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初,清風徐來,御花園中桂花半開,淡淡的花香隨風飄蕩,迴盪在鼻尖久久不散。
一個年約五旬身着黃色龍袍的中年人緩步朝花園中走來,身後跟着一個彎腰俯首的大內太監總管王德忠。
“皇上,您現在的身體還是少吹些風的好,若是想賞花奴才大可讓人給您搬到養心殿裡去。”大內太監總管王德忠跟在皇帝身後摸着頭上的冷汗不斷苦口婆心的勸道。
皇上這身體他可是清清楚楚,隨便個小傷小病就能要了他半條命,可是偏偏這皇帝他自己跟個沒事兒人似的,幹讓旁邊人着急。
“朕這身子能撐幾日朕自己明白得很,你就別跟在後面瞎操心了,趁着還沒病入膏肓趕緊出來走走罷。”皇帝倒是看得很開,說着還蹲下來摸了摸盛開的菊花,“這秋天到了,這些個花花草草開的倒是挺豔。”皇帝感慨道,就像他快不行了,後面卻還有千千萬萬個人等着上位,一個個如狼似虎。
“哎,真不知道這太子能不能擔當大任啊。”皇帝眼裡充滿了疑惑迷茫,現在的太子習晟並非他所真正看中的繼承人,乃是迫於皇后一族的勢力不得已立下的。
“嗯?那不是柳慕月?”皇帝指着對面小路上與他們相反方向走的柳慕月問道。
“回皇上,這柳姑娘最近一直被皇后留在後宮,喜歡得很。”王德忠看了一眼柳慕月道。
“她被皇后拉攏了?”皇帝奇怪道,語氣間還帶着一絲危險。
“據奴才所知皇后是因柳姑娘長得十分像端陽公主才如此,畢竟端陽公主是皇后娘娘的一塊心頭病,此時見到柳姑娘恨不得將多年的母愛諸加於柳姑娘身上,甚至有想柳姑娘給太子做側妃的念頭……”王德忠將最近所得到的情報簡說了一遍。
當王德忠提到習泫時皇帝突然出聲,“你覺得習泫如何?”
“五皇子?”王德忠疑惑了一下,這皇帝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這等話,斟酌了一下后王德忠慢慢出聲,“這五皇子性子喜好清淨,對於這權欲之事似乎也不太上心,不過從之前的事情來看五皇子也算是睿智過人。”
“朕也是覺得這孩子做事穩當,頭腦聰明,是個治國之才,可惜性子不適合這皇家。”皇帝對於習泫一向喜歡,聽着王德忠的話一喜,不過一論到性子卻真的是一大缺陷。
“皇上不必擔心,這性子總是能改得,再說這五皇子只是看淡,只需要一點事情刺激刺激,逼一逼……”說到最後王德忠開始露出了自己的本性。
“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吧。”皇帝渾濁的眸子裡迸發出一點精明狠辣的光,聞言王德忠應道。
“皇上午時了,該吃藥了。”王德忠提醒道。
“那就走吧……”皇帝嘆道,他這身子真的是不行了,這才走幾步就累得喘氣了,想當年他也是個騎馬射鵰之人,人至晚年竟連走個路都是累贅。
正想着一陣大風捲着幾片落葉突然刮來,皇帝被吹得咳嗽連連,萎靡的身子在咳嗽中抖個不停,咳着咳着一口帶血的痰從喉嚨間猛地噴出。
“皇上!”見狀,王德忠嚇得趕緊上前扶住然後大喊,“太醫呢,快來太醫!”
一時間整個皇宮都亂了。
養心殿外跪着一羣官員,一個個跪在地上不敢動,半昏半醒的皇帝得知拍打這牀沿,可是力氣弱得幾乎可以不計。
御醫看樣子不知道皇帝到底想要幹什麼,全都不敢動,生怕一步走錯就是人頭落地。
“王德忠!王德忠!”皇帝叫着。
王德忠正端着要進殿,見狀趕緊將藥遞給一邊的小太監跑至皇帝面前跪下,“皇上有何吩咐?”
“讓屋外那羣人都給我滾回去,朕還沒死呢!”皇帝氣得臉色發紅,彷彿迴光返照一般,“對了,再把丞相給朕召在門外,一會兒朕要召見他。”
王德忠看皇帝氣得不清便又匆匆忙忙跑到殿外宣旨讓那些個大臣趕緊各回各家,獨獨留下來了丞相請在殿外等候。
王德忠進殿後皇帝正在如審問一般的詢問一堆太醫自己的病情如何,御醫們一個個面面相覷不敢回答。
“朕問你們話呢!”
