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楓,你做什麼?”
南弋被他拖出會議室一路直上,直達他的辦公室,他甩開韓楓的手,這韓楓什麼時候這麼毛毛躁躁了。
“你最好是有急事。”南弋瞪他一眼,在沙發上坐下。
“我跟你說件事兒,但我只是猜測,你一定要淡定,淡定,來,先跟我來深呼吸。”
韓楓神經質的氣喘吁吁的對着南弋做着深呼吸的動作,南弋往後靠了靠,眉頭越皺越緊。
“你丫一大早就跑來擱我這兒發瘋來了?”南弋表情已有不悅。
“哎呀,你,算了算了,我跟你說,接下來我說的事,千真萬確,顧家那邊封鎖的太嚴實,我可是廢了好大勁兒才查到的。”
“廢話多。”南弋的臉已經徹底黑掉了。
南弋知道,韓家黑白兩道都吃得開,所以他才那麼相信韓楓,他要查的事情一定十拿九穩。
“我查過了,那個幹……”
他剛開口,話還未說完,辦公室的門便吱呀一聲被推開。
“楓,你也在這裡啊。”喬朵拉看着韓楓,再看看兩人面色如墨的嚴肅表情,知道自己打擾到兩人了,面上有了些許尷尬。
“不好意思啊,你們在談事情啊,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呃,沒,朵拉來了啊,坐啊。”韓楓也沒避着朵拉,畢竟是她不清楚的事情。
“接着說。”南弋衝朵拉點點頭,朵拉安靜的坐在一旁,不打擾兩人。
韓楓看了眼朵拉,清了清嗓子,繼續開口。
“那個乾兒子,他真的是憑空冒出來的。”韓楓勻了一口氣,稍微舒服點了,轉頭悄悄盯着南弋。
“繼續說。”南弋挑眉?憑空冒出來的?
“對,據說顧家除了孟連這個繼子之外,沒有什麼對外公開的乾兒子,最重要的是……”韓楓轉頭看了眼南弋,吞了吞口水,有點不知道怎麼說,一時糾結無比,臉上表情也豐富多彩。
“什麼?”南弋擰眉,他的手不自覺的握緊,有什麼要呼之欲出,但是又飄飄渺渺。
喬朵拉心裡咯噔一下,她瞬間明白了韓楓在說的事情是什麼,她有一瞬間的慌亂,可又不能表現出來,讓兩人懷疑,只好咬着牙坐在一旁。
“他六年前在美國動過一次大手術……”韓楓一邊說道,一邊不時的看向南弋,觀察他的表情,果然,聽到這句話,南弋的表情有了細小微妙變化。
“而這場手術,是……整形手術!”
當韓楓說出整形手術四個字的時候南弋覺得喉嚨發緊,手開始有點微微顫抖,莫名的緊張讓他不停的喝水。
他捏着水杯,啞着嗓子問道:“爲什麼做……那個手術。”
“據說他是全身大面積……燒傷,當時在顧偉笙西西里的私人會所休養了……兩年,才接受的手術,大大小小的各種手術整整耗時了大半年的時間。”
韓楓小心翼翼的說着,南弋雙目爆睜。
燒傷!六年前整形手術!休養……兩年前!
他的心開始顫抖,他蜷在膝蓋上的雙手開始時而緊握時而鬆開,顫抖的不知該往哪裡安放。
一切的一切都太過巧合,如果這一切是真的,他……
“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韓楓早就預料到南弋會是這樣的反應,所以其實他也糾結了一晚上,到底要不要告訴南弋,他拍拍南弋的肩膀,說道。
南弋紅着眼眶轉過頭,
聲音沙啞的可怕:“說。”
“洛溪他,或許……沒死。”
是,韓楓這麼想不是沒有依據,當年的現場,他陪着南弋後來去過無數次,那後面的一片大海,足夠用來逃生,雖說有一定的危險,可人在最危及的情況下,是顧不了那麼多的。
更何況,他們並沒有真真切切的見到洛溪的屍體,當時警察通知辨認幾具燒焦的屍體,要求做NDA生物檢測,可是被南弋拒絕了,如果他的猜測成立,那麼……
“我有這個想法之後,還調查了八年前顧笙偉的行跡……”韓楓深呼一口氣。
南弋已經無法開口,他喉嚨乾澀如同沙漠裡迷途的人,他用眼神示意韓楓說下去。
“楓,別說了。”喬朵拉突然出聲,打斷了韓楓,心疼的坐在南弋身邊,她拍着南弋的背。
“弋他很難受,別說了好不好。”
韓楓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有點爲難的看着兩人,南弋好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啞着嗓子輕輕推開喬朵拉:“說!”
韓楓吞了吞口口水,繼續說道。
“八年前,洛溪出事的那天,顧偉笙那天在出差,而他出差的地點……是海南。”
韓楓說着聲音也帶了絲顫抖,如果這一切巧合都是真的,那麼洛溪很有可能還活着,不,如果他的猜測正確,那麼他不僅還活着,還被顧笙偉救了,他……很有可能就是顧恆?!
