還不羨慕死?”陳是非打趣道:“你聽說了沒有,陛下這話從宮裡傳出來之後,許多貴人都拿着自家女兒的畫像去皇宮請皇后娘娘看,皇后娘娘挑中了再轉呈陛下,請陛下定奪,簡直跟選秀女一樣,你知道鄭大人那個女兒嗎?”

“就那個大胖丫頭?”

“對呀。”陳是非笑的合不攏嘴,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聽說已經選上了,上官,你可是豔福不淺啊!”

“啊?”上官墨震驚地看着狂笑不止的李伯巖、陳是非。

“哎,這些事你怎麼知道的?”李伯巖笑道。

“你忘了我姑姑是誰呀?”陳是非反問道。

“喲,我倒是真忘了,原來咱們這位陳大公子也是一位標準的皇親國戚啊。”說着李伯巖假模假式地拱手道:“陳小國舅爺,以後多多提攜。”

原來陳是非的姑姑是慶曆帝的嬪妃,因爲一直沒有生養,所以位份上不高,即便如此,陳家還是靠着這層關係混到了貴族行列,陳是非的父親陳炯也被封爲了國舅,人人都尊稱一聲國舅爺,但僅憑這層關係,陳炯還遠不夠坐穩現在的位置,他真正的厲害之處便是善於結交,上至皇親貴胄,下至百姓黎民,近在廟堂之上,遠在江湖之中,沒有他結交不了的朋友,正所謂朋友多了路好走,陳是非能進奉天司便是最好的證明。

“滾!”陳是非佯裝生氣地鼻子一努道:“有多遠滾多遠。”

李伯巖也不生氣,轉而向上官墨問道:“上官,你到底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上官墨看着李伯巖不知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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