“回……回皇上按照這病情發展速度您……你還有……”爲首的太醫哆哆嗦嗦道,說到最後卻欲言又止,可想而知皇帝的病情有多重了。
“說!”皇帝沉聲道。
“還有……一個月……最多……”
太醫說完話一個個就被叫了滾,雖然與皇帝想的時日差不多,卻還是難以接受,太醫們一個個被嚇得屁滾尿流,一溜煙兒的全跑了。
王丞相站在殿外不禁搖了搖頭,看着有些烏雲密佈的天空心中嘆道,風雨欲來啊。
王丞相被請進了殿內,王德忠則很有眼色的退出了大殿。
“微臣參見皇上。”
“免禮吧。”皇帝無力地擺了擺手。
“謝主隆恩。”王丞相起身。
“朕這次找你來是想商量一下這繼位之事。”皇帝滿臉疲憊,可他已時日無多,有些事情還是早早商議確定好的好。
“不知皇上何意?太子殿下才智過人不好好的嗎?”王丞相皺了皺眉,這種事情皇帝還沒有開口他不好妄下評論,只能先按照當前形勢探一探水。
“朕找你來是信任你,你就別跟朕打太極了,我就問你是覺得這皇位是由習晟繼位的好,還是習泫?”皇帝瞪了眼王丞相而後無奈道,他現在快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回皇上,臣以爲爲帝者不僅需要文韜武略還需心正愛民。”王丞相沒有直議習泫和習晟,但是他的回答已經給了皇帝一個明確的回覆。
皇帝點了點頭,處理完這件事身體也確實是乏極了便屏退所有人睡下了。
王丞相輕聲出了門,剛出門就看見了正與王德忠說話的皇后,王丞相施了個禮便離開了。
“王德忠本宮告訴你本宮現在就要見皇上!”皇后呵斥王德忠道,“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王德忠無奈只好搖搖頭進去稟報,皇后這麼執着一下也好,正好給了皇帝一些把柄,日好好懲治皇后一族。
“皇上,皇后娘娘來了。”王德忠敲了敲殿門,可是迴應的卻是杯子的碎裂聲,王德忠還以爲是皇帝出了事剛想開門就又聽到皇帝說,“能不能停息會兒,要是真念朕好就讓朕好好休息一番。”
“這……皇后娘娘……”
皇后站在門外的臉色很不好,紫了又青,青了又黑。
“那行吧,那就勞煩公公幫忙把這個送給皇上吧。”皇后現在的境地十分難堪,但一想自己的確是太急了,萬一在這種關鍵時刻影響了習晟的皇位可就得不償失了,便只能軟下態度來。
“哎,好,奴家一定會送到的。”王德忠見皇后行爲軟了下來也便嘻嘻應道。
皇后見狀氣呼呼的走了,本來想趁皇上大病來刷一刷好感,誰知就這麼被攔在了屋外,這要是一般人皇后不怕,但這王德忠卻是得罪不得。
這要是論話語權,吹耳風,怕是皇宮沒人能比得上這大內太監總管王德忠了,據說這王德忠在皇帝還是皇子時就已經是貼身太監,能在皇帝待上這麼久的人都不可小看。
柳慕月帶着清歡和山明水秀出了宮,到宮外時習泫已經命人備好馬車等候。
柳慕月上了馬車,清歡和山明水秀則走在馬車旁邊,反正馬車也不快。
“這些日子在宮中委屈你了。”柳慕月上了馬車,馬車上習泫早已坐在裡面,習泫見柳慕月上來一把將柳慕月拉入懷中,摸着柳慕月的臉龐道,“你瘦了。”
“瞎說什麼,我明明是長肉了好不好?”柳慕月翻了個白眼,她雖說在皇后那裡受了點委屈,但總體來說對她還是不錯的,這些天也算是大魚大肉的伺候,爲了應付了事她有的時候吃飽了還得往嘴裡塞一些,不似平常那般謹慎吃個飯猶如做作,兩口就放下來了。
“可我眼裡你就是瘦了。”習泫不聽,捏着柳慕月有些肉嘟嘟的臉頰道。
“好,我瘦了,那你打算回去給我做什麼吃的啊?”習泫和一般人不一樣,由於幼時的一些生活環境並不信奉君子遠庖廚,做出來的東西倒也是有滋有味,緊緊抓住了她的味蕾。
“你想吃什麼我就做什麼。”習泫寵溺地看着柳慕月道,柳慕月也深情地看着習泫,柳慕月在習泫的懷裡找了個舒適的姿勢邊睡了過去。
宮裡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皇后的過度寵愛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好事,就猶如林水仙、長孫無垢等人,怕是恨不得將她抽筋扒皮吧,於是夜裡柳慕月也是小心提防,難免有些失眠。
習泫看着柳慕月昏睡過去的安穩容顏微微一笑,若仔細看卻又不難看出微笑裡略帶的苦澀,是他太無能了,待日後所有事情解決,他一定帶柳慕月去一個不用這麼勾心鬥角,活得心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