這麼多年,他看着南弋壓抑着自己,他這個好友也是難受,所以他才決定要將這件事告訴南弋,他有權利知道。
南弋忽然緊緊揪住心臟的地方,太大的衝擊一時讓他緩不過來,他的腦袋像是要炸裂開了一般,心跳的他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死去的錯覺。
突然涌出的多種情緒將他包圍,他一時被衝擊的說不出話來……
沒死,他沒死:“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南弋突然大笑起來,眼角溼潤,他捂住胸口,心劇烈的抖動着,他感覺渾身都發麻了,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啊,他無法形容,這一瞬間,失而復得的驚喜衝破了他渾身的每一個細胞。
“弋,弋,你……你沒事吧?”喬朵拉擔心的一臉驚恐的看着突然像瘋癲了似的南弋,不停的撫摸着他的背脊,轉頭埋怨的瞪了韓楓一眼。
韓楓呵呵乾笑道,他也不想啊,可是這件事他遲早也會知道的啊。
南弋掙扎着站起來,卻雙腿發軟,韓楓從後面眼疾手快的接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南弋輕輕撥掉韓楓的手,跌跌撞撞的向內間的休息室走去。
“弋。”喬朵拉想跟上去,卻被一旁的韓楓拽住了胳膊。
他搖搖頭:“讓她一個人靜一靜,關於洛溪的事情,我慢慢說給你聽。”
喬朵拉紅了眼眶,咬着嘴脣輕輕點了點頭。
“哎,造的什麼孽啊。”韓楓心疼的看着南弋搖晃的背影,嘆了口氣,拉過喬朵拉,輕輕合上門離開。
南弋穿戴整齊的站在浴室裡,將花灑開到最大,冰冷的水順着他的頭頂澆下去,寒意瞬間貫穿全身。
他雙手狠狠的砸在瓷磚牆面上,手骨咔咔響,頓時鮮血淋漓。
爲什麼,你還活着,你卻狠心藏了這麼多年,如今卻還裝作不認識我,身邊還多出一個顧笙偉,你可知道我這麼多年是怎麼過的。
我過了整整兩三年生不如死、渾渾噩噩的生活,我的心也跟着你
離開徹底死掉了,而如今你卻活生生的站在我眼前,卻當我是陌路人,呵呵呵,我該說是你心狠呢還是我愚蠢呢,居然沒有認出你來,洛溪啊洛溪。
南弋很久沒有哭過了,如今他卻像一個孩子般低聲嗚咽起來,如同一隻受傷的獵豹,低聲哀鳴,兀自舔舐傷口。
可是他想到這幾年裡洛溪承受的病痛他就心如刀絞,心疼的快要喘不過氣來。
洛溪最近很忙,他在專心搞研究,過段時間很有可能會到國外去做研究講座,所以最近上班特別早。
洛溪停好車,剛出了車庫,便在門口看見了南弋,不知道他在這裡站了多久了。
有點驚訝,他打量了一下南弋,有點憔悴,是不是沒睡好,眼睛都是充血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洛溪被盯的不舒服,別過頭,輕咳了一聲:“南先生,找我有事嗎?”
南弋沒有回答,還是那樣專注的盯着洛溪,洛溪皺眉,快要失去耐心,準備擡腳離開的時候,南弋輕輕開口。
“不是說好,,叫名字的麼?”
“呃,什麼?”洛溪停下腳步,表情複雜的看着南弋。
“上次不是說好的,以後不用見外,直接喊我名字的嘛?”南弋勉強勾起脣角,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
“南弋,你大清早來找我就是爲了跟我討論稱呼問題?”洛溪的語氣冷冷的,南弋垂在褲子兩側的手攥的緊緊的,他害怕他一個控制不住,就衝上去抱住他,狠狠的。
“顧醫生說笑了,只是身體不舒服,來醫院看看,沒想到,剛好碰到你了。”
南弋說每一句話的同時都盯着洛溪,他害怕他一眨眼他就不見了。
洛溪被盯的不自在:“這樣啊,那南……南弋,先上去吧。”
“恩。”
南弋小心翼翼的跟在洛溪後面,他的腳步很輕很慢,他肆無忌憚的打量着他的背影,他的身形。
爲什麼現在才發現,那不是像啊,根本就是一模一樣。
南弋在心底自嘲一笑,自己兜兜轉轉許久,到頭來,還是對顧恆動了心思,卻沒想到,他心底埋藏的人,他動了心思的人,都是同一個人,也許他這輩子已經失去了愛別人的能力了吧,洛溪於他而言,也許就叫命中註定。
“你先去掛號吧,會有醫生給你接診的,我先去忙了。”洛溪淡淡的說完,微微點頭,乘着電梯上了自己辦公室。
南弋一直盯着電梯門合上,才緩緩的靠在牆上勻了一口氣,似是抽光了所有的力氣一般,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煎熬,忍的有多辛苦。
良久,他才轉身離開,洛溪站在窗邊,冷着臉盯着樓下離開的背影。
他沒有拆穿南弋蹩腳的謊言,他不清楚他現在到底什麼目的,對自己那種專注又充滿哀傷的複雜眼神讓他慌亂,他最怕的就是直視他的眼睛,那雙依舊深邃的眼眸,從以前到現在,看一眼,他會忍不住淪陷。
這輩子,或許我們只能這樣錯過了,不管你對我是出於什麼樣的好奇,我現在的身份的都註定了我們只能是陌路人。
洛溪低頭嘆了一口氣,從口袋裡掏出半截鏈子,銀色的鏈子已經失去了原有的模樣,經過了大火和濃煙早已變得面目全非,只剩下黑黑的一截。
這半截鏈子是他這八年來,唯一的精神寄託,而支撐着他活下去的卻是對南策庭日復一日,滿滿的恨意。
南弋啊南弋,我們終究是要失去彼此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