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瞬即逝,眨眼間穆煙蘆來到羌國已經一月有餘了。
因爲地處北方,羌國的冬天比祈國來得早,也來得猛,讓穆煙蘆很是不適應。
這天中午,天氣異常陰冷,她雖然裹上了裘皮大衣,卻仍然感覺到噬骨的寒意正一點一點地從腳底慢慢滲透到全身。
站起身,哈哈氣,搓搓手,跺跺腳,一切都無濟於事,她不由得懷念起有空調的日子來。
冬天,打開空調,窗外寒風呼嘯,窗內卻溫暖如春。倘若是休息日,她喜歡賴牀不起,在腰間墊一個靠背,懶懶地躺着,在膝上擺一臺電腦,隨意地瀏覽着,再在牀頭擱一杯茉莉花茶,讓淡淡的花香混合着淡淡的茶香溢滿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那是多麼的閒適與愜意啊。只是,那樣的日子還會再回來嗎?
忽然,耳邊響起了葫蘆絲的聲音,輕柔、飄逸。穆煙蘆不由得有些奇怪,一個多月以來,她夜夜枕着葫蘆絲聲入眠,從無例外,可是,今天爲何中午時分便響起了這葫蘆絲聲呢?
推開房門,刺骨的寒風立刻涌進屋來,撲打在她的臉頰上,讓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探出身子,四處張望了一番,未見紅鸞和青鳳的蹤影,料想應該是因爲天寒,躲進了房間裡。
遂輕輕地關上門,躡手躡腳地出了院子,循着葫蘆絲的聲音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眼前便出現了一座小小的院落,白牆黛瓦,庭院深深,顯然是江南水鄉的建築風格。
穆煙蘆不由得有些奇怪,羌國的皇宮裡怎麼會出現如此風格的建築呢?
走近一看,院門虛掩,側耳細聽,樂聲悠揚,她便走了進去。
這座小院不大,院內有兩株桂花,一左一右守在行道的兩旁,在寒風中瑟瑟地搖擺。牆角有幾叢紫竹,紫竹的旁邊隨意地擺着一些假山石,沒有任何規則。
不知爲何,她竟覺得這座小院似曾相識,仔細一想,才陡然察覺,
它的佈局與她目前居住的寢宮異常的相似。
站在院內,那葫蘆絲的聲音已近在耳邊,靜靜地聽了一會兒,很快便發現樂聲來自於東邊的廂房。
遂轉身望過去,只見一個女子正臨窗吹奏着葫蘆絲,風吹皺了她的衣衫,吹亂了她的青絲,可她卻毫無知覺。
因爲角度的問題,穆煙蘆看不清她的臉,卻依稀能辨出那應該是個美麗的女人。
雖然非常好奇這個女子究竟長着怎樣的相貌,又究竟有着怎樣的身份,但是,出於禮貌,她還是決定離開。
突然聽到有腳步聲傳來,她一驚,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便順勢躲到了紫竹林中。
透過竹葉的間隙,她看到來人是個中年男子,身穿暗紫色衣衫,體形頎長,五官深刻,儒雅中透着威嚴,一舉手一投足頗有王者風範。
男子徑直向東廂房走去,顯然是衝着那吹葫蘆絲的女子而來的。
穆煙蘆藏身的這片紫竹林緊挨東廂房,能很清楚地聽到房裡的聲音,亦能很清楚地看到房裡的動靜。
當紫衣男子走進東廂房時,葫蘆絲聲戛然而止。
“承鈺!”吹葫蘆絲的女子驚喜地呼喚,隨後撲進了紫衣男子的懷中。
“曼青!”紫衣男子緊緊地摟着懷中的女子,聲音控制不住地輕顫。
穆煙蘆俏臉一紅,感覺自己像個偷窺狂。
正在她打算悄然離去之時,卻見眼前人影一晃,於是連忙又縮回了身子。等到她看清楚此番所到之人竟然是夜瑾菡時,不由得驚愕不已。
“八皇叔,請你放開我的母后。”
她聽到了夜瑾菡的聲音,冰冷如霜。
“菡兒!”吹葫蘆絲的女子立刻放開了紫衣男子,尷尬地看着自己的兒子。
穆煙蘆一愣,原來,這個吹葫蘆絲的女子竟然是夜瑾菡的母后蘇曼青,而她身邊的紫衣男子竟然是羌國曾經的八王爺夜承鈺。
怪不得,夜瑾菡的葫蘆絲會吹得那麼好,怪不得,她所居住的寢宮和這座小院的佈局如此相似,原來一切皆因爲他的母親。
突然憶起,容妃省親時曾經告訴過她,夜瑾菡的母親是琉國人,被封爲“靜妃”,有着傾國傾城之容貌,賽似黃鶯之歌喉。只是後來,出身卑微的她爲了衝破皇宮的藩籬,竟隨着宮廷侍衛長私奔了,留下了年幼的夜瑾菡。
如果說,這個吹葫蘆絲的女子果真是夜瑾菡的母親——“靜妃”蘇曼青,那麼,時隔多年,她爲何會突然出現在百慕城,她的身邊又爲何不是宮廷侍衛長,而是八王爺夜承鈺呢?
“菡兒……”
“八皇叔,請稱我爲‘皇上’!”
夜承鈺的話剛到嘴邊,便被夜瑾菡硬生生打斷了,他對這個皇叔顯然非常感冒。也難怪,哪個男人能容忍自己的母親有外遇呢,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是一國之君,更何況,母親的外遇還是自己的親叔叔。
“菡兒,不要這樣對你八皇叔說話。”蘇曼青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極不自在。
夜瑾菡深栗色的眸子倏地一暗,冷冷地看着自己的母親,不帶絲毫感情地說道:“母后,您的兒子是羌國的皇帝,請您爲了他自重自愛。”
蘇曼青的臉色徹底變了,慘白一片,嘴脣顫動着,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終於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夜承煥的臉色也變了,他深深地看着眼前這個不怒而威的年輕男子,心裡有着太多的話想要說,但最終卻和蘇曼青一樣,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
“我走!”他無限留戀地看了蘇曼青一眼,留下這兩個字,艱難地舉步而去。
“承鈺!”
蘇曼青待要追出去,卻被夜瑾菡一把拉住,狠狠地推倒在一旁的椅子上,冷冷地說:“母后,兒臣再一次請你自重自愛。”
蘇曼青的眼淚奪眶而出,她看着一臉冷然的兒子,心如刀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