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楓谷楓葉三劍在潯陽城被萬鬼門少門主抓了的消息一開始只有各門派上層知曉,但半年過去,消息還是傳了出來。
“聽說了嗎,黃楓谷的核心弟子楓葉三劍被萬鬼門給抓了!”御物課上,胖乎乎的彭鵬湊到衆人跟前急促促說道。
“怎麼?你們怎麼都沒反應啊,沒聽到我說的話?”見所有人不爲所動有追問了一句。
“這都是八百年前的消息了好不好,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天機樓的人,不過你爹孃要是天機樓僕人的話也說的過去。”孫小胖瞥了一眼彭鵬便不再理會,轉身圍到常帆身邊,面容恭敬。
“常師兄,你說那萬鬼門和羅天教會打到我們蜀山麼。”
談及萬鬼門,常帆瞳孔突然變大不過瞬間即逝,沒人看到常帆的表情。
“我又不是他們肚子裡的蛔蟲我怎麼會知道,再說天塌下來還有上面的人頂着,我們這些幼苗不可能拿去當炮灰的。”常帆雖然身在蜀山,但他自己清楚那邊安排他到蜀山並不是他們口口聲聲說的借蜀山之法治自己身上的病,不過事已至此他也無能爲力。
“顧遠,今晚就不要再到外面去了吧。陪我聊聊天,我有話跟你說。”常帆突然扭頭對還在練習御物的顧遠說道。
“行啊,正好我也想睡個好覺。”幾個月來,顧遠幾乎是每個晚上都不回宿舍,要不去東方如嫣的課白天也不見人影。起初常帆很是奇怪顧遠一直在做些什麼,不過偷偷跟了顧遠幾個晚上見顧遠不是在楚天亭一個人坐着就是在忘相河瀑布下發呆。久而久之不少人都知道了顧遠的怪症,也有上面的人找過他,但都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很多人對待事情都是三分鐘熱度,何況還是事不關己。在大家眼裡,沒修煉心法之學習御物的顧遠差不多就是廢物一個,半年後的入門測試註定只會淪爲他人墊腳石,所以除了常帆和東方如嫣之外,基本沒有人同他來往。
但這樣的結果,正是顧遠所一樣的。只有這樣纔有更多的時間去禁地雲海修煉。
夜幕降臨,一盞孤燈下顧遠同常帆並排躺在牀上東拉西扯。
“顧遠,我有一件事一直瞞着你,我怕有一天我們刀劍相向,所以今天還是決定給你說出來。到時候不管你怎麼看我我都認了。”
“神神秘秘的,有什麼你就直接說吧。每個人都有秘密的,你以前不說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能理解的。”
看着顧遠如此鎮定,如此淡然,常帆心底蕩起一絲感激之意。心中暗想如果你知道我的身世還肯與我同榻而眠,此身必將爲你赴湯蹈火視作最好的兄弟。
“我叫常帆,而最近口口相傳的萬鬼門少主叫常懮,同樣姓常,你就沒猜想過什麼麼?”聽了顧遠的話,常帆一咬牙還是說了出來。
“這天底下的人數都數不盡,而姓氏只有數百個。同姓不足爲奇啊?”常帆苦笑,也對啊,或許是自己想多了。同名同姓的人多的都數不勝數,何況單單同姓常。
“你還記得我大哥麼?就是那個你說還欠他十兩銀子的我大哥。”
“記得啊,欠的錢一定會還他的。只是當時一直沒問他叫什麼,你也沒說。還有,他看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那天在山門前一眨眼的功夫就放倒了所有人。再看看你,嘿嘿……”說起青衫男子,顧遠記得最是清楚,包子店爲他解圍還帶他上了蜀山爲的卻是給他這兄弟做伴。
“我突然提起萬鬼門少門主,難道你就沒想到些什麼嗎?”常帆追問。
其實白天衆人說起萬鬼門時常帆的表情早已被顧遠捕獲,當時還不以爲意現在聽了常帆在說他身世時突然提及萬鬼門少門主常懮,顧遠已然猜了個七七八八,只是想讓常帆自己說出來罷了。
“沒有,我心思很單純的,從不胡思亂想的,你接着說。”
或許知道顧遠不可能那麼笨,常帆瞥了顧遠一眼心裡嘀咕“不裝能死麼?”
“好吧,那我就直接給你說吧。常懮,常帆其實就是兄弟,親兄弟!”常帆說的很滿,也很有力。
看着顧遠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常帆疑問,難道他真的沒發現麼?
