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冥回到茯國後,首先去見了寒媚欣。寒媚欣明顯發覺,木冥身上有什麼和之前不太一樣了。他拜見寒媚欣的時候,不再那麼敬畏,回答寒媚欣問題的時候,也不再那麼認真。
寒媚欣倒沒那麼清閒去觀察他的心思,她告訴木冥,現在媂國已經在茯國找到了一個絕對可靠的重要人物,只要這個人物肯支持,媂國不僅可以擺脫茯國的控制,還可以成爲茯國未來的盟國,照此下去,遲早可以推翻茯國。
木冥冷冷地聽着,此時對他來說一切都不重要,他只需要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麼就好。寒媚欣交代過這一切以後,告訴他,眼下需要他做的,就是清除媂國中的叛逃者,他們有些人投靠了茯國,現在有的甚至在茯國身居官位。除掉他們,也是爲了避免媂國的一些機密被泄漏。
領了任務的木冥,依舊照着老路出宮。在翻出宮牆的時候,他遠遠看到了一個人正要走入宮門。那個人的身影很熟悉,可木冥此刻心煩意亂,一時怎麼也想不起是誰。
習炫回宮後,去找了習晟。他這幾日一直在調查寒媚欣的一舉一動,雖說沒有什麼直接證據,可習炫的直覺一直告訴自己,寒媚欣一定有秘密。他想去找習晟問清楚寒媚欣的底細。
可習晟一聽,卻笑了出來。說道:“五弟最近這是怎麼了,一個勁兒地查起各路人來。實話說,這個媂國公主我早就查過了。她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一個小女子而已,而且身居宮中,她的身邊還有重重侍衛,你想她往外傳遞消息?難道宮中的侍衛都是廢物嗎?”
習炫雖然覺得有道理,可還是放不下心中的疑惑。他索性將墨玉之事,告訴了習晟。習晟聽了,沉思了一會兒,說道:“要我看,那隻能說明當初山寨中人是媂國人,這墨玉既然產自媂國,那麼公主腰間佩戴一塊,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次,果真是五弟多想了。”
習炫悶聲不語,在心裡反覆斟酌了很久。然後他問道:“依皇兄之見,媂國會不會反攻我茯國呢?”
這次習晟笑的更加大聲了,“哎呦我說五弟,你可真是不關心則已,一關心就操碎了心啊。媂國如今是什麼國力,民衆剛能吃飽飯多久,他們國內的男丁還有多少?想反攻?難道是想被滅國嗎?”
被習晟這麼一說,習炫倒真有些覺得自己庸人自擾。於是和習晟閒聊了一些別的話,就起身告辭了。
習炫走後,習晟的臉上又恢復了陰鬱的樣子。看來習炫真的預備將手伸到朝堂上來了,自己應該在他勝過自己之前,發現自己這些事之前,把一切都塵埃落定,坐穩坐實。
此刻的柳慕月,正坐在燈下一針一線地爲柳心寧縫製衣裙。站在身後的阿彩忍不住抱怨起來,“大小姐真是欺人太甚了,小姐你又不是她房中的針線丫頭,卻要熬夜爲她做衣服。你看看這兩日下來,小姐你的眼睛都熬紅了,真是過分。”
柳慕月知道阿彩是心痛自己,於是笑笑不語,拍拍身旁的凳子,示意阿彩坐下。阿彩聽話地坐下以後,又說道:“小姐也太老實了,爲什麼不去告訴將軍呢?好歹,他不會看着大小姐這麼欺負小姐你啊。”
告訴父親?柳慕月心裡苦笑。她對於父親,還敢相信嗎?她總覺得父親變了,而且很固執。自己去找他,也許會得到他的庇護,可是她不願去面對此時的,這樣的父親。
她轉頭摸了摸阿彩的頭,笑着說:“我們阿彩知道心疼人了?沒事的,反正每日閒着也是閒着,周師傅教給我的裁衣的本事,我也該勤加練習纔是。”她咬斷了絲線,將衣服打開仔細看了一遍。
緋紅的絲綢裁成短褂長裙一體,金線密密地滾邊。腰肢處故意裁剪地極瘦,襯出女子的楊柳細腰。裙腰一圈懸着金色流蘇,和滾邊顏色呼應,而且看起來俏麗新奇。這些都是周師傅教了,她又細細領會出來地。
阿彩看着這麼漂亮的衣服,又忍不住嘟噥道:“可惜了這麼好看的衣服,卻要穿在大小姐那樣心術不正的人身上。”
柳慕月將衣服摺疊好,交給阿彩放起來,說道:“行了,別抱怨了,好在衣服已經做成了,想來柳心寧一時也想不出什麼折騰人的法子了,我們也可以清淨幾日。”阿彩點點頭,將衣服放在櫃子裡,然後伺候柳慕月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柳慕月命阿彩把衣服送到柳心寧那裡。可不想阿彩去了很久還沒有回來,她不放心,於是急急地尋了過去。