“你是說,抓了黃楓谷楓葉三劍的萬鬼門少門主常懮就是青衫男?你大哥?”雖然猜測兩人定有關係,卻沒想到竟是親生哥哥。原本淡然的顧遠還是嚇了一跳。
“那你待在這裡就不害怕麼,萬一要是被上面的人知道你是萬鬼門的人怎麼辦?還有,你來蜀山真的只是爲習法醫病麼?”顧遠連連追問。
“出萬鬼門之前,他們便抹除了身上所有能讓人察覺的一切。或許是大哥在路上看你老實才帶你過來和我一起上山,因爲他怕我和別人在一起會被欺負?還記得他當時送我們進了廣場就不見了麼?就是怕被蜀山發現,惹出麻煩來。”常帆說的時候還時不時的看顧遠一眼,生怕他有什麼自己後怕的表情。
“反正我又不扮演什麼救世主,門派紛爭我可不想參合進去。再說你來蜀山只是爲了修煉蜀山心法,就算他們知道也不至於跟一個孩子動手吧。”
“你這樣想就錯了,或許安排我上蜀山並不是爲了習法醫病,到時候他們突然改變主意讓我做內應也是可能得。說不定這纔是父親和那些長老的真正目的。若是有一天發生大戰,你想置身事外也是不可能的。”
顧遠沉默。如果有一天,六大門派正邪兩方發生大戰,自己能置身事外麼?又或者哪天身邊這位好友的身份曝光,自己又將如何抉擇……
常帆看着顧遠沉默不語,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也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看着燭臺。
火苗忽高忽低,時而噼噼啪啪。但沒有枯柴雜草它終究只是一個小火苗,不能有燎原之勢。
良久,顧遠還在猶豫要不要將自己的一些事情也告訴常帆。不過想來想去還是作罷,自己之前那些破事不值一提?至於第二禁地東方木壘的事是不可能給任何人說的。
爲了不讓人懷疑。顧遠半年了從沒有在人前展示過《金光神咒》和《萬象金身》,哪怕是一絲氣息。
夜,愈靜。
燭臺上火苗還在搖晃,一隻飛蛾圍着火苗飛來飛去直打轉,最終翅膀被搖晃的火焰打中,掉落在燈芯處。“噼噼啪啪”的聲音傳來,火苗愈加光亮。
顧遠和常帆還在談天說地,不過此時說的不再是那些沉重的話題。
“你想要怎樣的未來?或者說你的理想呢?”常帆雙手抱頭躺在牀頭,問着二郎腿高翹的顧遠。
“未來不可預測。不過最近我還真萌發了一個理想,那就是執劍遨遊九天,誅盡天下所有鬼魅。然後尋得一處僻靜之處修道成仙。”一想到自己仗劍天涯,顧遠眼裡滿滿的全是期望。
“誅盡天下所有鬼魅?是不是說還要殺了我?”聽了顧遠“高大上”的抱負,常帆不禁身出冷汗。
“哈哈,怕了吧?我還是有自己的觀念的。對我來說視他人生命如草介者,禍亂蒼生者皆爲鬼魅。至於你,我還是清楚你爲人的。上次我打了一隻鳥你就兩三天沒和我說話……”
“可是未來之事常常身不由己,若是那天我們刀劍相向。我還真不知如何選擇。”常帆說道這裡時聲音壓的很低,顧遠還是全聽了去。
不知何時,顧遠和常帆皆已睡去,姿勢極爲奇葩。
……
“清凌,不管世人如何待你,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最完美,最純潔善良的。可惜天意弄人,我兩真心相愛卻被天下所謂正邪分隔。若有來生,我定許你解劍天涯,共話桑麻。”一個年輕男子,出現在顧遠夢中,長髮飄飄,面容清秀,氣度非凡。
而對面,一個傾城女子含淚癡癡而望。她面容羞花傾城,眼神清澈,如蓮花般出泥不染,皎潔月光撒在她身上窈窕之姿恍若九天玄女。讓人看她一眼便心生自卑之感。
“我不要來生。和我一起離開好麼?不要再說什麼蒼生,什麼師命好麼?”女子淚眼滂落,話語之間卻無小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那般。清澈的眼角一顆顆淚珠滑落,打溼白色裙襬。
看着眼前伊人淚眼望着自己,本應撕心裂肺的痛卻被深深掩藏,除了滂沱之淚,除了滿眼深情,再無其他。
“不想讓我看你難受而讓我自己抉擇麼?”男子看着眼前心愛之人心痛不已。
“天公盡負,玉顏千載!!”男子擡頭望天,喃喃自語。
再看她一眼,有心痛,有不捨……
最終,男子從懷裡取出一塊手掌大小看似木質,卻滿是晶瑩的牌子,散發着紅黃光芒。
突然,男子將其打入眉心。頓時紅黃光芒四射將男子包裹其中,再回首,淚眼相望,無語凝噎。
“若有來生,定不相負。”
男子身體開始模糊,逐漸透明,最終如鏡子般碎去,化作點點靈光,消失不見。
“不……”那名爲清凌的女子再也不能強忍內心的痛,雙手捂着花容臉龐,泣不成聲,幾近昏厥。