果然阿彩是被柳心寧扣下了,正跪在院內,雙手舉着一隻茶盞,高高舉在頭頂,臉上一臉怒氣。柳慕月見狀連忙上前問道:“大姐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我的丫頭來送衣服,還送出不是了?是衣服不如意呢?還是大姐有意刁難。”
柳心寧看也不看柳慕月,只用手指着阿彩,狠聲說道:“一個丫頭,來送衣服居然還黑着臉,以爲我看不出,你是在爲你家小姐打抱不平,我今日就要好好治治你這硬骨頭。”
聽了這話,柳慕月怒從心生,她上前一把拉起阿彩就走。身後的柳心寧依舊罵罵咧咧,可是柳慕月只當聽不見。
她拉着阿彩經過長廊時,遇見了柳蕭雅。柳蕭雅看她滿臉怒氣,便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柳慕月悶聲不語,可阿彩氣憤難平,於是將事情原委告知了柳蕭雅。
又是柳心寧,柳蕭雅忍不住嘆氣,說道:“她現如今也太肆無忌憚了,仗着父親縱着她,便把自己當成了一家之主,隨隨便便就斥責這個打罵那個。”
柳慕月輕聲勸道:“算了,忍忍吧,好歹她總是要離開家的,要麼入宮,要麼嫁人,早晚會離了咱們的眼前,到時候,就太平了。”
柳蕭雅憤憤地說:“太平?她早說過了,即使入了宮,也不許我們出頭。三妹,你怎麼就忍得了?小妹和我,都已經忍無可忍了。”
長廊上留下了柳慕月的嘆息聲,和柳蕭雅憤恨的怒罵聲。這一切,都被柳心寧的貼身丫鬟佩兒看在眼裡聽進耳裡。她當即回去將所看所聽告訴了柳心寧。
“柳蕭雅?她算個什麼東西,居然敢在我的背後說我的不是。”柳心寧大怒,她沒想到平日任她欺負的柳蕭雅,居然會在背後和柳慕月講她的壞話。看來自己還是太手軟,纔會讓柳蕭雅還有膽子說她的不是。
佩兒在一旁煽風點火,說道:“可不麼,我看二小姐對您簡直恨之入骨,還說什麼,一旦自己中選入宮,就是拼了命也要熬出頭,再不能讓大小姐您壓着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爲彈了兩首曲子,就能進宮做娘娘,高過大小姐去。”
這話直擊柳心寧肺腑,她怎麼能允許別人說出中選入宮的話,在她看來,能進宮做娘娘的,只有她柳心寧一個人。她恨恨地捏着茶盞,自言自語道:好啊柳蕭雅,你既然這麼恨我,我就成全你,讓你恨死了我。你想入宮?選秀只剩下幾日,明天就是初選了。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選上,飛上枝頭。
她叫過佩兒,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佩兒立刻會意,轉身便往外走,柳心寧又叫住她,說道:“記住,一定要親手放進她的茶碗裡,不能有失。”
當晚,從柳蕭雅的房間裡發出一聲淒厲的喊叫聲,驚動了整個柳府。柳鎮忙同二夫人緊張趕來。二夫人直奔屋內,當她看到柳蕭雅紅腫潰爛的臉時,嚇得連聲喊叫。“天啊,我的兒,你這是怎麼了,你的臉,你的臉,怎麼會突然這樣?”
柳蕭雅也是突然覺得臉龐有些發癢,起初並沒有在意,只擦了一些茯苓藥粉。可是越來越癢,緊接着就是紅腫,再然後,就潰爛的不可收拾。一張如花似玉的臉,頃刻間,就慘不忍睹。
二夫人抱着柳蕭雅哭倒在地,“我苦命的女兒啊,明天就是初選,你怎麼這個時候會破了相呢?”柳蕭雅悲痛之餘反覆回憶着今天吃了什麼,可是好像都是和平常一樣的食物,並沒有什麼不妥啊?
柳鎮在一邊也是唉聲嘆氣,本以爲如果一門選中兩位,那麼對他來說,更是多了一層保障。沒想到老天爺如此薄待,這個時候毀了柳蕭雅的臉龐,看來只能看着柳心寧明日過了初選了。
柳心寧此刻在門外得意洋洋,她聽着二夫人和柳蕭雅一聲慘過一聲的悲痛的哭聲,忍不住笑了出來。她的笑被身邊的柳薰兒收進眼裡。目明心靈的柳薰兒立刻明白了整件事的緣由,柳心寧果然狠辣,關鍵時候毀了柳蕭雅的臉,無異於捅了柳蕭雅狠狠一刀。心志高傲的柳蕭雅這次是萬念俱灰,徹底失去了入宮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